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良置身于虚空的黑暗之中,除了自己克制的呼吸声外,四周万籁俱寂。
一阵和煦的清风向她吹来,轻抚着她的皮肤,拨开了遮在她脸上的黑发。
她,睁开了双眼……
鸟鸣和木头的敲击声打破了寂静。?
空旷的练武场中,女孩儿赤裸的双脚紧贴大地,手中牢牢地握着木剑坚实的剑柄。
风越刮越紧,吹起了她白色的衣摆。她睁大了明亮的眸子,紧盯面前的青年。
雪村挥舞起木剑,嘴角挂上了狞笑。
他的双眼闪烁着自信,湛蓝得如同咆哮的大海,他的金发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身穿与野良相仿的白袍,这是同门弟子统一的服饰。
高耸的翠竹环绕着这一对师兄妹,不远处还有一栋幽深的大宅,那便是师徒的居所。
宅门前的木质凉台上还坐着三位同门弟子,看上去也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
三人中,那位跪坐在小木桌边的少女名叫泉谷,她正拿鹅毛笔蘸着墨水,准备在书卷上涂写笔记。
她在这些武学弟子中年纪最小,热衷于学习同伴们的武学招式,尤其仰慕雪村和野良两位学长的身手。
“泉谷,千万别眨眼,看我几秒钟之内结束战斗。” 雪村把剑紧握在胸前,冲着凉台得意地喊道。
“他们两个实力差不多,不是吗?” 另一位弟子阿彰站在泉谷身边,环抱双臂,观看着野良与雪村的角逐。
他深色的眼眸投向了第三位弟子:次郎——这个大腹便便的小伙子正抱着个小罐子坐在凉台上,大口咀嚼罐中的杏仁。“次郎,你觉得谁会赢?”
“雪村吧?”次郎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含糊地说道。“呃,其实,也可能是野良。她上次不是赢了吗?”
“闭嘴,”雪村吼道。“阿彰,你来给我们做裁判。”
阿彰点头答应,走下凉台,信步走向武场。他看了看雪村,只见他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就绪。他又望向野良,她也点了点头。见状,“裁判”便后撤了几步,长吁一口气。“现在开始。”
野良将全身的重心转移到前脚掌,脚趾轻轻点地。
清风吹过,她的身体没有一丝摇晃,黑亮的眸子在雪村身上游走,警惕地观察着对手的一举一动。
只见雪村一脸轻慢的神色,并没有率先进攻之意。
野良迅速地在脑海中思索如何对付眼前的劲敌:如果此时腾空凌跃,高举木剑,劈砍男孩头部,雪村大可提刀抵挡,他若是力量更大,便能轻易推开自己。
或许应当直击对手的腹部,或是袭击他的胸口,只要发挥出自己往日里行动迅速精准的优势,定能给对手打个措手不及……
精神高度紧张的野良,忽然看到雪村抬起右手,在风中捋开挡在眼前的碎发。
一见到机会,野良瞬间双腿屈膝蹬地,向左前方疾速冲刺。
她左臂延伸,双指指向雪村右肩,右手紧握木剑,剑身化成虚影,在半空中嗖嗖作响。
虽说这剑不过是根木头,但在女孩迅猛的攻势下,它也足以在大多数对手身上捅出几个血洞。
就在她对准雪村的右肩出剑的刹那,男孩闪身单手侧空翻起,“簌”的一下向左后方飞出数米,躲过了这记重击。
虽然方才有些大意,落地后,雪村年轻气盛的脸上依旧挂着狰狞傲慢的笑容。
他屏住呼吸,趁野良蓄势再次冲刺之时,像一道黑色闪电般绕到了她背后,偷袭女孩执剑的右臂。
野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凭借余光中的一丝剑影和敏锐的听觉,反手挥腕,稳稳地抵住了雪村的剑,随即翻腕转身,正面迎向雪村,剑刃顺着雪村的木剑回旋一周,速度奇快,竟在男孩的武器上刻下了螺旋的刀痕。
在野良的木剑划过的瞬间,雪村迅速收手又出手,出剑回击近在咫尺的女孩,直指她的咽喉。
野良猛地仰头,颈项只被剑划伤了一道浅痕。
她闷哼一声,踉跄地后退数步,刚刚缓过心神,就见雪村翻起了跟头,像飓风般执剑从低空刺下,剑锋对准了她的腹部。
野良一个激灵,仰面倒下去后,在地上连连翻滚。她的后背虽重摔在地,翻滚时浑身也被小石子接连割划,但总算是躲过了这从天而降的利剑。
她只听见雪村轻盈地降在在身旁几米处,手中的利剑却深深戳入了沙土中,传来““嗤嗤!”的响声。
趁雪村挥臂拔出陷入沙土的剑,野良一个鹞子翻身,抓起木剑砸向猝不及防的对手。
就在此刻,雪村抽出武器,借拔剑之势直接向野良挥击。
一时间,两人短兵相接。雪村喘着粗气,用手掌抵住木剑,听到剑刃从半腰微声开裂。他满头冒汗,不知自己的臂膀和手中的木剑还能支撑多久。就在手心麻木的刹那,他缩回了手。
野良借机将雪村推倒在地,执剑劈向他的肋骨。雪村虽仰面躺倒在地,手中的木剑却也在眨眼间甩向了同侧,挡住了她的剑,使野良错愕不已。刀光剑影间,二人短暂地对视了几秒。此刻的缄默胜过一切言语。你配做我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雪村挺身跃起,木剑形似闪电,自下而上切划野良的下腹,最后重重地捅进了她的上腹。女孩痛得瞪大了双眼,身体蜷缩成团,浑身的气息尽从胸口泄出。
她单膝落地,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在胸前,狂咳不已,血沫四溅。对手的剑锋最终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方。野良抬起头来,胀满血丝的大眼睛怒视着胜利的对手,他正笑容得意地示意她投降。
野良口喘粗气,捂着淤血的腹部挣扎起身,伸出缠满绷带的拳头。
雪村兴致盎然地扬起了眉毛,随手把裂痕遍布的木剑扔在地上。“好,我奉陪到底。”他扭了扭脖子,骨头“咯拉”响了几声,又伸出拳头,双腿前后伸展,站成贴身搏斗的姿势。
“她不懂什么时候该投降吗?”眼看着两位斗士即将展开肉搏战,阿彰不禁叹了口气。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重拳落在血肉之躯上的“砰砰”巨响,脸不由自主地扭曲了起来。“没有人打得过雪村的拳法。”
场外,泉谷那对圆溜溜的眸子正入迷地观看着决斗,她还时不时低头在卷轴上大肆书写。
“阿武不是有次打赢了雪村吗?”次郎把果仁罐子倒过来晃了晃,意识到罐中空空如也,沮丧地嘀咕了起来。
阿彰皱起了眉头,瞥了一眼次郎。“真的吗?”
“真的。”
“阿武在哪里?我想看他打斗!他从来都不和人比武,”泉谷嚷道,目光暂时离开了战场。
“他大概在打盹吧。他哪有醒着的时候?”次郎耸了耸肩,一手拎着空罐子站起身来。“我饿了。去去就回。”
阿彰眯着眼,目送次郎脚步笨重地走开。“我们才吃了早饭啊。那些食物都去哪儿了?”
“给花草施肥去了。”泉谷咯咯笑道。
“大概吧。”阿彰也笑了起来,将视线转回练武场上角逐的两人。“啊,她快不行了。”
野良用尽全身力气,左右开弓,朝雪村的脸乱打了一通快拳,但男孩站在原地,随意抬起手肘,就挡住了每记狂击。野良不甘心地甩了甩酸胀的拳头,指节上的水泡剧烈地灼烧着,仿佛她把手伸进了火堆。她因失利而面目狰狞,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她蹬地后空翻,凌空扫腿,脚后跟踢向了雪村的太阳穴。可雪村又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抓住了野良的脚掌,将她用力拖拽到地上,同时抬腿猛踹了她一脚。
失去重心的野良在一番摇晃中仰面摔了下去。短暂的喘息过后,她撑起上半身,用所剩不多的力气绷紧双腿,像把剪刀般来回扫踢雪村,扫荡所经之处扬起了漫天飞尘。
飞尘背后,雪村眼中闪耀着胜利的光芒,他伸出双臂,轻而易举地止住了对手的踢腿。
野良来回扭动双腿,却总也碰不到雪村的身体。见自己无法用蛮力甩掉男孩,她忽而停下踢踹,绷紧了腹部,欲要平地翻身,用双腿将男孩拖倒在地上,就算甩不掉他,至少也能让他松开双手。
不想雪村先行一步,直接松开了手,双掌随即扑向野良的腹部,将她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女孩浑身气力散尽,绵软地瘫倒在了地上。看着狼狈不堪的对手,雪村擦去了眉头的汗水,嘴角露出了狂野的笑容。“哈,我又赢了。”
泉谷激动地拍着手。“这场决斗太精彩了!”
雪村把卷曲的头发扫到额边,极力表现出平静的神态。“阿彰,你接着和我打一局吗?”
阿彰扬起了眉毛。“你确定吗?你的小臂淤着血,去休息吧。”
雪村叹了口气,低头揉了揉肿胀的手臂。“咳,阿彰,你什么都能看见,不是吗?”
“他胳膊怎么会受伤?”泉谷问道。
阿彰缓步走向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的野良。“他和野良比武的方法错了。确实,在肉搏中抵挡对方的击打很重要。但野良像头牛似的攻击你,你硬要抵挡,也就不能指望自己毫发无损了。”
雪村愤愤地瞪着阿彰的背影。“那你难不成指望我从头到尾躲着她?”
“不,但这就是为什么野良是个强劲的对手,”阿彰边说,边伸手想要拉起倒在地上的同伴。“你再怎么吹嘘击败她是小菜一碟,也无法回避这个事实:她很危险。”
野良怒视着阿彰伸出的援手,自己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完全漠视了男孩的好意。刚起身,她就扭头走向竹林。
阿彰望着疾步远去的朋友,叹了口气。“她生气了。”
“得有个人去追她吧,”泉谷说道。
“我上次去追了。”雪村边咳嗽边说。
阿彰不情愿地嘀咕着,开始追寻野良。“真是个麻烦人。”
***
怎么又输给了那个傲慢的混蛋。野良一瘸一拐地走在竹林的阴翳下。阳光透过竹叶细小的间隙流淌而下,把翠绿的竹林照得熠熠生辉。
鲜血浸透了野良手上的绷带。她掌心渗出的血液还未干透,顺着指节点点滴滴地落在了土地上。相比她在师父门下习武时吃的苦,这点小伤虽然不足挂齿,她还是感到疼痛难忍。在激烈的格斗之后,她浑身仍然滚滚发烫。她的鼻尖冒着愤怒的气焰,她真希望自己能拖着步子走回去,重新挑战雪村。
忽然,一阵陌生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乍听,这声音好像清风徐徐吹过,细听却更像婉转悠扬的旋律。这是音乐。除却师父为了帮助弟子寻找节奏,偶尔在仪式上敲击的钟鼓之外,她几乎从未接触过音乐。但两者大相径庭。她耳畔的声音清澈宁静,不似大鼓的阵阵轰鸣。
是谁带来了这天籁之音?其余六名弟子都不会弹奏乐器。况且他们身处孤岛,她从来没有见过外人,只认识岛上的八副面孔,这还包括了她自己的。
野良如同老虎追猎般寻觅这神秘的曲调。接近声源时,她耳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顺着水声,她步履蹒跚地越过竹海,来到了一条小溪前。溪水漫过色彩斑斓的石块,透出红、橙、灰、褐四色。她的视线顺流而下,最终停在了一名男子身上。
定睛一看,这名陌生男子背靠翠竹,盘腿而坐,身穿艳丽的七彩长袍。他落座的毯子雪白光洁,面前的茶几上摆设着整套茶具。他双目微闭,神闲气定地向形似棍杖的棕色器具里吹气。仔细察看,这根长管自上而下还有一排洞眼。方才引起野良注意的音乐就源自这古怪的器具。
野良从未见过这名男子。他五颜六色的服饰和独特的发型表明他来自异乡。她对这位潜入孤岛的神秘人半是好奇,半是害怕。但她努力将不安之情抛诸脑后,因为师父一定会对她的恐惧倍感失望。
武学弟子沿着河岸走到了男子的正对面,二人只隔着溪水。她端详着男子——他的黑发束成长辫,皮肤光洁无瑕,透亮得宛如抛过光的陶瓷娃娃,也略显娇嫩脆弱。听见有人靠近时,陌生人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见到野良后,他放下乐器,朝她温和一笑。“别拘束。”他向野良招了招手,滑落的袖口下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除了乐器之外,他两手空空。“请过来和我做伴。”
野良不知所措地盯着男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向河岸。她跃过大小石块,轻而易举地跨过小溪,来到了陌生人面前。
“你的身手真敏捷,”音乐家赞许道。
“你是怎么上岛的?”野良直接质问道。“只有有资格的人才能见到泰玄神君。”
男子疑惑地扬起了眉毛。“泰玄神君?有资格?我没做过什么特殊的事。”他欣赏着万里晴空洒落在茶具上的缕缕阳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只不过是出现在了命中注定的地方,仅此而已。”
听到他的回答时,野良皱起了眉头。真是个怪人。“你从哪里来的?”
“遥远的远方,我希望你近期不会去哪儿。”男子瞥见了野良手上血迹斑斑的绷带,于是他端起茶壶,向两盏茶杯中倒入清液。“喝茶吗?我每次遭遇不顺的时候,总爱喝几口茶。我向你保证,一壶清茶能平息任何风浪。”
野良不安地盯着陌生人递来的茶杯。如果有毒怎么办?她无法单凭容貌来判断这个人是否可靠。犹豫地接过杯子后,她没有立即喝下其中的液体,而是呆呆地盯着它。“我们住在巨大的神龟背上,他是四大上古神君之一,名为泰玄。他漫游四海,千年之中只靠近过海岸八次。”
“只有八次?”男子敬畏地张大了嘴。
“他去岸边迎接师父和弟子们。我们就是这么上岛的,”野良说道。“现在你来说说,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发誓,我只不过是个孤零零的流浪人,对世界感到厌倦,因此四处游荡,”男子说罢,打了个响指。两盏杯中的茶水立时滚沸,仿佛刚从热炉上的壶中倒出。“我路过竹林,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现在你却告诉我,我骑在古老的神龟身上。这太奇怪了。”
“但你看起来并不那么吃惊。”
“何必吃惊呢?机缘总会把你带到预料不到的地方。”男子举杯啜茶。“当你认识到生命何等难以预测,惊讶也就变成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野良将茶杯举到了唇边,她相信这茶水多半无毒。她嗦了一口热气腾腾的清液,发现它味道甘甜,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淡而无味。她还未曾在泰玄岛尝过这样的滋味。“你吹奏的乐器叫什么?”
“啊,这个家伙?”男子将手中的乐器递给野良。“这是洞箫,一种竹子做的乐器。茶,音乐和流水声,这三样东西一起帮我屏蔽尘世的喧嚣。”
野良用指尖轻触洞孔和竹节,仔细研究着这根洞箫。她暗自赞叹,这支看似与武器并无二致的器具竟能演奏出如此绝美的声响。她更想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什么新鲜的人、事、物。她才见了第一张新面孔,心间就已经注满了激动之情。若是她有朝一日能周游四海,见到各种新鲜事物,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你的世界什么样子?”野良问道。等待男子回答时,她将箫举到唇边,效仿男子呼出了一口气。她确实吹出了些声响,不过音符尖锐颤抖,完全不像之前听到的悠扬旋律。
“那是个残酷的地方,全是贪婪成性、充满欲望的傻子,”男子又吸了一口茶。“那里有危险的怪物,无人能左右的暴君和自然灾害,但不知为何,它依旧美丽,也在不停地变化。”
“那你为什么会感到厌倦呢?”野良皱了皱眉头。“生活总是很丰富多彩,我从来不觉得厌倦。”
“就算你被困在这个岛上?我猜神龟背上没什么事情可做的吧,”旅人终于表现出了几分惊讶。“嗯,你还太年轻。等到时光偷走了你的年岁,你或许就会意识到,生命不再像年轻时那么激动人心了。”
野良觉得男子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了几岁而已,然而他对生命竟如此悲观。她不禁心想,那个世界真有他说的这么糟糕吗?
“除非,”陌生人继续说道,“你能持守住自己的意义。你需要某种能让自己勇往直前的动力,换句话说,某些让你想要永远活下去的东西。”
“噢,我想比我的竞争对手雪村更强大,”野良立即说道。“此时此刻,这就是我的目标。”
男子笑了起来。“年轻人,这样的目标无法持续一生。想想更高的目标。”
“好吧,我……想要成为泰玄岛最强大的人。”
“更高。”
野良想到了一个更加难以实现的目标。天国洲是这附近的大陆,泰玄神君曾经周游那一带,她也在书里读到过那里的故事。有朝一日,她希望自己能离开神龟孤岛,去探索异乡。“我想成为天国洲最强大的人?”
“更高!”
有什么比这更难达成的目标呢?比这再高的肯定就不可能实现了。然而在流浪人耐心的注视下,她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答案。“我……想成为全天下最强大的人?”
“带着信心说!”
“我想成为全天下最强大的人!”野良喊道。接着,她反复喊出自己的新目标,越喊越响亮,最后她和新朋友一同大笑了起来。
“你有一生一世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男子说道。“永远不要安于太过渺小的目标。你若努力触及天堂,天神也会奖赏你的努力。即使有些事看似无法实现。”他用指节轻叩了几下野良的额头。“遇到失败不要灰心。那是旅途中的必经之路。如果你第一次尝试就什么都实现了,生活岂不是很无趣?”
野良点点头,回想起刚才她大步流星地离开武场时,心中何等沮丧。她还拒绝了阿彰的援手。她紧咬双唇,我应该向他道歉。
陌生人拾起洞箫,重新吹奏起来。清风再次卷过竹林,与男子平和的旋律交融在一起。野良闭上双眼,让自己被宁静的音乐包围。安详的箫声浇灭了她的热血烈怒。她深深呼气,全身放松了下来。
“野良!”
女孩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流浪人已然离去。她坐在地上,抬头看见了蹲在身旁的阿彰。“嗯?“野良缓缓地环顾四周,寻找那不见了踪影的新朋友。“那个人去哪儿了?我还没记下他的名字呢。“
“什么人?“阿彰皱起了眉头。
“刚才有个男人在这里。他还请我喝茶来着。“
“行了,我背你回家吧。你看到的都是幻觉。”阿彰伸手拉起野良。当女孩再次推开他的手时,男孩竖起了眉毛。
“别,别碰我!”野良满脸通红地嚷道。
“好吧,那你准备站起来自己走回去吗?”阿彰双手插着腰说道。但这时他的目光被野良背后的东西深深吸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蝴蝶。”
“嗯?”野良转身看到一只光彩夺目的蝴蝶,它优雅地扑着七色翅膀,几乎如萤火虫般耀眼。“哇,它真美。”
忽然之间,世界天旋地转。就在野良撞击地面,瘫倒在尘土中,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阿彰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