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前来时,院里的丫鬟正四处寻自家小姐,一个个急得满头大汗,马上就到出嫁的时间,找不到新娘子可如何是好?
若是今日傅玫逃了,那她们可是要被卖出去的啊!
在将军府为奴不仅每月月钱丰厚,比起外边儿的奴才丫鬟们还能吃好喝好,不必担惊受怕。
可若是犯错被卖出去,天知道会到哪儿去。
她们满府寻傅玫的踪影无果,本都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回到傅玫的院里发现小姐被绑着绳子送了回来,还有几个看面相都很尖酸刻薄的嬷嬷守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小姐梳妆打扮。”嬷嬷不耐烦开了口,几个丫鬟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替傅玫更衣梳妆。
同一时间,身形高大的侍卫去禀告傅宛,说已将傅玫抓回。
傅宛点头表示知道了,便挥手让他退下。
时辰将近时,李崇与李皋二人便同时骑马等在将军府门前。
京城百姓一早便知道,今日将军府两位小姐同日出嫁,遂纷纷赶来看热闹讨个喜钱。
“咦……那人不是二皇子殿下吗?他怎么会在这儿?”人群中忽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先前肖氏以为自家女儿即将攀上高枝,早早儿的边叫人放了消息出去,说傅玫要嫁与太子作正妃了。
为了不显得突兀,还将傅宛要嫁给六皇子的消息一道放了出去。
如今百姓便都知道六皇子是来迎娶傅家大小姐的,可这来迎娶二小姐的,怎么会是二皇子呢?
有一人说便有二人说,今日闲来无事的百姓全都来沾沾喜气了,故而流言也传得飞快。
“诶,你知道吗,今日要来迎娶傅家二小姐的本是太子殿下,皇上都已指婚了,谁知傅二小姐早已心悦二皇子,连身子都托付了,太子嫌脏不愿娶,可皇上金口玉言,这才转而嫁给二皇子殿下的。”
“哟,是吗?可怎的先前说是要做太子妃,我听说嫁给二皇子反而是侧妃呢?他们当真是两情相悦吗?”
“不会吧,傅二小姐单恋二皇子,不惜设计让二皇子要了她的清白,这才不得不给他一个侧妃的位置吧。”
……
短短一日,便有好几个不同版本的说辞在民间流传开来。
不过这都与傅宛无关了。
她自坐上花轿便有些恍惚,皇上亲自下旨的皇子娶亲皆按照最高礼仪置办,如今这个场景同前世一模一样。
只不过前世她要嫁的是李皋,而今生是嫁给李崇罢了。
云里雾里地拜完堂,傅宛便被送进洞房等着了。
她坐在新房床榻上,待人都出了屋子后毫不忌讳掀开盖头。
眼前的一切都与前世重合,虽家具摆设略有不同,哪怕是现在,傅宛仍能清楚记得前世嫁给李皋时内心的喜悦。
大红色装点的新房内,傅宛痴痴地神游天外,这辈子她头一回成婚,仅仅是为了复仇。
傅宛不愿问自己是否值得,她早就不指望自己下半辈子能得到什么幸福了。
天色渐晚,李崇象征性应酬完便借醉回来,春笋一直等在门口,远远看见李崇身影便扬声喊了一句:“六皇子殿下,您回来了——”
李崇不再装醉快步走近,冲春笋略一点头便示意她退下,自己推门进去。
谁知春笋那么大的声音,竟然都没把傅宛叫回神来,听见“吱呀”一声吓了一跳,堪堪回神对上李崇视线。
李崇皱起眉看她私自挑下的红盖头,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傅宛刚才分明在走神,到底什么事能让她想得入神,连陪嫁丫鬟的声音都听不见。
傅宛眨巴眼看着李崇,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盖头摘下就忘记盖回去了,咳嗽两声率先开口:“你我二人本就没有感情,这些繁文缛节,就当舍去了罢?”
李崇没有开口,傅宛便当他默认了。
长久的沉默后,李崇薄唇轻启,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后悔了吗?”
“啊?”
他突然开口吓得傅宛一个激灵,有些茫然开口。
李崇坐到她身边,转头与她视线相接,神色正经道:“为了……那些事情嫁给我,你后悔吗?”
这一回傅宛听清他的疑问,嗤笑一声,“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李崇又问:“为何愿助我?”
傅宛“噗嗤”笑出声,歪头有些好笑看着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李崇仍是不解,“你为何如此记恨李皋,在我印象中,你们似乎少有交集。”
“这边不是六皇子殿下该问的事情了。”傅宛冷哼一声,说起李皋,眼神便逐渐变得冰冷,“你只需记得我们的合作条件就好。”
“……”李崇沉默半晌,不依不饶追问,“说好的要做到绝对信任,本皇子连你的目的都不清楚,如何信任?”
傅宛无奈叹气,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前世被李皋和傅玫骗得团团转,最后死不瞑目重生了吧?
她斟酌一下,决定还是将能说的都告诉李崇,毕竟前世因她被猪油蒙了心,害死了李崇,如今却不得不与李崇合作才能报复李皋,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
“好吧,我说便是。”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了,你应知我手里有五万精兵……”顿了一下,傅宛垂眼,神色晦暗不明接着道,“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李皋与我家二房嫡女勾结,欲骗去我手上兵权,随后灭口。”
傅宛说完冷笑一声抬起头,目光竟有些凄冷。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是吗,六皇子殿下。”
李崇安静听她说完,也沉默了,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在他眼里,只是一个被亲人伤害的女子。
他起身灭了灯,道:“睡吧。”
傅宛在黑暗中眨眨眼,幸好李崇没有要真与她洞房的想法,虽说她知道既然嫁给李崇,那早晚会有这一天,可到底还没有做好准备,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这般想着,傅宛毫无压力摸黑褪去一身重得不行的霞帔,只穿着中衣睡到床榻内侧,给李崇留出位置。
李崇沉默着用匕首划开指尖,在白色的帕子上滴两滴鲜血,这才跟着上榻休息。
两人同床异梦,中间隔了一大段距离,倒也平安无事度过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