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气血慢慢恢复时,脑海里莫名涌现出画面片段和文字信息。
刘茅脸色古怪,这所在地界本为古亦皇朝。
在屹立了两百年余后,当朝皇帝沉迷礼乐酒色不理朝政,上臣贪污腐朽肆意享乐,地方广积民怨。
两年前突现一位顾姓的强者,入宫将皇帝当场袭杀于朝堂,满朝皆惊,大内高手纷至而围。
最终只闻周遭百姓言,黄烈光束冲天而起,片刻万般俱静,乃仙术尔!
自此朝野改换国号大越,皇朝更替。
而原身竟是安平王府的一名小王爷。
安平王名刘广奎,原身乃其膝下第三子,自幼生母因他难产而死。
父辈对其疼爱溺养,往日里骄纵跋扈,直到年前大越皇帝下诏整肃严律,无论从官何位,犯者皆斩!
安平王心忧顽劣,又怕其连累家族多生是非,只好派人送往辖下偏远的珉城,让刚成年的他好生磨练性子。
“这尼玛是哪跟哪啊?唐宋元明清呢?还好,好歹是个小王爷,当一辈子米虫也不错。”他脸色由阴转晴喜滋滋想着。
“烈黄光束?我的意大利炮呢?原身的记忆里也没看过这么夸张的事,跟我闹呢。”
虽然嘴上碎碎,刘茅也不敢全然不信,有自己这个例子,倒是让偏信唯物主义的他有些摇摆。
原身本名刘矛,与他名字同音,也不知是为缘分使然否。
迈着缓慢的步子,“好好的小王爷,怎么落成这幅模样?”
脑袋猛的剧痛,一大段信息画面从不知名的角落爆出,似乎还带有灵魂的哀嚎,直击本源。
霎时间,他摊倒在地,张大口呼哧呼哧的喘着,在林间的凉风中额头冒出细密冷汗。
这是原身最后一段记忆,那天下午,太阳落的比往日要晚许多,诸天云霞浸染昏黄,覆盖天地带着一种给人以悲伤的色调。
而刘矛刚在街上调戏完掩面垂泣的妇女,周围人们都一脸惧怕。
在偏远的珉城里,他就是说一不二的太岁爷。
踏步正要回府,却见一蓑衣老者盘坐在一旁的黑泥地上,蓬松褐红的斗笠下,阴影覆盖让人看不清脸色,身前摆着一张灰白旧布。
旧布上只有一粒珠子,小指甲盖大小,碧绿浑元的让人觉得妖异,中间一缕血红细线,活似一颗怪物的眼珠。
刘矛看了眼珠子转头对身后的老头说:“周伯,拿一两银子给他。”
周伯应声道:“是,小王爷!”,反手丢出一两碎银扔在旧布上,就欲拿走珠子。
谁知蓑衣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枯手,攥住绿珠,任由周伯使劲就是打不开。
“此物只赠不卖,大人还要吗?”
斗笠下传来阴嘶嘶的声音,入耳很是难受,就如从两排摩擦的锯齿中传出。
“给爷拿来把你!倒省了点银子,算你识相!”刘矛拍掉周伯的手,从老头的手中轻松扣出绿珠,信手放进齐腰的裤兜中。
“屁大点事做不好,白吃你爷的饭!”他说着转起身大揺大摆回府。
周伯狠狠瞪了眼老头,捡起碎银,呸了一声,这才骂骂咧咧的跟在小王爷身后离去。
老头缓缓抬头,骷髅般的脸颊,惨白的眼珠瞪着远处渐行的刘矛,喃喃自语道:“呵呵,命格不清的有趣人,自愿抢着要,总不算我老头子违背誓言吧。”
“违背又怎样,还能从死人身上来寻到我?须尽快走了。”
他起身颤巍巍向着城门方向走去,看似极慢的步伐,却眨眼间消失在人们眼中。
人们仿佛从未见过老头一般,又重新谈论起各种乡邻蒜皮之事。
回府后,刘矛刚且坐下便唤来丫鬟。
小丫鬟面容清秀,身着青色荷花跃鲤长裙。
小脸还挂着谨慎讨好的笑容道:“小王爷,要用晚膳了吗?”
刘矛喝了口茶恶狠道:“赶紧的,没点眼色,早晚把你卖了!”
“好……好的,小王爷您等会,马上就好。”小丫鬟说罢转身便急匆匆走往后厨。
刘矛摸出兜里的绿珠,拿在手上分外冰凉,经久不降。
当时刚上手没察觉,现在看来还是个好宝贝哩!
至少在如今初入烈夏是个避暑的好玩意儿。
拿的久了愈发不舍得放回去,干脆找来两根红绳交结起来把绿珠绑住,挂在颈上。
绿珠贴着胸口让他觉得分外舒服,整个人飘飘欲仙,一点力气也不想使。
走到卧房前朝大院喊道:“别来打扰爷,晚膳不吃了!”
转身推门迈入卧房,索性连布鞋也不脱,软软倒在床上,闭眼前隐隐还传来房外仆人丫鬟惶恐的低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刘矛最后留存有意识时是感觉被周伯背着跑,一路上在背上的颠簸才使他勉强醒来没再睡下。
还听周伯嘶喊着:“小王爷……小王爷快醒醒啊,全府上下都疯了,大家都变成了绿脸骷髅,要吃我们!”
在他嘶哑的声音里,刘矛使劲睁开了点眼皮。
一叶长的视野里,在灯火下全是模糊的绿皮人影。
还没眨眼看真切,就被周伯背到门外停着的马车上,倚靠着马车门框才坐住身形。
周伯慌张坐上马夫位置扯过缰绳,没来得及盘腿,就一扬鞭抽在马腚上。
只听马儿一声嘶鸣,马车猛的起速带来的巨大冲力把刘矛的头狠狠一嗑,顿时清醒不少,视野才算清晰起来。
大夜长眠,街上却依旧灯火阑珊,热闹非凡。
没有了更夫,却满街行人,绿皮煞脸,一个个宛如行尸走肉神色麻木,个个形如枯槁像是得了瘟疫大病一般。
在马车的奔鸣声中,它们尽皆调转互相啃咬的目标,惨白瞳孔看向刘矛和周伯,癫步奔涌而来,真如百鬼夜行!
周伯在尖厉的叫声中还不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才去璃城买了小王爷最爱的梨花鸡,一会的功夫都变成了绿皮怪物,仙人啊快来救救我们……”
也幸亏平日里刘矛声名在外,把府邸建在城门不远处,无人敢反对,不然今晚也得交待在慢慢聚集的绿皮人堆里。
马车奔离珉城,刘矛激涌的心平复下来,还是无力疲软,只想再睡一觉。
“小王爷我们去璃城,那儿没绿皮鬼,我刚从那回来,还有您最爱吃的梨花鸡,就在车厢里,看到了吗?”
周伯说完后僵了一会,才缓缓转头。
刘矛将近闭合的眼皮在车厢火光下看见周伯转头,霎那间悚身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跳向马车左边被丝帘遮住的窗子。
马车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随着马儿远去的蹄声与怪笑声,一起吞没在黑夜的巨口中。
“龟龟,怕不是僵尸世界,哪有说变就变的,好歹告诉我去哪打预防针啊!”
回过神的刘茅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深呼吸一下。
也亏得这世界的语言跟他上辈子语言差不多,不然还真一时半会理解不来。
就是拐弯拐的挺快,一会仙人一会僵尸,他才刚醒来有点接受不了。
平复住心情这才仔细回想起来:
“那老头给我的绿珠怕不是有问题,戴上后比安眠药还顶,人直接没了。”
现在看来刘茅还是有点担心,全城人都成了怪物,自己会不会也突然变身。
“先把绿珠子丢了再说,拿到就没发生好事。焉坏焉坏的老头你可真行!再遇见你非得给原身这仇报了,还得赔我的精神损失费。”
他的嘴碎碎念叨着,手摸向脖颈,触到红绳提起越过头,就是有点轻,一看原来交结处已经空空如也。
他站起身来,拍拍摸摸全身,也没有找绿珠,“怕不是已经掉了。”
说来也是奇怪,醒来走一段路到现在不到一会功夫,全身上下也不酸痛了,就连手掌处的淤痕也已经消失。
“不会吧?”
刘茅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修仙小说,扒开衣袍领口,又被衬衣遮住,嫌解丝带麻烦,他也确实没解过。
索性两臂从袖子里一缩,自领口拱出来,直接便袒胸露乳了。
他哭丧着脸,低头看着胸前正中央,变成龙眼大小的碧绿色圆珠印记。
“我要打12580投诉你,死老头!”
似乎比那天下午更绿了,中间妖异的一缕红线仿佛伴着胸口的起伏一起随风摇曳。
坐下好一会他才接受这个事实,至少目前还没变绿皮僵尸。
套上衣袍,决定先反身跟着车辙马蹄印去璃城,那里应该是正常的。
小王爷这身份是没法用了,全城绿皮唯独他正常,被人查到知晓后谁都保不住,关住狠狠的拷打是跑不掉的。
艳阳天,青草路,刘茅赶着路。莫名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袍。
怕是快入秋了,到了璃城得换件厚实的袍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