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4月13日。
那年我刚满14岁。
因为和同学打架被学校开除。
记得那天下着细雨,我爷爷撑着把伞来学校接我。因为害怕回家被老爸打,我便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
当跑出校门,回头看见爷爷在追我的时候摔了一跤,可是我没有回去,而是跑到我当时的女朋友家附近,在一个宾馆住了半个月。
她每天放学后会偷偷从家里把饭装进一个口袋,藏在衣服里面送来给我吃,还偷拿家里的钱给我交房费。
那种日子非常美妙。
以为和自己亲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永远,就是爱情。
直到被她爸发现。
她爸揪着我的头发从四楼拖到一楼大堂内,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吃了一顿皮带,还扬言要报警。
我没敢还手,穿着宾馆的拖鞋就跑了。
当时身无分文,还穿着一条大裤衩,脚上一双粉色的拖鞋。
在大街上晃了一夜, 终于想到一个法子,去一所中学门口守了两天,赚了一百多块钱,坐大巴车到一个远房表哥家里躲了两个月。
从他那里我才知道,那天爷爷在学校摔了一跤,回去之后没几天就死了。
1998年6月,远房表哥带我坐绿皮火车去了西南边境一个小镇,从那里偷渡进入缅甸。
半个月后,他在一起与当地人的冲突中被人开枪打死。
他身中6枪,脖子动脉中了一枪,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一脸。
杀他的人是当地毒枭的儿子。
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杀我,而是把我脱光了吊在村口的大树上。
我的双手被绑着吊在树上,脚下只有四根脚趾能碰到地面。
我除了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有饥渴外,还要时不时经受别的男人在我身上的凌辱。
缅甸的7月特别热。苍蝇特别多。
表哥的尸体就躺在我的脚边。我亲眼看着他的尸体由苍白慢慢变成暗黑,然后渐渐变得浮肿。
当又肥又大的蛆虫从他的伤口处爬出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因此死去。
说来也奇怪,那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
这种日子过了三天三夜。
也是在那几天里,我碰到了生命中第一个贵人。
她是那村里的一个姑娘,和我差不多大,却已经是一个小孩的母亲。
她没有上过学,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小孩的父亲是村里的毒贩,具体是谁,不知道!
她是一个可怜的人。
她晚上会在别人都睡了之后偷偷在我脚下塞块砖,让我可以站在实地上喘口气,还会带一些井水和几口饭团喂我。天亮之前又偷偷把砖块拿走。
也许就是她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到了第四天中午,村里来了一个广东的老板,他花了3万块钱把我买下来。
老板姓黎,明面上是一个成功的民营企业家,背地里是做贩毒的勾当。
黎老板问我要不要跟他干。我当时虽然混蛋,但也知道毒品这种东西不能碰,所以坚决摇头。
他也没有强求,只说把我带回国后会给我一份正经工作,等我还清他的3万块钱就可以自由。
我当时太单纯,一直把他当成我的救命恩人。
只是没想到,他所说的正经工作是做他的贴身助理和佣人。
从14岁的那个夏天开始,我对男人恨之入骨。
~
两年之后,也就是2000年,我的手上终于沾了第一条人命。
那时国内打击毒品力度不断加大,老板被迫离开广东,从香港转机到曼谷,又从曼谷飞到仰光,再从仰光进入佤邦北部,最后在一个离云南边境大约80公里的地方落了脚。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佤族人,讲的是普通话,写的是汉字,用的是人民币,所以这里又被称为“小中国”。
老板的后台是171军的一个大人物。
而那时的佤邦,正是烟民大迁徙的时候,北佤十万种植大烟的烟民被迫南迁,北部地区留下了大片无人区。
这个军中大人物看准时机,利用手中军队偷偷在深山里建了一处村寨,又掳掠烟民为他种植罂粟。
我的老板就是负责帮他管理村寨,并且运送毒品。
而我,则是负责给老板物色玩物。
当老板对哪个玩物失去兴趣之后,就会把他丢到山寨里和烟民一起种大烟。
我记得那个小男孩比我还小两三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有一天晚上他趁着老板睡着,拿了床头的手枪胡乱朝躺在床上的老板开了三枪,然后匆匆忙忙逃往后山。
可悲的是,老板毫发无伤,他却误踩地雷,全身被炸成碎片。
而给小男孩出主意的那个人是我。
给他指示逃跑路线的人也是我。
~
2001年12月,离春节还有几天。
黎老板扔给我一把车钥匙,让我去下山接一个人。【系统1:咻!昨晚是阿育……嗯……】
【系统2:还有刘琦,啧啧……老东西!昨晚玩得很花呀!】
脑海里突然传来两个声音!
我接过钥匙转身出了大门。
回头看,果然在别墅的二楼阳台站着两个十几岁的少年,都光着上身,手里把玩着一把新式手枪,老板出现在他们身后,一手搂着一个。
【系统1:你看!我没说错吧!】
【系统2:你看!我没说错吧!】
【系统1:你干嘛学我说话?】
【系统2:你妹的,我什么时候学你说话了?】 【系统1:诶?你干嘛骂人?】
【系统2:骂你怎么啦?】
……
我开着老板的军用吉普车往山下赶去。
在黎老板身边呆了将近三年,不仅原来的3万块钱没还上,还倒欠他12万。
原因是有一天晚上我逃跑的时候,撞碎了他一个古董花瓶。
他说那花瓶值20万,给我打对折,再加上我住院打狂犬疫苗的费用,算来算去,最后总共让我还他12万。
其实那个花瓶不是我打坏,是他的狗来追咬我的时候撞倒的,但是他要算在我头上。
也是在医院那会,我的脑海里就经常出现这二个声音。
这两个声音还不是一伙的,经常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