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大师道:“天道茫茫,在这红尘俗世之中劫数循环往复,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劫数降临世间。任你修为盖世却仍只是凡夫俗子,只要纠缠一点因果便要应劫,避过劫数自能了断世间因果飞升成圣;如是避之不开,轻则重入轮回,重则形神具灭、万劫不复,故此自古以来无数先贤都要想方设法跳出俗世,逍遥天外。”
应天茫然道:“既然如此,修道之人实则还比不上世间庸庸碌碌的俗人,人生虽只有短短数十年,他们不知什么修仙成佛、躲灾避劫,有一刻快活便是享受,寿命虽短却能得到天伦之乐、男女之爱。俗世虽也多病困苦难,却在短短的生命中活出至真至性。
反观修道之人,却要断绝父母亲情,子女之爱,抛弃挚爱之人只为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天道,断情断义每日苦苦修行,劫数一至,最终一样重入轮回,有些甚至形神不存,这样看来修道之人寿命虽长,却也一样是在世间受苦,却还要比比俗世之人多苦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况且这数千年来并无人能飞升而去,这样的修行又有何意义呢?”
至善大师不想应天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他自幼便修行,‘俗世多困难,修行乃是避苦脱劫’之类观点早已深入内心,哪里考虑过这个问题?加上他生性淳厚,不善机锋,虽觉应天的话和自己接受的观点相比大错特错,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只得楞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圆豆本来百无聊赖在听至善大师向应天诉说‘伏魔金刚杵’的因由,此时听到应天这番话来,面容一正,看向应天眼中泛起异色。
至慧大师一声佛号道:“善哉、善哉,施主果然是有慧根之人,年纪轻轻修为却非我等能及,今日看来智慧更是高深。但天心难测,却非我等所能妄测,施主有朝一日能飞升成圣之时自能明了其中的道理!”
应天本就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本想乘今日的机会向崇日寺高僧请教,但见至慧大师这般说辞,倒也不好追问,心道:“这个老和尚倒也圆滑,说了和没说一样。”
至慧大师见至善大师还在思考,淡淡道:“至善师弟,心魔难斩,还不快快醒来!”他说话虽听似很轻,但应天只觉心头一震,耳边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嗡嗡作响。
至善大师眼中神光一闪,双手合十对至慧大师道:“多谢师兄提醒!”又转向应天道:“施主,我们言归正传,说这‘伏魔金刚杵’之事!”
他见应天点了点头,接道:“今日魔神重出乃是你我一劫,却不知约千年之前天下亦有一劫。
这三千多年来,不知什么原因无人能够飞升,久而久之导致修道界人才凋零。但千年之前我崇日寺却出了一位有大智慧的祖师,这位祖师想来也是前世有慧根之人,在我崇日寺短短百年,便明悟各种经文佛理,接着又闭关两百年,出关之时据说百鸟来朝,各种灵兽都来到洞前跪拜,正是十二月之时,清静池中莲花却吐蕊绽放,闭关洞前长满芝草馨兰,据典籍记载这正是修至阿罗汉境界的征兆。
我寺群僧见只有典籍中记载的情况清清楚楚出现在眼前,饶是修为都是颇深,也抑制不住内心欣喜,都来到洞前瞻仰,只道这位祖师便要开坛讲法,传下机要。不想这位祖师缓步踏出洞来,却是眉关紧锁面有忧色,他抬头看了看北方自言自语道:‘阴阳颠倒,世间本该已遭劫数,故此我才提前出关,当今世上却是还有何人能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呢?’
洞前群僧拜服,却是无人知晓这位祖师在讲什么,但见祖师这般模样也无人敢问。这位祖师在洞前沉吟良久,忽然面色一变道:“不对,不对,还须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说罢伸手一招,手中凭空出现一根金色宝杵,当时方丈看得仔细,正是我崇日寺的镇派至宝,那无人能使的‘伏魔金刚杵’!
这位祖师手持‘伏魔金刚杵’对我寺群僧道:‘只差一步便可解我心中之惑,不想劫数终是避之不开。今日‘伏魔金刚杵’出了崇日寺,一点因果便要纠缠不清。我料数百年后还有更大灾劫,生机渺渺,我今日去应了劫数,却为崇日寺留下一点转机,你等且耐心等待,还有大智慧之人要入我崇日寺修行,这点转机便要应在他身上。’说罢便破空朝北方而去。”
说到这里,至善大师看了圆豆一眼。
圆豆哼了一声道:“这等鬼话也能相信么?”
至善大师接道:“当时群僧无人知晓这位祖师说些什么,见这位祖师未曾说法便破空而去,还带走了‘伏魔金刚杵’,都觉有些失望,但也只得散去,心中还待祖师回来。
数日之后,崇日寺山外禁止突然启动,数位守护的高僧出去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惊动禁止的并不是什么邪魔外敌,却是数日前被那位祖师带走的‘伏魔金刚杵’。这‘伏魔金刚杵’平静了数千年无人见过它的威力,不想那日却如失控一般在崇日寺上空盘旋乱舞。
守护的高僧大惊,便一同出手想要将它收取,同时派人前去告知方丈。不想这一出手却是捅了马蜂窝,待得方丈和诸位护法高僧长老赶到,崇日寺外禁止支离破碎,那些出手的僧人都已圆寂,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全身精血连同舍利都被吸干。方丈等人大惊,这分明便是邪魔外道的手段,怎会发生在崇日寺至宝‘伏魔金刚杵’身上?
那‘伏魔金刚杵’还在天上乱舞,渐渐有些阴煞之气散出,慢慢竟是越来越强。方丈虽未使过‘伏魔金刚杵’,但眼下说不得也只得以流传数千年的口诀一试。哪知方丈所使诀法全然无用,却还引动了那杵的反击。那一天崇日寺诸僧领教了传说中‘伏魔金刚杵’的威力,但想不到这杵数千年不动,一旦发威首先领教的却是本寺僧人自己。
那日一场大战,对阵双方却是崇日寺几乎全部高僧与本寺的镇派法宝,我寺僧人伤亡极重,一旦被那杵击中立时便被吸干精血舍利。
争斗中我寺诸僧发现那杵威力时强时弱,而且似乎特别畏惧密宗的一些功法,最后诸僧合力布成密宗‘曼陀罗胎藏大阵’将这杵困住,接着三位专修‘大日轮回咒’的高僧牺牲一半修为结出‘日光印’将这杵暂时封印,又用密宗‘大日轮盘’将它镇压。”
应天越听越奇怪,不想这‘伏魔金刚杵’还有这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九幽神君’却是不知要这杵何用。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目前骑虎难下,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只听至善大师道:“无人知晓那位祖师带走‘伏魔金刚杵’直至这杵自己回到崇日寺这几日中发生了些什么,但这杵的异变定和那位祖师所说的劫数有关。
自此之后我崇日寺每隔百年便要有人对‘日光印’加持,保持封印之力。这‘大日轮盘’更是一刻都不能移动。
自被降伏后,这‘伏魔金刚杵’倒也安静了数百年,只是到了前些日子,一天晚上,这杵不知为何好似苏醒过来,不断发出阴煞之气想要突破封印。幸好有师叔在此镇守,才没有出现意外。只是这封印之力无论怎样加持好似再也挡不住那阴煞之气,而大日轮盘的镇压也渐渐有松动的迹象,这几日反应更是强烈,如无师叔在此,只怕后果早已不堪设想了!”
圆豆闻言又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难办,这小子修为也不错,到不如将这什么破棒子给了他,让他头痛去,我也算是遵守了师兄临去时的诺言,也让我崇日寺甩了一个大大的包袱,以后大家喝酒吃肉快活,省得日日在这里提心吊胆念经拜佛求超生,岂不是好?”
至慧大师道:“师叔所言极是,只是师叔怕是脱不了干系。当年那位祖师说今后劫数降临时还有大智慧之人要入我崇日寺修行,便要靠他来解我崇日寺的危机。师父临去之时预言那大智慧之人已经在我寺中修行,难道师叔忘了不成?”
圆豆怒道:“什么大智慧之人,关我何事?方丈师侄你智慧高深、佛法深湛,得到‘菩提慧剑’认主,师兄连法号都给你起作‘至慧’,又把方丈之位传于了你,加上你白胡子飘飘的可比我气派多了,怎么看都像是个大智慧之人,在天下修道界面前光凭卖象也比我好上百倍。
只要你站出来说声‘各位,我便是那大智慧之人,特地前来斩妖除魔,拯救各位于水深火热之中’,想来是一呼百应的,连那虚云老儿也不得不服。你又何苦拖我下水呢?”
应天心道:“至慧大师要真这么出来一说,只怕今后天下都道崇日寺原来是江湖上耍猴卖艺的了。”他见圆豆越说越急,知道他心中极虚,当下微笑看向至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