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自灭!
聂印一伸手掐住她的下颚,怒气薄染,妖孽的桃花眼不再潋滟,而是深邃的狠绝:“没有了安远乔,你连活都不想活了是吧?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他像一只敏锐又敏感的狮子,瞬间嗅到她心灵最薄弱处的想法。
“不知道你说什么。”邱寒渡往里挪了挪,想挣脱他的手,可聂医生真要制住她,她哪里又能是对手?也许,她在心底,从来没将他当成过对手。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供她吃供她穿,还给她治病。
尽管,他只是一个少年。
聂印收回手,不再纠缠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他现在只关心,今夜这样的状况,到底持续了多久?
他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冷冽:“什么时候开始,晚上会发作?一晚上发作几次?”
专业,敬业。聂医生正经起来,棱角分明的脸,越发英俊魅惑。
邱寒渡再不识好歹,这会儿也像一个听话的病人,配合聂医生冷嗖嗖的问话:“从那天晚上之后,每天夜晚都会发作。只有一次,时间越来越长,所以,所以,我就多吃了药……”
那天晚上,当然是紫罗扔掉她药的晚上。那晚,她差点就死了。
她说得模糊,聂医生却听得清楚。不止清楚,还听得心如刀绞。时间越来越长,这惹祸精愣没吭声儿。她就那么想死?还是不信任他?
他烦燥得想打人,一拳打下去,打在床沿上,没舍得打惹祸精。她曾说他天性凉薄,可此刻看来,跟她的段位比较,他差远了。
最起码,他只是对别人凉,对自己还是热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惹祸精对自己都凉得快没热气了。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他就算解不了她的毒,也不会让她死在他的手上。
“你的毒,是安远乔下的?”他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邱寒渡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那你还想着他!”聂医生跑题了。
“我没想。”邱寒渡刚发了病,说话软软的,听起来不似平时那么刚硬。
“你想了!”聂医生拗上了,较上劲儿了,不爽得要爆了。
“我想没想,不比你知道得清楚?”邱寒渡觉得莫名其妙,风流少年的心,还真是难以理解呐。
“你清楚?你清楚能是这个德性?你那猪脑子要是清楚,能把药都吃了还不吭声儿?”聂医生骂人,已经不需要考虑逻辑问题了。
这是哪跟哪儿?邱寒渡彻底默了,再交火下去,吃亏的还是她。咦,这男人不是肝脏破了么?不是流血了么?刚才不是哼哼哈哈么?
这会子骂起人了,那劲儿简直要把房子给掀掉了。瞧,果然是装的,她果然被讹上了。
“说话!”一个人吵架有什么意思?
“猪脑子没话说。”邱寒渡闷闷的,起床洗了把脸,全身像是骨头散了架,重新组装了一次。
再次躺下的时候,聂医生睡外边,邱寒渡睡里边。
聂医生的火气慢慢消下去了,沉默着,脑子里在想有什么办法能止她的痛……心里却烦燥极了。不断闪现着惹祸精的话,她叫他以后不要管她了,让她自生自灭,她希望他放她走……
“做我的王妃。”聂印的声音很清冷:“我照顾你,治好你的病。”
邱寒渡紧闭着双眼,不答,装睡。
“我知道你没睡。”聂印伸手搂过她,自然又温存:“我这个年纪,父皇很快就要为我指婚了。惹祸精,你真的希望看见我和别的女子大婚?”
邱寒渡的心一颤,身体不由自主紧绷起来。良久,她悠悠的声音:“那也不能因为要给我治病,耽误你娶妻生子。”
聂印的呼吸很凝重:“你可以做我的妻,为我生孩子。什么都不耽误……”其实真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但说出来之后,又觉得很自然。他放不下惹祸精,更见不得她毒发时那种惨状。
只有成亲,他才能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整日整夜地守着她。唯有此途,别无他法。
此时的少年聂印,还不懂得爱情是什么。只觉得惹祸精是他捡回来的,他就有责任有义务,要保护她。
就算没有中毒,她无亲无故,又能去哪儿?一个人漂泊,那样的日子孤苦零丁。她本就天性凉薄,本就不爱说话,本就性子冷漠,放她走,只会让她更加寂寞。
她,才是真正的寂寞。
邱寒渡侧了侧身,表情很严肃:“聂医生,我不会做你的王妃。”她曾经将男人的利用,当成了爱情。现在难道让她将男人的同情当成爱情么?她做不到。
况且,她比他大了好几岁。她已成熟时,他还是个少年。等他成熟的时候,她已经老了。
她该以怎样的姿态,去做他的王妃?
当然,还有最最不堪的是,她已非完壁,尽管那已是前生的事,但终究会被这古代男子嫌弃。她身体还中了毒,绝不能生孩子。这种毒素,她很了解,母体会传染给婴儿。到那时,她的孩子也会受她这样的苦……她于心何忍?
思绪纷繁杂乱,所有的所有,汇成一个清晰的念头。离去,已在所难免。
去意已决,爱生生,爱死死,爱谁谁,都无所谓。
被拒绝了的聂医生,莫名心慌,紧紧抱住她柔软的躯体。他熟悉她的味道,她的脾气,更熟悉她的天性凉薄。他无法放手:“寒渡……做我的王妃有什么不好?”
真的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做他的王妃有什么不好呢?
“我带你看日出,还陪你看日落。”他低喃。
“我可以带你游遍千山万水,你病了,我照顾你。有凶猛的动物,我可以让它们不咬你……你做我的王妃有什么不好?”他郁结了,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寒渡,我不会让你寂寞……我上哪儿都带着你……我给你买好多好多稀奇玩意儿……我会带你去很多国家,龙国,西月国,梨雁国,兹兀国,奉国……在每个国家,我都可以置下府坻,到处都是我们的家……”
“闭嘴!”邱寒渡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泪流满面。
月光照在她惨白惨白的脸上,眼泪如珍珠哗哗地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