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和祢衡合伙将大汉暴揍一顿,大汉连滚带爬地消失,叫嚣着带人过来,有胆大者劝他们赶紧离去,道:“此人外号疯狗,整日无所事事,常买下有姿色的妇人,再转手卖与青楼从中渔利,近日又与城外一帮兵痞勾结,给他们通风报信,提供消息,鱼肉各路商人,想活命速速离开!”
再问城外是何官兵,那人道:“有一武将骑马跨刀,带盔甲破烂百余人,……”刘协和祢衡哈哈大笑,原来是高德吓跑的一帮残兵。
祢衡从荆州一路过来,很清楚在乱世中一个女子的处境。
“小娘子,一个女子在外边很危险的!”
“恩公,你们买下我吧,我母亲过世,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们不买,我迟早要被卖去青楼的!”
“那你还要卖一石小米?”
“有个老乡帮了我,他们一家活不下去了……”
这个小娘子的良心很丰满,刘协如实想,在乱世里,这样的女子,稀有!
刘协的满意让祢衡看在眼里,掏出两块银子。
“这次出来的匆忙,正缺一个侍女,就你了……小娘子姓甚名谁!”
“小女子姓吕,没有名字,小名唤作青奴!”
“哦,好名字!”
刘协无语,官宦之家的女儿也叫奴,这世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
一石小米,算算就是二十五公斤左右,也就小半袋,对于马队而言,每一个马匹都携带有一整袋,高德让人倒出半袋,与刘协、祢衡跟着小娘子转到门面房后面,身后跟着一群杀人的眼光。
眼前的情况让刘协又是悲哀又是悲痛,洛阳城的面积相当大,长度足有九里,废墟上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简易窝棚,像灵长类刚刚演化成人猿的聚集地,听到小娘子的呼唤,刚才的小黑妞跑了出来,拉住小娘子泪水涟涟。
黑瘦的老头也突然冒了出来,刘协看得出,这个老头就是小娘子的恩人。
更多的人站在窝棚外边,小孩子们冲过来围住背粮食的高德,围得水泄不通,小孩们瘦骨嶙峋,然而细长的手臂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两个小孩因为争抢靠近一点的位置争吵起来。
这就是他的子民,挣扎在死亡线的子民?
增强版的抵抗力瞬间倒塌,刘协低头,擦去羞惭的泪,他必须让这群人顺利渡过青黄不接的三月,坚持到六月小麦成熟。
这是他作为皇帝的责任。
“祢公子,通知大家,施粥,让大家吃饱,所有人!”
祢衡大喜,这一刻,他突然下定决心跟着刘协,皇帝虽然年幼,但心中确实装有子民,爱民的皇帝,就是有道之君。
听说要埋锅施粥,窝棚里爬出颤巍巍的一群瘦弱的老人,跪在地上磕头,刘协感觉折寿,让祢衡劝止,成年的妇人们麻利地在中间搭伙建立起炉灶生火,高德取来马队的大锅和一袋子小米,看着白花花的小米倒入锅中,民众这才相信是真的要施粥,一时间呼儿唤女,拿出各式各样的陶碗陶盆,烂的全乎的,围住刘协、祢衡、高德和几个保护刘协的家,远处是各种大呼小叫,近出全是咀嚼声。
粥还没有熬熟,饥饿的民众已经忍不住嘴唇上下翻动。
越聚越多的民众惊动了洛阳治所里的士子老爷,这一带的族老,名叫赵义,老先生五十多岁,身体硬朗,极力感谢商队的仁义,随后讪讪问道,民众太多,一口锅不够用,是不是多加几口锅。
赵义的提议与刘协想法一致,刘协想的更远,施粥只能解决一时,他的责任是帮子民渡过漫长的青苗期。
“安公子,我们的机会来了!”祢衡看到这么多的民众,突然计上心来,低声与刘协商议,趁此机会打听潘石家庭的下落,以及提前三天被运走的伍氏,也既有可能藏在此地,刘协大喜。
赵义将预备的大锅迅速抬来,竟有五口,老头不好意思,问是不是多了点,刘协欣慰地点头,至少赵义是为了乡民着想。
得到刘协的点头,赵义一声号令,一群汉子也不用炉灶,直接架火吊锅,迅速添水倒米,不一刻,米香远远传开,吸溜声此起彼伏。
“乡亲们,商队东家发话,这次施粥,比以往多一倍,每人两勺,都有份,粮食足够!”
“两勺啊,感谢大恩!”带着惊喜和哭声的欢呼,让刘协无法高兴,祢衡却极为享受,立在最高处,接受感谢,这是刘协的意思,凡事由他出面,刘协躲在幕后。
有了赵义的主持,施粥繁忙而有序,打架没有发生,但争抢随处可见,虽然大家都有份,但先到先得总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大多数民众自觉排成六个长队。
为了提高速度,赵义又搬来六口大缸,熬好的粥倒进缸里,大锅继续熬粥,用缸施粥,赵义派出族中的汉子婆子不停宣传,要慢慢喝,不要着急。
“晚上还有!”
人们举着瓦罐陶盆欢呼。
祢衡站在废墟的高处,开始他的计划。
“想不想吃肉?”
“想!”人群沸腾,连赵义都有些错愕,一斤肉可以换十斤小米,这么多人要是吃肉,得消耗多少肉,还不如换成小米,细水长流啊!赵义心痛。
震天的喊叫极为壮观,吃饱的感觉真叫有劲,呐喊起来也有声势。
“大家回答一个问题,我带大家去捕鱼,这是祖传的捕鱼方法,免费教给大家,保证在收获小麦之前,每个人都能填饱肚子!”这是刘协的长远之计。
……
“顺德粮行谁知道在哪里?”祢衡的计划就是造出这个粮行,以及追出粮行的东家。
“南头倒数第三家!”对于难民来说,粮行的位置天天挂在嘴边,粮食行情更是脱口而出。
“有一桩生意,急需跟顺德粮行的东家见面,谁知道东家的府邸?”
这个知道的明显很少,只有几个远处跑来乡民站起来回答。
“马头村,就是在城外不远处的坞堡里!”
……
祢衡、高德紧急磋商,这些信息必须立即消化,三人分开,祢衡带百名家仆直奔马头村,高德带三个人去顺德粮行,剩余的十几个人全部跟随刘协,教民众捕鱼。
有施粥的感召,百余人相信刘协,直奔城外,洛阳城周围有三条较大的河流:伊河、洛河、沁河,以及数不清的直接汇入洛河的小支流,汇成然后汇成一条流入黄河,这些河流与黄河直接相连,其中发源于孟津的瀍河本身就是黄河支流,每到黄河洪水期,直接从瀍河泄洪。
刘协让赵义提出几匹粗陋的麻布,选择了两匹网眼能够隐约看透,估计有二毫米宽度的粗麻布,找两个细竹竿绑成圆形,用三根半米长的竹竿固定成筒子状,外边裹上粗麻布,一端开出一个狭长的小口,吊上一个布包,布包里包着蚯蚓、蚂蚱、螺丝等碎肉,两头各留出半米的网兜,找水面平静的河段,水不能太深,系上麻绳直接扔进去,不多时提上来,里面有虾、小鱼等等,活蹦乱跳,虽小却架不住多,收拾干净,竟然满满一陶碗,赵义喜的胡子乱颤,赶紧差人再去制作这样的笼子。
“二十个……不,四十个!”
更欢喜的是百余乡民,在乡民的认知中,捕鱼用船、网和钓鱼,但捕鱼的网和钓鱼的丝线都是士子才能买的起的奢侈品,跟老百姓不沾边,然后今天突然发现,粗麻布也能捕鱼,而且破麻布不值钱,身上穿的都是,竹竿、蚯蚓、蚂蚱等,更不用花钱,这几样东西,任何一个乡民都能够拿得出手,而且看成果,一笼下去就是一碗,如果搞一天,不但家里能够吃上鱼,多余的还能卖钱……
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回去拿粗麻布,有人等不及,当即脱下身上的粗麻布短襟,寻了竹竿,比葫芦画瓢,做成笼子,刘协蹲在河边,指导如何做网兜,如何留门,多长距离留一个门,完了抓几个蚂蚱、掘几个蚯蚓吊在笼子内投入水中,回去拿粗麻布的人回来,正好看到又提出一笼,这次不多,只有半碗,却喜的乡民一蹦打高。
“安公子,这是何物?”赵义已经不知道如何感激刘协了。
“赵老先生,此物叫地笼,海边上用来捕捉小型的鱼虾等,中原甚少见!”刘协不知道海边有没有,不过安插给大海绝对没错,没人跑千里之外去求证。
跟随拿粗麻布的乡民多了几十名,挤挤攘攘,刘协让已经学会的人散开,各自教授地笼制作,众人欢喜不已,一时间占了三里多的河道,各自投下地笼。
陆陆续续来了不止有三百人。
远近无人,赵义让跟随的十几个家仆也去捕鱼,只留下两个站在近处护卫。
刘协与赵义站在河边,一老一少笑谈,刘协借此机会了解一些民众的想法,民众但凡路过二人,全都躬身行礼,刘协拱手作答,有见必应,令赵义越加敬重。
待到日头渐红,呼啸收工,所有鱼虾集中到一处,装满十个麻布兜,众人尤显不足,熬夜再提,刘协心中痛并快乐着。
虽然有些竭泽而渔,不过免于老百姓饿死,却是善莫大焉。
“各位乡亲,地笼沉入水中,时间太短只能捕捉小鱼小虾,如果时间足够,大鱼也能捕捉,大家今晚吃饱喝好,明日早早起来,定有大惊喜!”
众人大呼,方放下心头的小算盘踏上归途,有人暗暗下定决定,明日三点起来。
晚上没施粥,施鱼汤,连赵族长都出来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