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父。。。。。”清灵的音拉的特别长,还带着股撒娇的意味。“祖父,我今日不小心把母亲最喜欢的簪子给摔断了,父亲特别生气,说我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不是个姑娘样,又要让我后山面壁思过,祖父。。。。。”说着开始摇晃着书房内老者的胳膊。
老者精神烁烁的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为其所动。
“祖父,今天小年啊,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总不能把我给撇下吧,我可是祖父最爱的小孙女啦!”小脸骄傲的仰着。
“一个簪子,你父亲怎么会罚你面壁思过,是不是你又干了别的惹你父亲生气的事情了?”老人显然很了解自己孙女的脾性。
“嗯嗯。。。我看簪子断了,不敢让母亲知道,就把簪子藏到凳子的缝隙里,然后被父亲坐到了。。。。。”小脸无辜
哎,真够疼的,可怜的我的儿子呦。
“那是你活该,你父亲一年回不了家几次,都能逮着你的错处,可见你平时太皮了。长长教训也是好的。”老者正襟危坐。
“祖父,我给你背首诗吧,您看看我长进了没有。”小女孩答非所问。“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背的很是流利,看来是下了功夫的。
“还没有到初一呢,背的有点儿早了吧。”老者无奈。
“小年小年,可不也就是过年嘛,很是应景呀!”小脸耍无赖。
“唉,你就呆在祖父的书房不要乱跑,被你父亲逮着我也保不住你,知道了吧!”老者妥协。
“嗯嗯,妍儿保证听话,不会耽误祖父处理公务的。”说着屁股一扭竟爬到凳子上,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云姗在一旁看着祖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回过招,也是相当无语,只能时不时给小女孩添茶倒水,免得真跑出来触他父亲的眉头。雪还下着呢,可别真跑到山上过了年,还是消停会吧。
今天本来就是小年,外面街道上时不时就有小孩子们的爆竹声,马上要到了祭灶王爷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放起了鞭炮,祈祷着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能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又一年。前几日的大雪阻了不少的路,也不知道在外做生意的人是否都已经平安赶回家里团聚了没有。
外边儿的雪依旧下个不停,书房内倒显得格外寂静,只是外边今日也太热闹了一些,往常这个时候也就些鞭炮声此起彼伏,今日却还隐隐夹杂着人的喊叫声,窗外也是火光四起,不像是鞭炮的亮光,难道是鞭炮引起了走水不成?
老者刚想起来到外看一下,只见管家着急的跑了过来
“老爷,外头有北翰大军攻入了,正到处厮杀呢,马上就要到咱们府上了!”
“怎么会?”老者冷言道,说话间把书桌上的香炉底座使劲一按,竟浮现出八个凹槽,香炉的四个角卡在其中四个凹槽中用力转了一圈,背后的书架竟然向外打开,露出一个暗门。
老者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一把抱起沐妍,塞到云姗的怀里,一起推进了暗门,并嘱咐道“祖父不打开,你们千万别出来。要听话,乖。。。”说到最后竟是轻生安抚着。
沐妍很听话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被云姗抱了进去。老者又从容的把书桌上的香炉按原路转了回去,并再使劲按了一下,底座弹出,香炉又随意的放在上边,什么痕迹也不曾留下。背后的书架已经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老者安顿好孙女,跟着管家一起出了房门,值守禹城这么多年,他最是清楚这禹城附近的布防,北翰大军竟然无声无息的攻入城内,只怕有奸细里应外合,必然也有人在城内接应,要尽快调其守成军来御敌,只怕城内现在情况不容乐观。
“管家,你拿着我的令牌速速前往北营调守城军前来支援,咱们府离城门近,府上的家丁还能抵挡一阵。”边走边从衣襟中掏出一枚刻着沐字的令牌出来扔给管家。管家领了命,飞快跑后院牵了马一跃而上,策马离去。
西厢房里一对夫妇也闻讯跑了出来,老者立马呵斥道:“长晏,让你媳妇儿进屋,天气冷,本就身子弱,就不要出来了。”
“父亲。。。。”沐长晏欲言又止的样子
“妍儿我已经安顿好了,放心!”这么多年,父子俩已经有了非常高的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想什么。
“让长河叫上家里所有的家丁,拿起顺手的家伙,出门御敌。”
说着老者已经拿起长刀朝大门外走去。
“爹,小心点。”多年不曾如此亲密的称呼了,今日不知怎的心里很是不安。
“嗯,赶快去!”
沐长晏自是不敢耽搁,转头就去西跨院喊三弟,召集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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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外边儿好像没啥声音了,是不是敌人已经被祖父打跑了啊,咱们现在出去看一下如何?”果然不肖片刻,这小丫头就呆不住了。
“妍儿,你祖父是怎么说的,他亲自开门才能出去,知道吗?现在就算敌人打跑了,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余孽留在城中,你还是老实呆着,别让祖父操心啊~”云姗耐着性子说。
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可能外边已经开始收尾了吧,小丫头没见过死人,可别吓着了,还是等等吧。
突然外面的书房里传来了响动,一群人进了书房,在屋内来回翻找。“快看看有没有伤药,沐廷风这个老匹夫,都死到临头了还戳了老子一刀。哼,幸好老子早有准备,先假意来支援,然后趁其不备,给他通了个稀巴烂,哈哈哈哈,想想现在都觉得快意。嘶。。轻点,老子没被捅死,反而疼死了,可真是亏大发了。”一个粗旷的声音传入密室,只因书房当年建的时候给密室里留了传音的管道,书房外的声音格外清晰,一声声传入,如同人在对面说话一般。
“王千,今日是多亏了你啊,让老子这么容易就把沐廷风一家给办了,你如今立了大功,以后有你的荣华富贵,享不尽啊!”
王千,北营守城军的校尉,之前在城中经常见到。此刻,沐妍瞪大了眼睛,被云姗用手堵着嘴,腿脚不停的在她身上踢打着,早已几近疯狂。
“妍儿,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你祖父他们可能已经。。。。。现在我们还不能出去,云姨虽然武功不差,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的,咱们先按兵不动,从长计议,知道了吗?”云姗小声贴着沐妍的耳朵说话,不敢过于大声嚷嚷,怕惊动了书房里的人,那可真的逃不掉了。
“这书房里不会有什么密室藏着宝贝呢吧?他们让人搜了半天,宝库里都是些破铜烂铁的兵器,还当个宝一样供着。”那人说着便不断在有翻东西的声响传入,不多时又道:“操,真是个穷光蛋,一点悬念都没有。”
直到第二天巳时,书房外已经有一个时辰完全没了声响,云姗才抱着沐妍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小沐妍折腾了一晚上,早已疲乏,现在已经在她怀里沉沉的睡去,云姗也小心翼翼的不敢吵醒她,怕她醒过来闹起来,更不好收拾。
屋外早已遍地都是尸体,都是昨天还与你欢笑着打招呼的人,今日已经冷冰冰的躺在雪地里鲜红一片。云姗先去了东厢房,门大开着,屋里早已凌乱一片,桌子下躺着自己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小姐。。。”云姗轻声唤着,只是那人躺着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云姗把熟睡的妍儿放到床上,小心过去探了一下鼻息,人早已凉透,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云姗强忍着泪水,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个包袱,背在身后,又去床上抱起妍儿,含着眼泪走了出去。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妍儿活命才是要紧,趁着大军离去,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走出了沐府大门,在主街不远处,看到了身重数刀的沐廷风沐老将军,跪坐在街中央,手里的刀插在地上苦苦支撑着,云姗走过去朝沐老将军鞠了一躬,然后抱着沐妍运气朝城门外跑去。街道上一地的尸体,连踏脚的地方都没有,云姗也不敢在屋顶奔跑,怕被敌人看到暴露了,只能从尸体中踏过。
一路上,街道静谧的可怕,一点声响都没有,之前就算夜深人静,也会有远远的狗叫声和小孩子夜哭的声音。此时街道两边店门大开,早已无往日的热闹场景,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躺着,血与雪相融,瞬间成了一股股的血水流淌一地,可想而知,全城可还有什么活物。偶尔从不知那个角落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想必是哪家大人也是把孩子给藏了起来,现在天亮了,孩子也醒了,不见了家人,就哭闹了起来。
沐府离城门本就不远,云姗一路小跑,在城墙之上看到了妍儿的父亲沐长晏,身子有一半在城墙之外,头仰着,身上中了一枪,胳膊还死死卡着一个尸体的头,能看出死前的惨烈。云姗一阵失神,不知什么时候沐妍已经醒过来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父亲的尸首,一声不吭,如丢了魂魄一般,呆滞着。云姗抱着沐妍也朝沐长晏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