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的都不是人,还说没有危险?
那怎么样才算是有危险?
“你怕了?”乔苧诗看着他那一脸无语凝噎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宫寂尘见她这般淡定,再看周围的人……不对,是鬼并没有半点恶意,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其实,我大概猜到这客栈是用来做什么的了。他们应该是因为意外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死在这附近的人,因为无法落叶归根,只能被困在这里。进入客栈的人,若是有与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就会被请求帮他们送一封信回家,让家中备一个衣冠冢,好让他们能回家。”
方才那封信的内容,乔苧诗已经偷偷看过了。
上头说明了他的死因,以及送这封信回去的理由。
只是为了能回家,不再是飘荡在人世的孤魂野鬼。
因为他们是死于非命,所以不好投胎转世,必须得落叶归根。
否则就会一直飘零在他们死亡的地方,无法脱身。
“我说的可对?”乔苧诗看向老板娘,嘴角带着一抹友善的笑意。
当然,是她自认为的友善,究竟看在旁人眼中是不是那样,她就不得而知了。
“一年前,这里的矿山垮塌,里面的工人没能逃出来,全部死在了里头。县官担心自己的乌纱帽不保,隐瞒了此事,以至于他们成为了孤魂野鬼,只能在这附近游荡,无法落叶归根。客栈便是在那时候开张的。只是这一年来,成功离开这里的孤魂野鬼少之又少。”
老板娘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终究是信不过的。”
“这么长的路途,送信的人难免会在路途中因为好奇将那封信打开,看到上头的内容,没几个人不怕的,恨不得能立刻烧了好让自己不被厉鬼纠缠,又哪里还敢送信?”乔苧诗点破了原因。
老板娘也知道这一点,但她的道行太浅,法力根本就不足以隐藏信件上的文字。
“我只是想帮他们一个忙,所以才会开这客栈。谁曾想,想要做好事也这么难?我看我的功德,是没法在限定的时间里完成了。时间不到,我就会灰飞烟灭。”老板娘支着下巴,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乔苧诗不由好奇,“你之前究竟做过什么样的坏事,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她需要用功德拯救自己,就说明她之前做了违背天命的事,才会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我那么做,只是为了救人。就算是天命,也不该让灾难一夕之间降临,让那么多人罹难。”老板娘义愤填膺地说道。
“上天做事,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若是强行改变,就该遭到天谴。纵然你是为了救人,这结果也是你应该承受的。你应该不会无缘无语地救人吧?你所救的人里,是否有对你很重要的那一个?”乔苧诗不相信会有谁无缘无故大发善心。
她那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
乔苧诗可不相信她是为了大义牺牲自己。
这样的人尚且不多,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是人?
眼见着瞒不过眼前的人,老板娘垂眸,笑得悲凉,“是,我会变成这样,是为了救一个人。但那并非是我自愿,是有人求我那么做的,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了。他原本和我说,他会与我一起承担后果。可到头来,遭受惩罚的却只有我一个。他不但将自己撇了个干净,还和那个人双宿双飞,彻底将我抛在了脑后。”
“原来,是遇上了一个负心人。人间这样的事比比皆是,你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看透吗?如果你当初好好在竹林里待着,没有贪恋人间那一点点温暖,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
乔苧诗早就听闻人间处处都是薄情郎,如今看来,果真是如此。
师父说过,情爱只会成为阻碍,想要成事,就得将七情六欲全都抛下。所以她还曾去过绝情塔。
可当她在里头去走了一遭,自以为已经将七情六欲给断干净之后,守塔人却对着她摇了摇头,“上尊,并不是来了绝情塔就真的能绝情。世间事,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竹林里出来的?”老板娘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她如今早就已经没了当初的形体,只是一缕幽魂罢了,居然还能被她一眼看透。
她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方才浪费了一点点法力,看了看你的过往。你与他便是在竹林相遇的,你救下受伤的他,收留了他三个月有余,直到他痊愈。他看出你不是一般人,提出要带你一同离开,而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以为你会奔向幸福,可你面对的却是致命的陷阱。”
乔苧诗说到这里,看了老板娘一眼,希望她能反驳。
但她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将眼底的悲伤尽数隐藏。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宫寂尘在一旁听了许久,他努力装作能听懂的样子,可这两个人说的话越来越逐渐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围,出于礼貌,他不得不问上一句,好能跟上她们的节奏。
“简单的说,就是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乔苧诗言简意赅,可扫射到的并不只有眼前的人,还有这一屋子的鬼。
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男人。
“我没有说你们的意思,你们别放在心上。”乔苧诗连忙道歉。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毕竟我也没有能兑现当初的承诺。以为到矿山来可以多赚点钱补贴家用,不让她那么辛苦,可……我却丢下了她和孩子,他们现在恐怕还在苦苦等着我回去,却不知道我……”
剩下的人听到这话,不但怒气消了,还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悲伤。
“如果给你机会,让你重新见到负心人,你会怎么做?”乔苧诗问道。
老板娘却摇了摇头,“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里还能等到那样的机会?”
“都说了是如果,你何必这般较真?”乔苧诗眨巴着眼睛,期待着她的答案。
“既是负心人,何必还要再见?离他远远的不好吗?”宫寂尘觉得,没有必要再去见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那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可乔苧诗却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