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内,珠帘丝垂,轻盈晃动,秦湘斜卧在点缀着洁白柔软的毯子的朱红贵妃榻上,纤细莹白的指尖轻轻揭过扉页。突然,一只染着凤仙红蔻丹的玉手撩起门帘,秦母见女儿这般,心疼道:"虽说现下天气转暖,可夜间疏忽不得,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好?竹浣她们是怎么侍候你的?"
秦湘将母亲搀扶到榻上,安抚道:"娘亲,先前竹浣也提醒我来着,女儿觉得没什么才这般,怎能怪到她们头上呢?对了,母亲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秦母恍然大悟,喜笑颜开道:"刚刚我听下人来报,刘公子高中后正回家祭祖,过几日就会亲自来拜会你父亲。我差点给忘了,你父亲前些日子提到你那方聪方表弟已中了秀才,想去京城的国子监进学,你姑姑想要携你那曼表姐来府上小住一阵,我便应下了。"
秦湘端声道:"我与曼表姐也多年未见,女儿也甚是想念,此番女儿定会好好招待表姐。"秦母默默点头又好生嘱咐了一顿才离去。
早些年,春林县的县令有意求娶秦父嫡亲姐姐,老太太暗中调查一番后便将秦洳指给了方百龄。二人成婚后还算恩爱,加上秦洳治家颇严,方县令纳的两房小妾都无所出,她如今已有一女名唤方曼,只比秦湘大四个月;一子名唤方聪,年十三。说起来,除了婆母有些为难,这秦洳的日子还算过得舒坦。
秦湘略加思索,便想到这曼表姐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舅舅如今乃是国子祭酒,若有舅舅关照一二,那聪表弟自是如鱼得水,想必姑母也是看中这一点吧!思绪蔓延,脑海里不由得浮现了珍宝阁中蓝衣公子的翩然身姿和那张似笑非笑的冷清面孔,随即摇了摇头,随意道:"竹浣,竹纱,侍候我梳洗安歇吧。"
清晨薄雾霭霭,似轻盈的绢纱般若隐若现,引人遐想,日光渐起,那朝雾随即消逝,只余朝霞的光彩抛向人间,秦府内又是一片忙碌。
日中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秦府门口,只见一位身着深蓝金丝织锦华服的美妇被旁边的婆子搀着下车,早在门口等待已久的秦母喜不自胜道:"姐姐,路上可好?"
那美妇正是秦洳,笑着回答:"一切安好,让妹妹久等了。"秦母瞥见后面身着刺绣装花裙,头插珍珠碧玉步摇的清丽少女,显得恬静又不失活泼,便向她招手道:"这是曼姐儿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秦湘见状也上前去见礼,即使今日打扮得再如何低调,也难掩绝世芳容。秦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侄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心中吃惊:小小年纪都出落得这般仙姿佚貌,往后可怎么得了,不经意间便被秦母张罗着请进了府邸。
姐妹二人寒暄一番后,方曼话锋一转,浅笑道:"妹妹好事相近,姐姐先在这里恭喜妹妹了。来日妹妹若是做了官家夫人,可要常常走动呀!"
秦湘装作一副羞赧的样子,心下空荡荡的,从容道:“姐姐说笑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哪里比得上姐姐德容兼备,姿性贞淑呢?”
方曼见她这幅模样,一股羡慕与嫉妒之情涌然而出,心中怅然若失,眼神惘然,不知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何模样。
秦湘斜睨了方曼一眼,想到表姐恐是在担忧自己的终身大事,又知她酷爱阅读文人才子的诗篇,便开解道:"前些时日文墨坊新进了诗册,里面全都是金陵声名显赫的才俊所写,姐姐可有兴趣一同前往?"果不其然,方曼闻言后眼前一亮,欣然前往。
日暮西沉,一片欢声笑语从听雨轩中传出,方曼玉指轻抚上诗册,若隐若无的墨香直往鼻孔里钻,似乎沉溺在里面:"不知是何人能写出这样格高意远、锋发韵流的诗篇,真令人心驰神往。"
秦湘见她这幅样子,不禁会心一笑,打趣道:"曼姐姐,这诗册半年才会汇编一次,下次的诗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炉呢?姐姐可有的好等了。"
方曼佯装生气,故作不理,好生的去品鉴那诗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