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根本不可能睡得着,清早四点钟左右天快亮了,他终于睡着在门口。门卫来开了校门,淡定看了一眼门外睡得死死的他,懒得管。很长时间过后,他终于醒了,望着门口戴着口罩帽子、挎着望远镜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门卫,强打起精神笑:“门卫爷爷早上好!”
门卫抬头瞥了他一眼:“我爷你榔头个爸爸,老子才四十来岁,还有,现在是下午。”中文普通话夹杂着不知道哪国的口音。他懵懵笑还没反应过来,懵圈地扛起大包裹,打开地图,进了学校。
姓名:莫伟
性别:男
现年:14周岁;问:什么周岁?我问骨龄!莫伟没听清这奇怪的口音,懵懵道:什么来着……?对方恼怒:你小子是嫌弃我的口音吗!?忍着!吼罢又叹口气:算了算了,你新来的不适应,不跟你计较了,就给你填个14岁吧!
国籍:中国
民族:汉族
身高:176cm
体重:啥?不记得了怎么办?
“不记得就算了,主要确认一下是否身体健康,太胖太瘦的我们学校不欢迎,瘦子养不活,胖子养不起。”
特长:嗯……什么特长?
“不收你学费白养你?!填特长!对了,会搬砖也算特长!”
莫伟只得乖乖填了个“会搬砖”。
“嘿,小子,看我多贴心,还特地叮嘱你填特长,以后出息了别忘了报恩!”莫伟敷衍着嗯了几声,心想这也算贴心吗?也许对于这里这些民风粗犷无礼的外国人来说,刚刚那番对话就已经算是礼貌得体的了吧!没办法,以后这种事情只会更多,早些习惯为好。
学号120号,班级升学班,寝室102号。
莫伟深呼吸走出办公室,头顶的太阳、脚下的土地都陌生至极,这个世界向离乡背井的莫伟发出神秘邀请:
大河畔学校欢迎你。
好,接下来是去找杨杰还是先去找寝室?那封信并没有封口,莫伟拆出信再次观摩一遍——这是哪国文字?完全看不懂,不知道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说是交给杨杰的求助信,会不会提到了自己曾经在中国遭遇的事……莫伟略微撇眉,叹口气收起信。此时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学生们都不见踪影,莫伟打算先去寝室整理物品。
学校地广人稀,而且倒塌破旧房屋围墙太多,整个学校看上去像是刚打完仗一样残破、且看上去墙墙脚脚错综复杂。莫伟看到有一栋相比之下比较完好的疑似教学楼的三层小楼,铁灰墙面上满是斑驳焦黑的痕迹,一句校园励志话语也没写;所谓的操场就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坑里。
果然与寻常学校不同,沉闷,灰黑……莫伟脑海中下意识地闪出了两个字“监狱”。
那些痛苦后悔的回忆猛然汹涌来袭!莫伟瞬间一个寒颤从头凉到脚!对了……自己进自由区之前不是被灌了一瓶药吗?莫伟忍着眼泪拼命自我催眠:“那瓶药会让我失忆对不对?没错……我失忆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做……”
莫伟拿着地图很快就看到了寝室楼——男女寝室背对背,砖瓦斑驳地立着,从这儿只能看见男寝窗口门口扭曲破旧的层层铁栏,都是冰冷黑铁的颜色。寝室楼一共三四层,每层一字排开估计有四五个房间。
总之,真的很像监狱。
莫伟从来没有感到过的紧张与迷茫,全部在这里泛滥开,毕竟这个鬼地方散发着极其野性暴戾的气息,让人根本聚不起精神,只会本能地张大眼睛惊恐四顾。
还没走到寝室楼底下,突然操场上的学生都回来了!莫伟一看,只见绿花花一群全是穿迷彩服的少年,异国陌生氛围强力压抑逼近……莫伟赶紧跑进了寝室楼,却根本没有寝室门钥匙。
青春期男孩们叫嚣的声音越来越近,汉语普通话与迷之语言交杂,清一色陌生而跋扈的腔调,越来越近……莫伟额头抵着门,背着脸有些害怕,这还没面对面见着呢,就已经感受到了极其压抑的异国气息,让人好奇得不得了,却又太陌生!太令人惊慌!莫伟心想:“不要找我麻烦……我只是一个无辜的旅客呀!”
“唉!这是谁?”“啊?新来的那个吧?”刚进门的前几个人一眼看到了莫伟,其中一个直接走了过去拍在莫伟肩膀上:“喂!升学班的?”这少年不知道是哪国人,栗发棕瞳,五官利落立体……莫伟慌乱中一抬头望见他一眼,全身猛烈哆嗦一下低下了头,那种陌生而野性的异国气息,说不出是西欧还是混血、说不出的咄咄逼人!莫伟胆颤低头望着地面,心想这些异国少年看上去同自己年龄相仿,却大多比自己高出几乎一个头、身型也比莫伟壮硕许多,棕色眼瞳中的那种狂烈暴戾的眼神光……根本不像是一个少年学生、几乎更偏向于野兽的眼神光!
莫伟惊慌中又瞥见了面前少年的青绿色迷彩服:被汗水浸得贴在身上,隔着衣服腹肌若隐若现。
“问你话啊!我知道你是中国人!你听得懂汉语吧!?你升学班的吗?!是不是升学班的?!”“是……是!是升学班的。”莫伟肩膀被揪住,晃了两晃差点趴下,被一群暴烈的异国少年围着,莫伟大脑混乱语无伦次。
“我就说肯定升学班!看他那身材也肯定不是普通班的啊!”“又往升学班招人做什么啊……不列……”已经聚来的三五个迷彩服学生纷纷躁动,眼里越来越凶神恶煞,有人走上前来嚷道:“喂!事先警告你,不会做的活动就别报名哈,等着抢分数是要挨骂的,平时也要乖乖趴好别给我们找事,否则揍你。”
其他少年的汉语都南腔北调听不清楚,莫伟倒是听懂了面前这个汉语很算标准的少年提出的威胁,随口反驳:“赚取学分多劳多得各凭本事,凭什么直接不许我报名?”
“你没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吗?”对方冷笑扬眉:“什么凭什么的?我们现在就是把话跟你说清楚知道吗,你——不许乱跟我们抢工。我们的规矩,不服的话你可以试试看。”
莫伟冷笑:“那我就试试看呗。”
话音刚落!对方猛然一拳闷在了莫伟肩上!莫伟一个踉跄直接趴下!眼前小星星直转悠……阿睿说的没错!穿迷彩服的普通班学生果然霸道暴戾……
“不会吧……我可没使劲,你就倒了吗?你来我们大河畔干什么的?谁带你进来的?”
莫伟沉脸恼怒,心想我就算后悔杀了人、但也不代表我从此以后重新过上被欺负的日子!莫伟一腔热血涌回来,咬牙抬起头,撑着疼痛起身狠狠道:“可笑!你们这种社会的渣滓哪来的优越感!?挥霍着父母的血汗钱却在学校里欺负弱者为乐!现在的你们耀武扬威……几年后你们就是一群被现实淘汰的渣滓!”
“你他妈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你再说一遍!?”
莫伟刚刚一番话激怒对方,几个人眼里猛然爆出了凶光!一步步逼上来,健硕的身型与猛兽没什么区别……莫伟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异国少年高大强壮如一座座小铁塔,跟之前被自己锯趴下的那三个豆丁小子根本不是一个概念的!莫伟双腿顿时微微抖了起来,冷汗直冒后背贴着墙:“你们……理亏了就想动手吗……”
原先那少年阴沉着脸径直上来就将莫伟掐着脖子抵在墙上,眉心拧了一团火:“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弄进来的?”
“放……开……我……”那少年臂力惊人!莫伟咬牙嗫嚅,脖子、后背剧痛……狠狠盯着眼前少年:“好……大不了跟你拼了……你也别想……”话未说一半!莫伟的四肢、脖颈处猛然遭受巨力压迫!视线瞬间黑屏。
众人愣住,莫伟软软挂在那少年臂弯里,不省人事。
“喂!让开!”“放开他!”
寝室大门前猛然两声大喊,众人听到喊声转眼望过去,有两个未穿迷彩服的升学班少年用力推开人群,往里挤来。
“你们!放开他!”
迷彩服几人让开路来,两少年抢回莫伟,蹲在地上使劲掐着莫伟的人中:“喂喂喂!”莫伟也终于清醒,奋力撑起身来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花。
“你们有意思吗!?欺负新来的好玩吗?!”
有人嬉笑狡辩:“我们也不介意欺负老朋友啊。”说着就要走上前来拽那两少年:“走啊哥哥带你去玩游戏!”众人互相拦着扯着闹成一团,莫伟惊恐不知所措,瞪大眼睛躲在角落……
“你们堵在这里闹什么?!”
突然!人群外一声清脆凌厉似闪电的喝令!在场众人愣了愣,都纷纷停下了手回头——
那人还没现出身型,全场猛然安静,四周的人群默默让出了一条路出来,仅剩原先领头那少年站在原地挑起眉望着那边,一脸惊恐的莫伟躲在两人身后,心想这人的汉语普通话太标准了!绝对是中国同胞!想罢偷偷探头望去——俨然一个极冷峻的身型出现!
莫伟瞬间放大了瞳孔——这少年简直太俊美!
这少年同大家一样的年纪,似乎真的是中国同胞!一眼看上去极白净、极深邃,健硕高挑一米八五往上的身型。眉眼冷峻孤傲,自有一股凛冽之威;容貌帅气精致超群,可眼中那种极寒的凶光狠意让人心底发凉……这少年绝不是寻常角色!莫伟愣着盯了大半天,又发现这少年身上穿的迷彩服的颜色比刚刚几个人颜色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