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璇灵苍白的嘴唇微微扬起，带着一抹苦笑。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司马澈异常的好奇。
昨夜就听见影卫来报了，来畅春园多时，她从来没有召见过太医，但药材进出还是有的，是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现在还没有好的原因竟是自己将药倒了。所以今早皇上询问他太子妃病情的时候他只是片刻的愣神便将她病情恶化的事情据实以报了，皇上的脸色在他面前一变，随即让太医跟他回去了。
离开勤政殿的时候看见司马清垂头丧气的进去，不一会便是一阵沉闷的斥责之声，他想这事八九不离十的与眼前这苍白的纸人有关。或许她真的会成为扳倒司马清扳倒岳家的一颗棋子。
“王爷气势汹汹的闯进本妃寝殿似乎不合规矩吧？”易璇灵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以遮住还只穿了中衣的身子，天越发的冷了，大清早或许只有这被窝还值得她沉溺一时片刻。
“是吗？本王奉了皇上的口谕，太子妃还觉得这是冒犯了吗？”他的口气不是很好，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和他说话，讨论他的罪行。
“我的病歇两日便好，有劳父皇费心了。”那语气淡漠如水，轻盈似雾，若不是这屋里只有三个人，司马澈还真没有把握能够听清楚，“王爷还是带着太医回宫吧。”
“这岂是你说了算？”司马澈正要上前却被站在一旁的水清跪地拦住，他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泪痕却只是忍着不哭出声音的丫头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最好给本王让开。”
“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奴婢不能让开，小姐这辈子已经够苦了，奴婢誓死也要保护小姐不受伤害……”
“你这是害她！”第一次他竟然在愤怒的情况下同一个丫鬟说理而不是直接将她拖出去，即便不赏板子也会略施薄惩的。“你就任由她这么衰弱下去？这是皇上的命令，你再挡着，本王便不得不秉公办事了，滚……”
眼见着司马澈似乎真的怒了，易璇灵挣扎了身子，毫无意外的从床沿边摔了下来。薄唇轻启：“水清，出去……”
“可……小姐，王爷他……”
“滚，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有时候她觉得司马家的男人是不是都有这么一面，很没耐心，动不动就让人滚出去。司马清是这样的德性，她住在东宫的时候略有了解，现在她本以为狡诈成性的司马澈却也有这样的一面，看来这是司马家的通病。
“你笑什么？”司马澈皱着眉头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轻若无物的感觉让他难受，一眼望去便知道她瘦，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瘦到这样的地步。
“你们司马家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吗？脾气暴躁的很，很没有耐心。”她略带微笑的说着，眼睛时不时的瞟着他，瞟向他抱着自己的手，“多谢王爷，放我下来吧！”
“放你下来？好再让你从床上滚下来？”司马澈似有些霸道的语气直面易璇灵，“放你下来可以，乖乖让太医瞧瞧。”
“不必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过几天就好了……”
“好了？不吃药就会好吗？你有多少天没有照镜子了？那些补品原封不动的放在厨房里你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司马澈本来还想好商好量的和她谈谈，毕竟这是皇上的意思，叫太医务必在除夕之前治好她，可现在离除夕已经不远了，她却越来越消瘦。
突然的苦笑蒙上了她的脸，“你又派人监视我？昨晚的人也是你派来的吧？不是我不想喝药，药里面有东西，我不想死所以不喝。就像……”
“就像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接话。
她再次露出苦笑，心中却又一丝窃喜，“就像小时候被打入冷宫，每到冬至我总要卧床一阵子，不敢吃药尤其是宫里面送来的药。刚住进冷宫的前几年，那些药很厉害，一碗就可以毒死一群老鼠。再后来我看老鼠喝了没死，这才敢喝，却发现喝了药的老鼠隔了很久还是死了，我才知道有些药不会让你马上死去。所以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喝药了，谁的药都不能喝。”她的眼神瞟向那棵花骨朵掉落殆尽的雪梅枯枝，雪还未下，雪梅自然不会绽放，但此刻只剩下枯枝实在不正常。
司马澈眉头略微皱了皱，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这就是她不肯请大夫不肯喝药的原因吗？眼前的雪梅枯枝似乎还正应着她的担心。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久病成良医，我的身体……咳咳，我还是知道的。”易璇灵试着推了推还在愣神的某人，眼神往被窝里瞟了瞟，示意他将自己塞进被子里。
“你真的清楚吗？”司马澈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待看见床上眼神迷茫的女子之时他有些心虚的别过脑袋，沉默半晌，就在易璇灵快要睡着的那一刻他才开口：“你还是让太医瞧瞧吧，本王保证你之后喝的药绝对是安全的。”
“不……”易璇灵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了，“我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命交给你，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曾经互相要挟甚至吵到面红耳赤，没准你是第一个想要了我命的人。再者，边城的刺杀，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要杀了我。不管是为了挫挫司马清和岳家的气焰还是单纯的想要破坏两国联姻，你终究是为了要我的命才去的。”
她不信他，她竟然不相信他？司马澈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这个女人说出口的，但她心中清楚，这些话这个女人绝对说的出口。他不想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狡辩，但是这一次他真的不是为了要她的命。
可是床上那苍白的似乎下一刻便要消失的女人似乎是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柔弱女人，实在不敢再信他一般。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喝药治疗。”
“我不需要治疗，我会好起来的。”易璇灵再一次直接拒绝了他。
他本是外人面前温文儒雅的战神，他可以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她的到来也算是他司马澈的功劳。可这一刻他不想再拿那样的假面具去面对这个女人，似乎不用强她就是绝不弯曲的竹子，而他却想着怎样掰弯她，让她屈服。
她的倔强让他觉得刺眼，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拒绝过他，就连当年名动一时的沈家千金他一样能让她服服帖帖。可是这一次他似乎觉得有些玄，心中隐隐的不安浮上心头。
“若是本王命令你呢？”
“我是太子妃，再怎么说也是储妃，怎么也轮不到王爷来命令我吧？”异常的强硬，易璇灵索性挣扎着跌落在床上，以最快的速度缩进被子里，全身蜷在一起睡着，“本妃乏了，王爷请离开吧！”
半晌没有动静，被子却突然被掀开，司马澈带着丝丝凉意的衣裳贴在易璇灵的身上，顿时让她打了个激灵，鼻尖一痒喷嚏便应声而出。“你干什么？”她似是从未如此惊慌，可软弱无力的她丝毫撼动不了司马澈压下来的身子。慌乱之中她只得威胁道：“我是太子妃，我是你弟妹！”
“那又怎样？”从未见过的无赖面孔出现在易璇灵的眼前，略带邪恶的薄唇高傲的扬起，“你若乖乖听本王的，本王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退出去。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她嗓子沙哑，即便提高了声音也不见得可以传播多远。
“只要本王现在叫一声，外面的人就会冲进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解释？”
“你……卑鄙无耻！”
“随你怎么说？”司马澈得意的笑笑，看着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怀中人，本来明明得意洋洋的他却在顷刻间敛去的笑容，“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让你信任过吗？”
“有……可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我不敢再相信了……”打转的泪水终究是滑落在脸颊，也随着她身子被司马澈搂入怀中，泪水也顺势浸湿了司马澈的肩头。
“我会成为你下一个相信的人。”轻声的呢喃，似是对自己说也似对自己怀里的人说。可是怀里的温热似乎没了动静，泪痕依旧湿漉漉的脸好像很痛苦的皱在了一起。
“太医……太医……”他有片刻的惊慌，随即神色如常的将怀里蜷着的身子放平在床上，这才急急忙忙的将太医唤了进来。
踱步在寝殿的外间，身后的奴才轻声细语的讨论者刚刚寝殿之内那奇怪的声音，但终究谁也没胆子大声言明。
喝过一盏茶，他从没觉得一盏茶的功夫这样煎熬。他果然还是高看了易璇灵吗？她到底值不值得他下注呢？
“下官参见王爷……”太医恭敬的行跪拜礼，可膝盖还没有着地就被司马澈提了起来直接回话，“太子妃娘娘的风寒侵入肺腑，若再不服药好好休息恐怕以后也将久病缠身。但是……”
“但是什么？”他不耐的神色终究是敛了下去，换上一张一如往常的和煦面容。眉眼尽头尽是暖意的笑容，顿时让战战兢兢的太医缓和了许多。“有话太医尽管直说，莫要瞒着本王才是，好让本王对父皇也有所交代不是？”
太医的腿不自主的颤抖了两下，许是刚才眼花才会觉得一向平易近人的肃王爷如此可怕。重新整顿了一下心情，太医重新跪好：“启禀王爷，太子妃身中奇毒，而且此毒无药可解。据微臣推测，大概是晋国皇宫失传已久的秘药万毒丹。以前是后妃们用来控制心腹的手段，早些年被先皇下令烧毁，却不知道太子妃为何会身染此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