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最近做出来都是些什么东西!”
办公室里传来上司的怒吼,这已经是他今天叫进去的第三个员工,嗓音不仅没有因此沙哑,反而更加洪亮了,让外面的同事把骂人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就给我走人!”
嘶,这可太不给人面子了。
电脑上的表格才做到一半,黄桃在制作之余,还不忘吐槽一下这个领导,有男同事看他这几天夜夜泡在这儿出名的地下赌场里,火气是一天比一天大。
“最近公司不景气啊。”
旁边的同事幽幽开口,她也是个资深八卦党,早在传言公司要裁员时就找好了下家,那边还缺人手,让她也帮着再多挖几个人过来。
这不是就盯上不满的黄桃了。
“小桃,我听说最近要赶好些人走。”
她打字的手顿一下,眼睛顺着电脑上快做完的表格转一圈,拒绝了对方话里隐含的意思。新公司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正当同事在寻觅下一个目标时,突然认真投入到了工作里,黄桃抬头一看,把人骂哭的领导走过来用手指敲一下她的桌面,目的不言而喻。
希望这回他骂人的时候会因为口渴而骂得少一点。
事实证明祈祷并没有什么用。不仅眼眶都是红的,还要被领导压榨加班,不然拿不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
可以,不就是加班到晚上吗?都可以。
“你做出来的东西,看都不能看!”
“这么想走,现在就走好了!”
领导把最后一份资料甩到办公桌上。这个意思就是不想给她补工资,黄桃为了这个月的房租加的班瞬间变得毫无意义。
下楼时还崴了一脚。
她在街上憋屈地闲逛,这么一烦心,之前的事情全涌了上来,昨天跟熊小白在讨论他的目的地归属问题,翻译成人话就是,要不要搬出去。
她都已经这么讲道理了,还没能说服他。
现在这份工作也是,她委委屈屈地把班加了,最后仍旧拿不到工资,更不用提下一趟楼连个高跟鞋都要欺负她。
反正只要想干的,啥也没干成。
情绪一上来,黄桃差点绷不住,泪花在眼眶里转悠,就要落下来,眼见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在街上哭,赶紧冲进旁边的便利店买点吃的压一压。
冰柜里剩下最后一罐菠萝啤,她犹豫一下,拿到柜台一起结账。大学时期喝过一次酒,室友嘲笑她是个喝饮料都能醉的体质,之后就没碰过酒精。
就稍微尝一点点……
打开罐子喝了一口,有点上头……
再喝一口……
黄桃把这罐啤酒就着面包全部喝完,肉眼可见地兴奋了不少,而且意识清醒记得回家的路,不过最大的问题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喝第二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路十八弯。
“姐姐,要小心一点。”
她东倒西歪走在路上,险些撞上电线杆,一个小正太过来扯她一把,脸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把人吓清醒一些。
“谢谢小弟弟啊。”
看清不是鬼魂以后黄桃冲着他举起啤酒罐以表谢意,完全不在乎一个小孩子是不是看得懂,自顾自哼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行,人是彻底没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嗯?”
歌声在楼下戛然而止,黄桃拿着半罐没喝完的菠萝啤,皱眉思索着什么,她时而靠在楼道右边的墙上面色凝重,时而靠在楼道左边的扶手上摸鼻沉思。
这个……
她又看一看楼道。
这个楼梯是不是变长了?
楼梯在她眼里七拐八拐,直接和天花板相连,离谱的是,从天花板上又下来一节楼梯,和她面前的楼梯相连成了一个环儿。
太长了,不想走。
“小白!”
“小白!小白!小白!小白!小白!”
“小白白白白白白!”
“哪家叫狗啊?”
二楼的住户听下面跟叫魂儿似的,打开门冲底下貌似是丢失宠物的人发脾气,就不能白天找吗?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家我家,不好意思啊,大哥。”
熊小白在赔礼道歉这一块儿深得黄桃的真传,上来就是给人三个九十度大鞠躬,把人家的门鞠得关起来了,关之前还挥挥手,让他自己处理底下那个醉鬼。
喝醉酒的人看到一个天蓝色的身影从上面下来,想上去确认一下身份,一激动绊到了对方身上。
毛乎乎的。
头冲着毛绒衣里蹭两下,早把她刚刚叫的人抛到了脑袋后面,感觉自己忘了什么,抬头,在看到对方头上的兔耳朵以后又放心地缩回了他的怀里。
熊小白被黄桃突然的投怀送抱弄得不知所措,今天她加班,留他一个人在家里,他无聊到在楼上试穿买的兔子睡衣,听到声音以后立马就下来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原来她好这口吗?
“大兔兔,嘿嘿嘿……”
穿睡衣的人把怀里胡言乱语的人打横抱抱起,心里已经有了估量,夏天太热,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可以多穿一下这个睡衣。
二愣子还不知道自己给人留下了一些错误的印象,趁着对方放她下来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直接伸手揪了揪他的兔耳朵。
由于个子不比熊小白高,这个立起来的兔耳朵帽子被她一揪就掉了下来,把帽子下黑溜溜的脑袋暴露在她面前。
兔……兔……兔子脑袋……掉了。
“你头掉了。”
黄桃捏一捏兔子耳朵,看起来又难过,又因为手感太好而忍不住多捏几把,后来更是因为太过心痛而狠狠地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哭泣。
这个毛好好摸哦。
眼泪还没有流出来,她就沉浸在“这个兔子,身体非常好rua”的氛围当中无法自拔,又忘记自己前一秒才把人家的头摘掉。
“把头安回来啦。”
她被熊小白哄着进去,看他把帽子戴起来又放下,给人的感觉就跟魔法一样,顿时对这只兔子升起了崇拜之情。
黄桃扯着兔子的爪子,要他教自己,期间还不忘rua一把肩膀上的毛,并觉得这里的质感稍稍比他背部和腹部的质感要差一点。
得想个办法,再摸一把。
“你亲我一口,我就教你。”
兔子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兔子,但奈何这位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二位卧龙凤雏就开始进行了一场足以震惊世人的拉扯行动。
“你起来我就亲你。”
“你亲我两口,我就起来。”
“你起来,我就亲你。”
两人的话术能力不相上下,这样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就在熊小白讨要到了第十三个吻,并且配合着黄桃缓缓起身的时候,房门吱呀一下响了。
“小桃,你的这个房租啊……”
房东一看门虚掩着没关,想催着住客交房租,结果正好撞上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一只高大的兔子怀里蹭来蹭去,嘴里还喊着什么“嘿嘿嘿”。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呀……
“房东阿姨!”
“咳咳,房租我们明天再聊好吧……”
“那个……”
“没关系的,阿姨也年轻过,你们不要留下什么阴影……”
说完后就把门带得严严实实,门外很快传来离去的脚步声,徒留一个意识不太清醒的人撸毛和一个意识过分清醒的人在原地纠结。
被别人看到了,那这十三个亲亲还要不要啊?
窗外传来几声难听的“啊啊”,这声音像是催促,屋里的人并没有受到它的影响,继续专心哄骗。
“桃桃……”
“……嗯?”
“我们能不能一直在一起?”
“……不要。”
黄桃听到了以后从他的怀里撤出来,挨个儿捏他的手指头玩,并且在捏的时候总觉得这只兔子的手指比其他的兔子要长好多。
“为什么不要?”
他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难受,把对方拉到小沙发上坐下,明知道她这个时候意识不清醒,还是接着聊下去。
熊小白怎么能理解这么深奥的问题呢?
“因为和兔子在一起,是畸形的爱。”
“那什么才是正常的爱?”
“爱情就是……”
黄桃凑到兔子耳边对他说自己的理解,兔子忽然明白,她不会愿意在这个情况下成为自己的伴侣的,诚如对方所言,爱如此美好。
它不会是地狱里的烈火和偏执的想念,即便他在生生死死的欲望中被折磨得痛苦透顶,也不应该把碎片中的残留情感视为爱情。
应该是他去寻找,而不是她为此留下。
“你可真奇怪。”
乌鸦从未关严的窗子飞进来,那张鸟嘴里吐露出人的语言,礼帽被稳稳地安放在头顶上,眼神向下一扫,确认无关人士已经睡着了。
“是吗?你看起来也真不像愿意在人间安逸生活的样子。”
“总是要保证这边的力量更大一些。”
他落地变成人形,眼尾处的泪痣表明身份,才刚刚站稳,就闻到一阵高过一阵的香味,这对恶魔来说绝对不算是个坏消息。
鉴于恶欲总是相辅相成,马蒙不介意运用自己出色的口才扇一把大风。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可怜的模样,她知道你遭受的这些折磨吗?”
欲望在爆涨,这令站着的恶魔倍感亲切,自他上任以来,很少感受到这么纯粹浓烈的同类气息,尤其出现在一个并不愿意进攻人界的同类身上
不愧是前辈。
马蒙,或许可以称他的真名,这同时又是他的头衔——贪婪恶魔玛门,一如他所管控的欲望,不停地吸取这位前辈渴求中贪婪的部分。
“接受条款之后,你将永远自由,你将永远——。”
“拥有她。”
香味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这个把主意打到了同类身上的家伙,他连一丁点好处都没给人家,甚至恶意地提到了上任玛门的结局。
“你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我至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了她五折的优惠券。”
玛门意兴阑珊地变回乌鸦,在提醒对方其爱人欠他东西的同时,还传达了不利的消息。
“这一任的萨麦尔是个激进派,他可等不了我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