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书的咄咄逼人,倒把姚圣祖逼乐了。“李大官人,说话别夹枪带棒好不好。是,我知道我姚圣祖不是什么好人,可我不至于拿杀人逗闷子吧。我是什么人,大伙都知道。我衣食无忧,生性孱弱,杀鸡我都觉得血腥恐怖,更别说杀人了。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
“那好吧,你就把刚巧发生了什么事给我们说说。”
姚圣祖使劲拍了拍额头,向前爬了几步,他是想离命案现场远一些。
“这个贾凤仁在省城是做茶叶生意的,也是我们家的老主顾,我们很熟的。他说他接了单大买卖,这次来要多进些茶,就找我帮忙。我们在月满楼吃的花酒,酒店的于掌柜可以作证。你是知道的,家里的生意父母从不让我插手,我就是为骗他一顿酒吃,才把话说得比较满。我们俩分手后,闲来无事,不知不觉中我就溜达到了这里。我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心里骂月桂那死妮子,此刻不知在谁的怀抱里打情骂俏呢,我就想出去透透气。刚巧,对不起,这词是不是过于耳熟了。我就看见贾老板也刚巧从房间里出来,我向他打了声招呼,他就直奔我的房间而去。
我们关好房门,刚想坐下来说会话。突然从窗户外蹦进两个黑衣人,蒙着面,手里拿着短刀,一人快速奔到门口警戒,一人示意我们噤声。把我吓得连滚带爬就钻进了床底。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是什么也没看见,我只顾埋着头翘着腚,在床底下筛糠了。真的,我说的全是实话,如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看姚圣祖心惊胆战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你有没有看清凶手的样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大老爷!不是给你说了嘛,他们蒙着面,看不清脸的。噢对了,其中一个凶手问贾老板‘你是姓贾吗?’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等等!我恍惚间或是不经意间看见守门的凶手头上有块铜钱大小的疤,没有头发的。”
李秘书让老鸨送来一杯茶,“别着急,稳稳心神。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看有没有遗漏了什么。”
“没有了,我能想起来的就这么多了。我现在脑袋里就像塞进了一根大木桩,胀得很,就差拿脑袋撞钟了。”
蒋大夫上前说道:“也许姚圣祖没有说谎。从案发现场来看,的确是有两个人从窗户潜入,死者被割喉,一刀毙命,很像是职业杀手干的。死者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又像是劫财害命。”
“劫财为什么非要害命。”李秘书陷入沉思。从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贾老板来的。如果仅仅是劫财,不得已杀人,可姚圣祖为什么能安然无恙,还能从容地躲进床底下。
正在这时,姚有福带着一干人马闯进月仙楼。
“圣祖我儿!你在哪里!到底出什么事了!”姚有福边喊边大步冲向二楼。看宝贝儿子无恙,他一把把儿子拉起。
“吓死爹爹了。有人来报,说月仙楼出了人命,恰巧看见我儿也在此。闻听此言,可把爹爹吓坏了。怎么,没你什么事吧?”
“说有事也算是有事,这里的确发生了命案,而且刚巧你儿就是当事人之一。”牛镇长笑着说。
“怎么又是刚巧。牛镇长,我儿又杀人了?”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证明圣祖就是杀人犯。”
“五年前就冤枉了我儿,现今你们又想故伎重演,牛镇长,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什么也别说,不是没有证据吗?既然是这样,这件事就和我儿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小女子拨开人群闯了进来,正是姚有福的宝贝女儿姚宝。“哥!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谁欺负你啦。快说,是谁欺负我哥啦,马上给我站出来!”
姚有福一皱眉,“谁让你来的!这种污浊的地方女孩能来吗?来人!还不赶紧把小姐拖出去。”
此话一出,自然有人听不入耳。
“哟!我说姚大当家的,想当年你可没少来这污浊的地方。”老鸨撇着大嘴,说出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扎心。“如今从良了,就忘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了。我们虽然污浊,可有官家允许经营的牌书,最起码能摆在桌面上。不像有的人,专干偷鸡摸狗,敲诈勒索,杀人越货之勾当,还不敢示人。到底谁污谁清,明眼人心里自有分寸。”
“你!”姚有福刚想发作,一想到月仙楼是金家的,没敢动粗。“不跟你一般见识。圣祖,我们走。”
牛镇长刚想阻拦,被李秘书拦下。“还是让他们先回去吧,我们拦也拦不住。这件事看来很复杂,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无法在短时间内破案,还是上报州里吧。”
牛镇长点了点头,这是目前他们仅能做的事情了。
二 调查组进镇 失枪又丢人
一讨饭人,手持竹板,沿街唱道:
走东西,跨南北,风雨飘摇大雁归。休问伤心事,遥看一路人。
书上下,肩左右,苦辣酸甜别样愁。强忍两行泪,只影度春秋。
五月的月水镇,已是骄阳似火,人们纷纷脱掉长衫,涌向月水河边,撩起清凉的河水往脸上泼,心情畅快之时,却惊得野鸭水鸟起舞横飞。
就在月仙楼命案发生的两天后,一份湘州市政府的公函摆在了牛镇长的办公桌上。看完公函,牛镇长让人唤来副镇长武定邦和秘书李海洋。
“来得好快啊,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李秘书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上面来人是好事,说明是对咱月水镇工作的重视。可这一来就是三十好几个人,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案,值得州里如此兴师动众嘛。两个调查员,还需要三十几个军人保护,有这必要吗?他们把我们月水镇当什么了,龙潭虎穴吗?”武定邦个子不高,很敦实,性耿,说话嗓门大,做事直来直去。
“问题的关键是,三十多人的吃喝拉撒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这些钱我们从哪出。不如还像上次那样,悄悄动用一些税款,到年底再想法补上。”
“可别,上次就用了那么一点点钱,你的镇长官帽就差点丢了,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到各大户那里去赊吧。”
“我看行,就去赊,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就当是提前缴税款了。”
“这样不好吧,这会有损政府形象的。”
“哎哟!我的镇长大人,也只有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才整天干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您可别忘了,我们有什么?有权啊!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应该充分利用我们手中的权力,积极响应上级的号召,以查违禁品为由,设路卡,严查陆运,河运。只要你认真起来,还害怕没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牛镇长最恨以权牟利,强取豪夺,可在当下的新背景下,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怎样去接武副镇长的话茬了。
一直没有讲话的李秘书看牛镇长语塞,赶忙上前搭梯子。“我看我们就按照牛镇长说的,先到各大户那里赊一些,应应急。至于武副镇长提议增设路卡的事,我们还是派人到附近各镇县考察考察,只要前有车,我们就按辙行路,稳当且不易翻车。”
“还是李秘书有文化,话都两边说。行!镇长要是下不了脸,我去找各大户说去。我还就不信,有了金刚钻还怕揽不了瓷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