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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流放C

任恺,字元褒,是乐安郡博昌人(山东博兴东南)。根据唐朝最早出版的《元和姓纂》记载,任恺的祖先,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发小、最后做到西汉御史中丞(副丞相)的任敖。任敖虽然获得了刘邦的无限偏爱,但是他的后代却没有太大的作为,到了重孙子任越人那一辈儿,因为给皇帝祖庙进贡的酒发酸,硬是被剥夺了封地。之后在汉朝三百多年的历史中,再也没有任家的任何消息,我们只知道,任恺的爸爸任昊,曾经做过曹魏帝国的太常(祭祀部长)。

任恺年轻的时候就胆识过人,加上这种士族身份,自然不愁官做,不愁找个好老婆。任恺的老婆,就是皇帝曹睿的大女儿齐长公主。我们以前说过,齐长公主本来的老公是被司马师杀掉的李丰的儿子李韬,在李韬死后,齐长公主成了寡妇,后来又嫁给了任恺。任恺虽然是曹魏帝国的皇亲国戚,然而并不像齐长公主的前夫那么死心眼儿,在司马家族政变之后,他就已经利索的倒向了司马家族,仍然是官运亨通,后来做到中书侍郎(皇帝办公室委员)、员外散骑侍郎(皇帝骑马侍从)。西晋建立之后,任恺成为了侍中(皇帝高级顾问),被封为一级侯爵——国昌县侯,从此以皇帝亲信的身份一直不离司马炎身边。

从个人才能上来说,任恺和庾纯都属于有治国之才的那种人,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性格,都比较正统和正直。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司马炎对任恺和庾纯非常信任。尤其是任恺,西晋刚刚建立没几年,很多老一辈的开国功臣,像郑冲、王祥、何曾、裴秀这些人,就大多死了或者回家养老了,司马炎身边就非常缺个高参,正好任恺的工作就是在司马炎担任顾问,对很多国家大事都可以畅谈自己的意见,所以时间不长,他就成了司马炎的红人,很快就在实际上能够左右司马炎的决策了,说起他的实际作用,就是半个宰相也不为过。

由于性格原因,任恺和庾纯都极端鄙视贾充这种善于溜须拍马的人,但是因为贾充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受宠,所以他们一开始也不敢明着在司马炎身边说贾充的坏话,但任恺总是想尽各种办法在暗地里压制贾充,使他不能随心所欲,贾充在司马炎的身边也是安插了很多亲信的,很快就知道了任凯和庾纯对自己的压制,所以他决定反击。

和任恺一样,贾充想要击倒对手,也有一个很大的顾虑,司马炎很宠信任恺,因为任恺是他的大秘吗,任恺不敢直接说贾充的坏话,贾充就不敢直接去也说任恺的坏话。于是,贾充想出了个计划,先让司马炎疏远任恺,然后再除掉他。

不久,贾充就假装向司马炎推荐任恺,说任恺忠诚可靠,应该去教导太子。司马炎一听很高兴,你们大臣们这么和睦,很好啊,就让任恺当了太子少傅(太子老师),可是仍旧兼任侍中(皇帝高级顾问)。

这一下贾充就栽了,他不但没有把任恺从司马炎身边赶走,反而让这个老对手又伺候皇帝,又伺候太子,好事全让他占尽了。任恺经过这么一折腾,当然也知道了贾充的凶险用心,所以他和好兄弟庚纯一商量,也决定给贾充来它一下子。

这个时候,秦州(甘肃南部)的秃发树机能民族起义,已经越闹越大,原来镇守西北的名将们,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打死,司马炎急的是茶饭不香,任恺和庚纯找准机会,跑去找到司马炎说:“皇上,咱们应该派一位有威望、有勇有谋、身居要职的大臣去安抚西北,这样叛乱才能平定啊。”司马炎就问:“你觉得谁可以接这个活儿啊?”任恺就把贾充抬了出来,庾纯也旁边,也马上把贾充大夸了一通。司马炎挺高兴,你看我的这些大臣们啊,互相抬高、团结共进,真是我大西晋的福气啊!于是,在公元271年7月20日,司马炎颁布诏书,任命贾充使持节(持有皇帝一级符节),都督领秦、凉州军事(甘肃军区司令),原有职务统统保持不变,在稍作准备以后,马上出征。

事情说到这儿,我们就会觉得有点儿怪:单纯把任恺和庾纯两个人提出来说,无论是官职、资历、势力,都和贾充没得比,光凭他们两个想要扳倒贾充,简直是不可想象,可是两个人紧紧是靠着几句话,就真的把贾充给支到大西北去了,整个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吗?

各位要知道,贾充当时的职位,是一品待遇的车骑将军、兼侍中(皇帝高级顾问),侍中就不用说了,这是专门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职位,而车骑将军这个职位在军队中,仅次于大将军和骠骑将军,自从设置以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坐镇中央,司马炎当初让贾充担任这个职位,就是要让他身处中枢,处理军政大权,可是如今就凭任恺和庾纯这一句话,司马炎就真能舍得让贾充走吗?这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司马炎想让贾充走。

根据传统史书的记载,司马炎和贾充的关系一直铁得不得了,贾充一直是司马炎的第一宠臣,司马炎也一直对贾充关爱有加,非常包容、甚至是纵容他。可是如果我们仔细的琢磨琢磨两个人的渊源就会发现,贾充和司马炎其实没什么太深的私交。

贾充最早是曹爽的人,曹爽被杀以后,他又被司马懿起用,之后又先后跟着司马师、司马昭,为他们出谋划策,等到司马炎争夺晋王继承人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司马昭的权力核心。可以这么说,那个时候,是司马炎在巴结贾充,不是贾充在巴结司马炎,最后司马炎能继承司马昭、当上皇帝,贾充是起决定作用的人之一,司马炎当上皇帝以后,也离不开贾充帮他稳住局面、收拾朝局。可以说,司马炎重用贾充,是政治大于感情,是利用大于重用;贾充也并不是司马炎的跟班儿,他是司马家族的三朝元老,是司马炎必须用晚辈礼节来回应的老臣。只不过,贾充并不像很多老牌儿功臣那样骄横,总是拍司马炎的马屁,司马炎脾气也很好,并不像很多刚上台的年轻皇帝那样急于摆脱老牌儿功臣的控制,贾充和司马炎本来没有太深感情的君臣关系,才显得比较融洽。

但是,司马炎毕竟是一个皇帝,即使是在大臣势力和皇帝不相上下的士族时代,他也需要有自己的权威,也需要提拔一些自己的亲信,不能总是被贾充这样的老功臣压着,这是任何朝代都必然会发生的政治斗争。

任恺和庾纯虽然也是标准的士族子弟,但是他们有两个特点:一是他们的父亲都是省部级的高官,二是他们的父亲并没有司马家族的核心圈儿里呆过。前一个特点,决定了司马炎即使重用他们,其他士族也不会说什么;第二个特点,决定了司马炎如果重用他们,他们必定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一定会珍惜这次上进的机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司马炎。所以,对于司马炎来说,任恺和庾纯是理想的培养对象,如果没有司马炎的提拔,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尊贵的地位,如果说司马炎宠信贾充是情不得已,那么宠信任恺和庾纯,可就是情真意切了。

以任恺和庾纯和司马炎的关系,他们无论干什么事儿,都不可能违背司马炎的心意,更何况他们这次做的事儿,是主动建议当今皇帝外放当今朝廷最有权势的大臣。任恺和庾纯能把司马炎伺候舒服,就表明他们绝对不是没有大脑的人,如果没有司马炎的明确指示或者是默许,贾充绝对不会被外放,而且是被外放到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大西北。司马炎和贾充的第一次战斗,正式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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