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她越气,表情也越发狰狞,肖氏看得心惊,忙拍她的脸将她唤醒,“傅宛那小贱人水性杨花,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你是为这事和二皇子闹脾气了?”
“不是。”傅玫抿了抿唇,继续道,“以往我见他总觉得他风趣幽默,与之相处如沐春风,可嫁过去后我才惊觉他和在外面时的表现截然相反,我生气了,他连哄都不哄一下,眼中总是带着某种莫名的情绪,看我就像是在看个陌生人似的,我完全看不透他。”
肖氏一听女婿在家冷落傅玫,下意识想要为傅玫教训女婿,怒意才上头,李皋那张脸闪现在她脑海里,她脸色僵了僵,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转成了安慰。
无能为力的安慰过于苍白,傅玫窝进肖氏的怀中,“他里外不一,却从未有人察觉,可见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如今他不惜得罪太子和陛下都要娶我,怕是另有目的。娘亲,我该怎么办?”
思维不自觉地发散开来,傅玫能想到无数个可能,其中绝大多数都不怀好意,她瑟缩了下,紧紧抱住肖氏的腰汲取温暖。
肖氏见状,心一揪一揪地疼,回抱住她,“你先忍一忍,等我想到办法,一定会帮你从他手中逃出来。”
翌日一大早,春笋最先进入内室,伺候傅宛穿衣的时候,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玫姐儿逃出二皇子府了。”
傅宛来了兴致,“她怎么突然就逃出来了?”
“王妃,前院的管事说二皇子登门拜访您,眼下正在前厅等着,您是否方便去见上一面?”
门外丫鬟忽然来传话,傅宛眼中满是兴味,扬声让人稍等,用比往日快上一倍的时间来洗漱更衣,连早膳都顾不上吃,就带人赶往前厅。
能给那对血色鸳鸯添堵的事,怎么能少了她?
“六弟妹可见过内子?”李皋语气比往日急切了些,但细看他的眼神,却能看出他眼中只有愤怒,没有一丝关心。
傅宛佯装惊讶,仔细了解情况后,才犹豫道:“玫姐儿向来依赖二叔母,兴许这会子已经回了娘家吧,不如我陪你过去找找?”
如此近距离观察傅宛,李皋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失神间,他差点忘记了傅玫,还是被傅宛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他沉声道:“多谢。”
李皋和傅宛,一个二皇子,一个六皇子妃,都是身份尊贵之人。还没到傅府门前,肖氏就领着府里上下出门迎接了。
傅明忠此时应是在军营里训练将士,傅明德和傅家辰不知去了何处,眼下傅府中就肖氏最大。
傅宛笑意渐深,这会子李皋正在气头上,肖氏是个没脑子的,这两人相撞必可有意思了。
“岳母快快起来,您怎么说都是长辈,对我这个晚辈行礼可折煞了我。”李皋翻身下马,伸手扶住肖氏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她给扶了起来。
肖氏笑得灿烂,似乎为他的到来而高兴,边把人往府中请,边道:“我再是长辈,也得守君臣之礼,您是二皇子,就是跪拜礼也受得起。您能客气,我却不能不守规矩。”
没等李皋客套几句,她继续道:“您来得也巧,今日府中采买了一批海货,都是最鲜活饱满的,我知您不缺这点吃的,权当尝个鲜如何?”
“那就多谢岳母款待,我也许久没吃海货了,正好可以解解馋。”李皋温润的声音里透着从容,方才在六皇子府中的急切和愤怒全都掩藏起来,一丝一毫竟都没有暴露。
傅宛跟在后头,肖氏有意冷落她,她也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欣赏他们的表演,一个过分热切,一个进退有度,看着融洽的画面,却绝口不提“傅玫”二字。
“玫姐儿呢?她昨晚回来了么?”傅宛承认她起了坏心思,就是想要看他们三人狗咬狗,咬得越狠她就越开心。
肖氏的笑脸僵住,在李皋逐渐冰冷的眼神中,她极快速调整过来,“她不是在二皇子府中吗?她自从嫁给二皇子后就没回来过,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玫姐儿还从来没有离开我身边这么久,我日日盼着等着她能回来一趟。”
“若真是担忧,应该第一时间关心玫姐儿吧?”傅宛一脸无辜,隐隐有茫然之相,像是真的疑惑不解似的。
肖氏已经不敢看李皋的神情了,在李皋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傅宛一眼,她往自己手心里掐了下才维持住笑脸,“二皇子身份摆在这儿,我不能怠慢了。就算是极想念玫姐儿,我也得招待好二皇子再问其他的。”
“是吗?”李皋轻飘飘吐出这两个字就没了下文,肖氏偷偷打量他,见他嘴角噙着笑,但笑容之中似乎有种彻骨寒意,她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没敢吱声,安安静静地带他往前走。
花园中,管家正在捧着账册匆匆而过,见到他们一行人,忙作揖行礼。李皋和肖氏都没心情理会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有拱了把火的傅宛故意落后几步,和他边走边聊。
“小姐出嫁后,肖夫人欲要再次插手大房之事,手伸得越发长了。”杜藤言简意赅地综述了家中情况和肖氏的动作。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傅宛反应淡淡,转而问:“傅玫可有回来?”
“回来了,正在肖夫人的院子里躲着。”杜藤掂了掂手里的账册,问,“小姐可要查账?”
眼下临近月底,是府中对账的时候,他每日都要拿着账册到各处一一核对,到今日也差不多核对完了。
傅宛目前对查账没兴趣,耸了耸肩道:“改日让人送到我府上就成,你先去忙吧。”
言罢,她提起裙摆朝肖氏等人的方向追去。
肖氏暴露得这么明显,以李皋的聪明,应该已经能肯定傅玫就在傅府了,至今还没有动静,估计是猜不到肖氏把人藏在那儿了。
若是撕破脸却找不到人,难堪的只会是他,所以只能按耐不动。
离前厅还有一段距离,傅宛远远就听到肖氏的声音,语气里皆是殷切,既然傅宛已经谈到了傅玫,她要是再闭口不谈就显得做贼心虚了,干脆直接问起傅玫在皇子府中的情况,偶尔说说傅玫的往事。
李皋端正坐在主位上,耐性极好地听她说,还时不时会搭上两句,画面还算是其乐融融。
但一切都在傅宛进门的时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