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站在一座小山之上,右手在额前遮住午时刺眼的阳光,举目四眺,只见四周群山环抱,一时却是哪里能觅得那形似香炉之山的踪影?
罗映雪捧着个翠绿的竹筒,显是刚刚从竹身砍下,走到应天身后,轻声道:“应大哥,喝点水吧!”
应天回转身来接过竹筒,却是无意中碰着了罗映雪素手。罗映雪手一抖,竹筒中水四面泼洒出来。应天接过竹筒,却是不敢看她,道声:“谢谢!”便忙回转身去,一面喝水,一面装着四面查看。
罗映雪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默默不语。
应天听得她轻叹,手中也是一抖,那水泼出打湿了胸前衣襟。他忙定了定神眼观鼻、鼻观心将心神都集中在那竹筒上,专心喝水。
自那日二人在那地底洞穴、阴阳别宫中有了亲密举动后,这几日见着都觉有些尴尬,反而不如以前自然。
两人默默站着,都觉气氛有些僵硬。
应天又喝了口水,欲要找些话来打破尴尬,道:“那阴犁去了这么久,怎地还不回来?”
圆豆躺在一棵大树之下,懒懒答道:“这几日都是那老鬼做探路先锋,今日时间是久了些,只怕他跟着我学了乖巧,顺手帮我捉两只野兔回来也未可知!”
应天道:“我将这‘元灵子母同心符’的母符给了你,你难道不知他在做什么?”
圆豆叹了口气道:“我年纪一大把了,哪里有精神时时刻刻盯着他!再说这老鬼奸猾无比,你担心什么?”
应天对他实是无话可说,只得摇了摇头,继续四处观察。
罗映雪道:“我们顺着那日师祖气息所在之处找到这里,已寻了两日,怎地师祖他们一点踪迹都未留下呢?”她心中还对虚云真人一行抱有希望,但找了两日不见踪影,心早已一点点沉了下去。
应天闻言默然不语,心中也知道虚云真人一行碰上罗喉,定是凶多吉少,自己三人这般寻找也只是抱有希望,尽人事而已。
三人正在无语,应天忽然心头一动,神念扫去,右边一座高山之后两道气息冲天而起,还在不断壮大!
圆豆跳起身来,手中捏着那母符,大声道:“是阴犁!他正在与人放对!”
应天沉声道:“与他放对之人也是老相识,想不到她也找来这里!”
三人冲天而起,朝那两道气息出现之处而去!
那高山背后……
阴犁鬼王盯着前面那个全身包裹在黑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之人,阴沉道:“原来是你?你的修为还算不错,我正在虚弱之中,吸了你正好增加我的功行!”说罢身上气息又是暴涨。
那黑衣人一双眼睛清澈如水,紧紧盯住阴犁鬼王,身前却是躺着一个青衣身影。
阴犁鬼王只觉眼前好似一花,那黑衣人身周忽然出现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银白气带,绕着他缓缓流转,仍是死死抗住自己的太阴鬼气。
那黑衣人瞳孔一缩,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莫名偷袭于我?”
阴犁鬼王桀桀桀大笑一阵,便要吹嘘一番,大声道:“我便是……”
一个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他便是我新招的长工,我便是他东家!”三个身影落在阴犁鬼王身边。
阴犁鬼王闻声笑容顿时凝结,下面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脸上神情尴尬之极。
那黑衣人看着对面刚到的三人,缓缓道:“原来是你们?”
应天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魔道至尊‘无欲之魔’,怎地魔尊今日这般有兴致,专程感到这大山之中与这光头的长工一般见识?”
‘无欲之魔’那日已与应天有过一战,之后与魔神罗喉一战早已见过应天二人的修为,只怕还在自己之上,而二人身前区区一个随从已可与自己分庭抗礼,知道在三人面前讨不得好。她生性高傲,自恃身份,却是冷哼一声,也不理应天,伸手提起身前躺倒之人便要离去。
应天本也不愿在这非常时期与这‘无欲之魔’起冲突,见她示弱要走,却也由得她去。
‘无欲之魔’一转身便欲冲天而起,应天眼神一瞟,却是看清了她手中所提之人的面目。
他脑中‘嗡’的一声,面色顿时铁青,沉声道:“慢着!”
‘无欲之魔’闻言转过身来,冷声道:“你想怎样?”
应天一字一顿道:“放下你手中之人,你自离开!”
‘无欲之魔’一生发号施令,高高在上,此刻见应天言语不善,似乎有命令的语气,一时哪里受得了,沉声道:“我便忘了,看这人的功法也是你们道德宗之人,你想替他出头么?不过他刚刚埋伏在这里窥探与我,难不成你们道德宗在此设下圈套,想害我么?”
应天双目通红,大声道:“我叫你将他放下,你听着没有?”却是根本已不顾‘无欲之魔’的面子。
‘无欲之魔’心中震怒,正要说话,罗映雪也是看清了她手中所提之人的面目,惊呼道:“金无度!”
只见那人双目紧闭,面目英俊,正是那日畏罪逃下白云山的金无度!
应天踏前一步,身周气息鼓荡,顶上红光一闪,一柄小剑悬在头顶,正是他心中惊怒,放出了除魔剑。这除魔剑那日与‘奈何神珠’一战,元灵虚弱还未恢复,身周红光却是不如平日那般耀眼。但应天此时已是不顾一切,只要‘无欲之魔’说个‘不’字,立时便要全力攻上。
‘无欲之魔’瞳孔骤缩,哼了一声,身周又显出星河气带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罗映雪踏上一步,对‘无欲之魔’行了一礼,道:“前辈,我应大哥并非是对前辈不敬,实是前辈手中所提之人乃是我道德宗叛逆!他欺师灭祖,勾引外敌杀害天机师兄,又栽赃陷害应大哥,实是罪大恶极!映雪斗胆,还请前辈将这人交给我们处置,我道德宗上下都记住前辈这个人情!”说罢,行了一礼。
‘无欲之魔’看了罗映雪一眼,心念电转,知道这手中之人修为虽是弱得可怜,但只怕关乎道德宗门内极大的秘密。自己今日实是不便这般淌这混水,无谓惹上整个道德宗!
她想到这里,又见罗映雪乖巧,给足自己面子,正好借这台阶而下,道:“你是碧鸥的弟子罢,你们道德宗自命正道领袖,大都目空一切,视我魔道有如洪水猛兽,必欲赶尽杀绝,少有你这等通晓事理之人!何况你也是个女子,能有这般见识,难得,难得!也罢,今日我便卖你个面子,不与他一般见识!”说罢,缓缓收回身周的星河气带。
应天也不是冲动之人,只是骤然在此次见着大仇人,一时激动有些失态,此刻见‘无欲之魔’首先让步,他也是立时将除魔剑收回泥丸宫,对‘无欲之魔’行了一礼。
‘无欲之魔’见应天态度转变,心中气消,手一抖,将金无度抛了过来。
金无度在空中翻翻滚滚,应天踏上一步便待接住。
便在此时,场中忽地一道庞大的气息骤然出现,众人眼前红光乱闪,无数剑气迎面而来,这后来的气息竟是同时向在场之人攻击。
这攻向众人的剑气凌厉之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应天与‘无欲之魔’正是在收功之时,猝不及防,只得退后一步闪避。便是圆豆、阴犁鬼王这等高手仓促间也只得先自保。
众人眼前红光骤然一熄,场中哪里还有金无度的身影?
应天也是不知去向。
阴犁鬼王心有余悸道:“这……这人是谁?难道当今修道界比数千年前还要强么?竟然有这等修为之人,能瞬间逼退我们,只怕直追那魔神罗喉了罢!”
圆豆摇头道:“这人只是趁我等不及防备,出手偷袭,修为还是比不上魔神罗喉!若是他修为与罗喉相等,何必这般藏头露尾?不过他这份修为,和尚我是自愧不如的!当今天下修道界难道还有这般人物?以前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
罗映雪急道:“应大哥哪里去了?”
圆豆道:“莫急,莫急,这小子不知死活追了上去,我们快快跟上,若是他死了,今后谁给我买酒买肉?”说罢身形一动,朝东面破空而去。
罗映雪连忙跟上!
两人正急速赶去,眼前都是黑气一闪,阴犁鬼王竟是冲在他们前面,全力赶去!
圆豆摇了摇头,心中暗笑,知道阴犁鬼王为了那‘元灵子母同心符’,将应天生死看得与自己生命一般重要,生怕他出什么岔子。
‘无欲之魔’看着那神秘人逃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终于还是一跺脚,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