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王爷多照看着太子妃了,妾身先去东宫一趟。”沈流月浅浅的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去了。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心里都在打着小九九,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易璇灵转头看了看他,故作难受的咳了咳,司马澈这才嘴角微微上扬的笑了起来。“东宫的风水或许真的与你不合,才嫁过来不过三个月,你就完全换了个样子了。”
易璇灵知道自己的咳嗽开了话茬子,面对只有他的空间,她也没有继续摆弄文房四宝的性质:“哦?我原来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了,难为你还记得。”
话里有话,司马澈头一次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眼前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穿,那样澄澈的眼神与当夜那决然的眼神完全不同,却一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
见他不说话,易璇灵自嘲的笑了笑:“莫不是因为我现在只是个挂名的太子妃,王爷就不打算纡尊降贵的同我说会话了吗?”
原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相似的话逼到不得不开口的地步,眼前的女子该说聪明好呢还是说她有心机呢。有心机的人本不该多接触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刀子,可面对她,他总有这想要深入探索的欲望。
明明已经查清楚她的身世,不过是比常人凄惨那么一些,但身在帝王之家就该又准备的接受这些不是吗?
“太子妃的伶牙俐齿倒是没有变。”司马澈思索了一会才开口,似有小心翼翼的模样,“变化多少不敢说,至少失去了那份决然的勇气。”
“果然是你。”她冷然的笑,只是笑,那样的凄然不知不觉牵动着司马澈的心。“能告诉我原因吗?我自认为和你并无任何仇怨,还是说……”
“你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司马清不懂得珍惜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失败,我放了你也是我的失败。”到这时他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可以瞒了,因为她的眼神仿佛告诉她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是等他自己坦白,可为什么他不明白。
“司马澈,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情?”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答应你。”司马澈皱眉的看着她,实在想不到她会开出怎样的请求。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自从那次在开源酒楼我们开诚布公,我觉得我们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是吗?”她微微抬起睫毛闪动的眼睛,有些萎靡的眼神就这么盯着他,“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我不想答应,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你凭什么让我答应你?”司马澈似乎意识到什么,随即一脚踹开凳子离开了房间,心里莫名的烦躁,仿佛这么多年来养成的冷淡性格在这一刻瓦解的彻彻底底。
“爷,您……”萧庆候在屋外面已有多时,初听见凳子被踢开的声音他险些冲了进去,生怕司马澈一个冲动会对那病弱的太子妃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
“我们走!”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蹦出这几个字,什么样的要求值得她这样恳求,他永远忘不了开源酒楼那次撕破脸,即便争到面红耳赤她都不曾妥协,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值得她用“求”这个字?
他不禁觉得心寒,那件事必然不简单,而他却不敢揭开那件事情的面纱。
司马澈的突然离开让守在外间的水清吓了一跳,毕竟人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急急忙忙跑进房间却见易璇灵已经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眉头一皱便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扶住她,“小姐,你要什么就喊水清一声不就好了吗?身子还这么弱,怎么能下床呢?”
她笑了笑,脸上有种无奈有种苦涩,“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是怕这畅春园隔墙有耳。本来想要司马澈给我倒杯水的,嗓子火烧火燎的难受。我都已经用‘求’字了,他还给我跑了。”转而望了一眼被司马澈踹翻的凳子,她说求就这么可怕吗?她是不是该改一改之前的态度呢,还是说司马澈因为和她吵架而心有芥蒂,连杯水都不肯给她倒,真是小气。
“小姐,你在想什么?现在还笑的出来?”水清愁眉不展的看了她一眼,“小姐?”不过片刻便舒了一口气,这才像她记忆力最鲜亮活泼的小姐。
“没什么?只是渴了……”
“说道这里我想起一件事,您有没有让采星秘密出去买东西啊?”水清想起今早采星偷偷摸摸的行径,心中那隐隐的不安便浮上心头。
易璇灵摇了摇头,想想现在的处境,有些人是该肃清一下下了。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随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水清,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有点意思了。
一连三天,易璇灵为了让采星更加来去自由便直接将幻月从她的房间里搬出来搁在自己身边了,水清则负责统领畅春园的大小事务。
琦涵难得有机会被叫道易璇灵的身边却只能乖乖的替幻月把了把脉,终究还是没有碰到她的手腕。
“怎么样,身子可完全好了?”易璇灵丝毫没有避讳幻月的直接开口问他,没将幻月吓了一跳倒叫琦涵无限迷茫。
“娘娘如此推心置腹,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奴婢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是个聪明人,打小跟着各式各样的主子,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一场牢狱之灾,易璇灵脸上的痛心不是假的。自己断指,琦涵悉心照顾也是她的指令,此等恩德她铭记于心。
“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只是十指连心,你已断三指,身子必然还很虚弱。”她微微一笑,那抹子和煦暖意顿时填平了幻月的心,“但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娘娘尽管吩咐。”幻月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倒叫易璇灵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水清现在很忙,我身边每个贴心的人。采星这个人不知道你熟不熟悉?”眼角一抹笑意,那深邃的眼睛嵌在苍白的脸上有这极强的穿透力,“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不信她,所以我会说话的事情你可不能乱说啊。”
“奴婢不敢。”幻月将身子压得更低,直到易璇灵让琦涵拉她起来。
“琦涵,你去把安芸叫过来。”说完才对着战战兢兢端坐在椅子上幻月,苍白纤细的手指搭上幻月包的严实的手,“这几日天越发的冷了,这畅春园虽大,可物资匮乏,我想你帮我去街上帮我换些铜钱,然后帮我去肃王府的厨房里讨要一些鹅毛来,我想做些毽子了,反正闲着无聊。”
“就……这事?”她有些诧异,还不是一般的诧异,待反应过来之时不得不说惊讶。但碍于易璇灵脸上的认真,她还是硬着头皮去忙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所以当司马澈从皇宫里赶回来的时候恰好见到幻月抱着一捧雪白的鹅毛以及一串串铜钱直溜溜的从肃王府奔出去然后钻进畅春园。
暮色渐渐的落下,易璇灵苍白的手指捏着针飞快的穿越在包裹着铜钱的布料上,没一会便将鹅毛的根部缝在两个铜钱上,身边相似的成品还有一批,被安芸无情的称作失败品。
一阵阵银铃般的欢笑声从畅春园和肃王府的一墙之隔中传来,立在那堵墙边,司马澈有着片刻的失神,完全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笑颜,怎样一个人才会一面冷若寒霜剑拔弩张,一面还可以满面含笑娇弱可人。
夜静的让人心烦,易璇灵悄悄的将药汁倒进了窗台旁的盆景之中,那本应该凌寒开放的雪梅喝了几天的药汁竟连一个花骨朵都没有展开。渐渐的她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抬眼望了望乌云遮掩的几乎毫无月光的天空,眼神忽的凌厉闪过右侧假山之后,“天寒地冻,你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不冷吗?”
假山后的身影猛然一阵,他从来不曾想到她会这样敏感?会武功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他开始动摇了,心中一直想要保护她的意念似乎在自己知道了她欺瞒他这么多年的秘密之时倾塌的只剩些累土的渣渣。
良久的沉默,他默然转身,只是余光还有些不舍的瞄了一眼站在大开窗扉前的她,他似乎不认识她了。
易璇灵见那个站在黑暗中监视自己许久的人已然离开,不自主的舒了一口气,不明所以的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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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水清一大早便冲进了易璇灵的房间里,咋呼咋呼的模样似乎真的很急。
“怎么了?”她缓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还真是有点脱力了。声音轻柔的几乎听不得怎么清楚,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她知道这是不吃药还尽做一些加速病情恶化之事的后果,可是她不后悔。
“皇上派宫里的御医来了,肃王爷带来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明明计划才刚刚开始,司马澈不是个笨蛋,不肯能在和她那样争吵之后还这样容易上钩。
“不见……”此话一出,不消片刻的时间门便被踹开了,水清拦也拦不住的节节后退,直到跌坐在易璇灵的床前。单独进来的司马澈脸色说不上铁青但也绝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拳头紧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脸色苍白的堪比香灰的小脸,只是几天不见,她竟然又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