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子里忙活的伙计们招呼客人,还抽空朝傅宛几人问好,态度可比上次积极多了。
傅宛扫视一圈,铺面上各种茶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伙计们衣着光鲜精神饱满,给客人介绍茶叶时格外热情,也许是因为她来了才表现突出些,但他们口齿伶俐,对客人的提问也能应对自如,不难看出他们业务精湛。
“不错啊。”陈思茹满脸惊奇。因为自家就是做生意的,她经常去巡视铺子,到了别人家的店也习惯性地观察,据她所知无论再高档再严苛的铺子都会有偷奸耍滑之人,但这个茶庄里目之所视竟无一人偷懒。
陈思茹凑近了傅宛讨教,“傅小姐,你这里的伙计怎么这么尽责?”
“都是为了生计,只要把钱给足,他们自然会好好办事。”傅宛嘴角含笑,显然也是对现状满意的。
钱给足?
陈思茹纳闷,“谁也不会嫌钱多,给多少才能给足?就算能给足,人工费增加,卖价却不变,利润就减少了,那要多久才能回本?”
钱掌柜拿来了账本,傅宛随意翻了翻,大概估摸出营业额,笑意更加浓了,陈思茹侧头看了眼,看样子收益不错,至少是能回本了。
不解之意更甚,她伸手扯着傅宛的衣袖央求其解答,傅宛便将一月一涨工钱的做法告诉她。
“此举能稳定人心,却未必能带来更高的收益。”陈思茹满头雾水。
傅宛笑道:“虽是商人,却不一定要专注盈利。看起来我付出更多工钱,但实际上伙计们忠心于茶庄,热情招待顾客,将茶庄打点得井井有条,让顾客宾至如归,口碑自然就好了,也能招揽来不少生意,同时也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一番解释下来,陈思茹佩服得五体投地,半晌回过神后,死活央求傅宛允许她留下来帮忙,傅宛无奈答应了她。
“傅小姐,你果然人美心善、聪明睿智…… ”陈思茹竟开心得抱住傅宛,夸奖之词不要钱地往外蹦,把傅宛说得脸都微微发烫。
离开时,一直旁观的楚涵拉过傅宛偷偷问:“你和陈思茹究竟什么关系?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想接近你。”
“我也想知道。”傅宛瞥见陈思茹还是一脸兴奋,疑惑地摇摇头。
三人分别之时已是酉时初,彩霞漫天,傅宛踏着落日余晖回了府中。
丫鬟们一见到她的身影就迎上来,对她嘘寒问暖,热络得她都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才回应:“晚膳你们看着点菜,我不挑食。其他人先退下,都各自去忙各自的,这里暂且不需要人伺候。”
如果不出意外,傅宛将是这府中唯一的女主子,丫鬟们自然是要讨好她的。眼下听她这样吩咐,她们拿不准她是单纯这么说,还是她们有哪里让她不满意了。
众丫鬟面面相觑,最终一个稍大点的拿定了主意,恭敬福身:“喏。”
有她开头,其他丫鬟也都有样学样。
傅宛暗暗松了口气,在家里时有肖氏压制着,没人敢对她这般热情,上一辈子嫁给李皋后,因李皋的脾性,丫鬟们个个诚惶诚恐,更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眼下这般与她亲近的场面是从未有过的。
“六皇子看着有些冷淡,倒是对下人倒是宽厚。”春笋伸手为傅宛挑起珠帘,侧过身让开道来。
傅宛轻敲她的额头,“是够宽厚的,宽厚得让你又敢议起主子来了,上次我就不该拦着,该让他罚你一通,好叫你长长记性。”
“奴婢知错,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春笋讨饶得极快,见傅宛进了屋,连忙去盛了水来让她净手,一脸讨好的样子。
“记吃不记打。”傅宛佯装嗔怪,白皙的手指沾到微凉的水,她不紧不慢地洗着,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压低声音道:“收揽人脉之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几个亲近的人知道。”春笋瞧傅宛面色微沉,忙道,“小姐,可是走漏风声了?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都守口如瓶,不会是从我们这儿泄露出去的。”
净完手,傅宛拿起盥洗架上的长帕子擦去水分,秀气的眉头却微微锁起。
此事做得极隐蔽,以李崇的身份能查到她在收揽人手的事不足为奇,但陈思茹能发现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直到用完晚膳,傅宛都没能找到纰漏之处,她揉了揉眉心,心里隐隐压着块石头,让她有些难受。
傅玫抱着的包裹步履匆匆,神色张皇,时刻警惕地望着四周,一阵风吹得路边灯笼摇晃,本就黯淡的烛光忽明忽暗,将无人的街道衬得扭曲可怖。
马上就回家了,很快就到了。
锵——
一声脆响将傅玫吓了一大跳,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抱紧了包裹,眼中瞬间盛满了泪水。
眼下她是背着李皋逃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以李皋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她不能被抓回去,绝对不能!
“夜黑风高,小心火烛!”
更夫敲响了锣,清脆的锣声伴着他洪亮的嗓音,驱走了黑夜中的恐惧感,傅玫长舒一口气,脚步更快,直到看到自家的门口她才彻底安心。
她拿起门环不停地扣响,片刻后才有人把她引了进去。
“我的小姑奶奶,三更半夜你不在二皇子府,跑回来做什么?要是被二皇子知道了,你们不得离心么?”肖氏都来不及穿好衣裳,单薄的寝衣外披着件上襦,着急地迎了上去。
傅玫回到熟悉的地方,被关禁闭的愤怒和走夜路的恐惧消退了些,但见到肖氏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娘亲。”
这声音微微颤抖,只两个字就倒尽了委屈,肖氏听得心疼,一把将她抱入怀中连连问她是否受委屈了。
“皋哥…… 二皇子自打成亲后就将我关起来,日日叫人看守我不说,只来看过我一次却句句不离傅宛。”说到这,傅玫又恨又屈辱,李皋提起别人就算了,偏偏提到的是傅宛,愣是让她有种被傅宛踩到头顶上撒野的憋屈。
李皋是她的丈夫,凭什么挂念傅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