刘飞龙和赵天义两家相隔不到100米,赵天义没一会儿就到了家。
看着眼前这破旧的老屋心中难掩失落,院内空空如也,去年的冬天还有一只土狗看家,在饥饿难耐下,他炖了土狗,此消息很快就传开。
他是村里第七家杀自家狗充饥的,他也顺其自然的被划分成了那类人。
在这个村,穷人的世界,也被划分成三六九等。你穷,我也穷,但如果你比我还穷,我自然也轻看你了。
连看家狗都吃了,可见这家人穷到何种地步,如今的赵天义连他弟弟赵天起都不如,好歹他弟赵天起没有把自家的看门狗炖了。
...
赵天义来到厨房,把鸡蛋和刚孵化出的小鸡藏好后。就如往常一样做着同一道菜,准确说是汤,野菜汤,水开、野菜下锅。
屋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这是赵天义三个孩子出去玩耍后刚到家。
老七赵易恩,老八赵易龙,老九赵易正,老八和老九是双胞胎。
老七赵易恩看到厨房房门是打开的,知道父亲回来了,忙跑进厨房准备帮忙。眼前,父亲已做好野菜汤,正一勺一勺往洗脸盆里盛。
赵天义眼神凌厉盯着赵易恩道:“他妈的,就晓得玩,就不晓得来帮忙。”
赵易恩缩头缩脑的看着父亲,小声回道:“我下次不敢了。”
说完小心端起盛满野菜的洗脸盆,朝着屋内走去。
赵易恩如今是家里的老二,也常被父亲打,但不同于赵易德的是,父亲打赵易恩一般都是踹一脚或是给一巴掌,远不到疯狂施暴的地步。
但动起手打赵易德那就没法收手了。在赵易恩心里哥哥迟早有一天会被父亲活活打死,就像刘建文被他父亲刘明冲活生生打死一样。
每当想到这里,赵易恩对父亲的畏惧又增加几分。
破旧不堪的屋内三个孩子正吃的又猛又急,一大盆野菜没会就一扫而光。
就在刚端着野菜汤进屋时,赵易恩是准备去叫赵易德起床的,但他却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个不满6岁孩子的心里,想的是能多吃点,要是每一顿都能吃饱那更好。
饭后,三个孩子正要出门玩耍,就在这时赵易恩突然停下了脚步,两个弟弟拉扯着哥哥:“哥,走啊,快走啊。”就在赵易恩要说不去时。
身后传来父亲声音:“你们去吧,记得不要跟人打架。”
得到父亲的允许,赵易恩脸上是满足的微笑。瞧着三个孩子出门,赵天义哼起了小调,去厨房忙活他的大餐了。
锅里盛满水,水开后将洗好的小鸡和鸡蛋放进锅里,再撒点盐,盖上锅盖。要是有油就好了,油炒荷包蛋是赵天义最爱吃的,不过煮的也不错。
鸡蛋先熟,轻敲,剥开,往嘴送,嚼着鸡蛋,仰头、闭眼,真香啊。
忽然耳边传来稚嫩的声音:“你偷吃啊。”赵天义转头看着老九赵易正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此时的赵天义也是哑口无言,“你偷吃啊”这四个字在赵天义耳边久久回荡,挥之不去。
这也算是吧。不是三个娃儿都出去了吗,怎么还杀了一个回马枪。
赵易正吞了吞口水,走向前,盯着灶台上的三个鸡蛋,正伸手去拿,被父亲制止。
喝道:“去,去,去”。
赵翼正奶声奶气恳求着:“就给我一个吧。”
赵天义极不耐烦挥着手:“去,去,去。”
看着眼前的赵易正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赵天义随手拾起木棍瞪圆双目,赵易正被吓退两步,不甘心的走出厨房,嘴里还不停嚷着:“偷吃,偷吃,偷吃。”
赵天义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别嚷了,别嚷了,你回来。”以为父亲要打自己,此时的赵易正却不敢上前。
赵天义手握鸡蛋淡淡道:“过来吧,给你吃一个,就一个。”
眼瞧父亲同意了,赵易正快步向前,接过父亲手里的鸡蛋。
赵天义有些纳闷道:“你咋就回来了,不是才出门吗?”
赵易正剥着蛋壳:“哥哥们和周强龙玩,我不喜欢和他玩,就回来了。”
赵天义警告道:“今天的事,你不能和你的哥哥们说,知道吗?”
赵易正点点头。
赵天义继续说道:“更不能跟村里那些小娃儿说。”
赵易正吃着鸡蛋正眼都没瞧父亲:“好,不说。”
赵天义压低语气:“如果你说了,我就像打赵易德一样打你,天天打。”
听到这里,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一个劲儿地摇脑袋:“不说,我不说,我不说,谁都不说...”
看到孩子如此表情,赵天义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
深更半夜,沉睡中的赵易德被弟弟赵易恩翻身弄醒,兄弟四人挤在一张狭小的木床上。
赵易德回家后一觉睡到现在,现在只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脚裸的疼痛依旧没有好转,赵易德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他起床只是去填饱肚子。
赵易德小心翼翼打开门,生怕弄出响声吵醒父亲。
厨房,眼前漆黑一片,赵易德摸着黑找到火柴,紧接着熟练的生好柴火,水下锅,等开,煮野菜...
清晨的微光伴随着刘飞龙家的大公鸡鸣叫到来,鸡叫了,赵易德醒了。
弟弟赵易恩揉揉眼骂道:“刘飞龙,龟儿子。”翻过身接着睡回笼觉。
周身还是疼,最难受还是脚裸。赵易德起床卷起裤脚脚裸的伤已经化脓,眼前血肉透着黄黄的粘液。
赵易德呆呆看着,他没法,他也不知该怎么做。如今的他无依无靠,只愿少挨父亲打。不知今天父亲又会叫他做什么,砍柴?挖菜?挑水?他什么都不想做,他现在走路都吃力,哪里还能干的了。
他也想继续睡回笼觉,可他不能,也不敢。才出房门就跟父亲赵天义碰个正着。
父亲告诉赵易德,自己要下躺山,两三天后才回来。交代家里还剩下的野菜和水省着点用,你现在是老大了,要照顾好弟弟们。父亲出远门,他心里却有一丝开心,至少这几天不用担心挨打,父亲上一次下山,是三月前。
赵易德一瘸一拐地来到厨房,看到只剩下半背篼的野菜,和缸里不多的水,接下来每一顿只有更省了。
昨天看着赵易恩端着盛满野菜的塑料盆 ,赵天义心中很不是滋味。过去家里也有碗的,但都被他换成食物了,能换的都换了,最后没得换了,只有把狗炖了,只有再去趟县城了。
在下山的路上赵天义碰到村民张强明,被问及赵天义下山做什么时,赵天义张口就来:“下山买米。”此话一出换来的却是张强明异样的眼光,眼神里似乎在说:“你他妈的有钱买米?连看门狗都要吃的人,还买米?你买个锤子差不多。”两人寥寥寒暄几句后,赵天义也没多做停留。
从村里到镇上要走3个小时左右,步行到县城一般也要5个小时,好在赵天义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县城。
赶了一天路,赵天义早已饥渴难耐。正启街,有家如意饭馆,如意饭馆后面是一条巷子。
巷子里有赵天义要的东西,那就是潲水,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赵天义还有点拉不下脸,毕竟他从来没有吃过潲水,猪吃的东西,想必味也不咋的。吃之前还环顾四周看是否有人。确定没人后,再吃,吃了之后发现这东西比野菜香多了,酸辣麻甜味还不错。
可惜的是赵天义今天来晚一步,一个叫花子正吃得津津有味。赵天义看到此幕,想起刘飞龙常挂嘴边那句话,这都什么世道啊,是啊,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世道啊,居然连吃潲水都有先来后到了。
只有等他吃完,喝点汤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叫花子最后居然抱起潲水桶喝了起来,这下好了,汤他妈的都没有了。
忍着饥饿来到天桥下,今夜,赵天义就在这里过夜。天桥下是叫花子和流浪汉的聚集地。
在赵天义心里,哪怕是炖了看家狗的自己,他都比这些人高一等。他来这里仅仅是借宿,绝不常呆,他和叫花子是有区别的。
第二天赵天义来到河边,河水寂静如常,一阵风吹过河面皱着极细的波浪。如果是夏天,赵天义会马上脱了裤子衣服一头扎下去。河边一侧是高山,一侧是一排排居民房,都是六层高,垃圾从阳台往下扔,垃圾多了叫花子也多了,很多叫花子在这里安起了家。好在赵天义来的早,只有他一个人在垃圾堆里捡东西......
此行收获颇丰,赵天义满载而归回到如意饭店的后巷,守着下山来的第一桶潲水,今天他成功守住了他的潲水,潲水虽好,但不可贪,顿顿吃,和偶尔吃,还是有区别的,在赵天义心里这就是他和叫花子的区别。吃饱喝足,赶路吧。必须要在天亮之前回到家里。
赵天义回到镇上已夜深人静,就在从镇上回村里的岔路口,赵天义遇到了同村的刘遇安,两个人碰个正着。看着彼此都是扛着大包,提着小包。双方很有默契的各选一条路,两条路的终点是汇集成的唯一的路,就是回村的路,双方太懂,太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都想把对方甩在身后。同样的心理让两人在出路口的地方再次相遇,这也太尴尬了。
刘遇安难以启齿的说道:“日子难过啊。”
赵天义万般无奈回道:“是啊。”
刘遇安顿了顿,缓缓开口:“你收获如何。”
赵天义低着头,小声说道:“捡到了毛毯、两个水壶、一口铁锅、其他杂七杂八的。”
刘遇安听到捡到那么多东西,眼睛是眨了又眨,语气中充满了羡慕:“你运气可真好。”
赵天义道:“水壶,铁锅这些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
夜间赶路不易碰到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像叫花子一样去捡东西。一路上两个男人相谈甚欢,还约好下次结伴而行。没有冷眼、没有奚落、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
在赵天义炖了看家狗以后,他就这样赤裸着身体躺在地,躺在地上的他,双手却不受控制的挡住了自己的私处。要是现在有一条内裤,他会立马套上,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