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一蒙敲字过去:“很久以前的事情都记得,
最近发生的都忘记了,
所以时间过的很快。
所以 其实很久很久没见的人,
也忘记多久没见,以为没多久。”
她敲回来说:“所以昨天刚见过而已
我们还是我们,
我们又不是我们,不是很好吗”
一蒙生于1981年,妥妥的80后,网上流行很广的一个段子很好的诠释了他们这一代人:
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
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
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
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做;
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
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
当我们没有进入股市的时候,傻瓜都在赚钱;
当我们兴冲冲地闯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傻瓜。
2001年夏,一蒙收到了华东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一蒙考上大学了,十年寒窗苦,终有所证。但,迎接一蒙的却是冷漠和弃学的声音。
一蒙仿佛一个攀登高峰的选手,一步一步,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当你历经心酸,过了一道道难关,终于即将到达顶峰,伸手就能摘取小红旗的时候,身边的亲人却跟你说,算了吧,我们还是换条其它的路走吧,这条登高的路,不是人生唯一的路……。
日夜的埋头苦读,十年的风雨寒穿,都不算什么,但这一句:“你还是放弃了吧。”就如风霜刀剑一般,直戳内心。
晚上一家人都在,谈了一蒙考上大学的事情,家里人都认为父母年级大了,考上的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学,不值得去读,现在的世道,普通大学读出来找不到工作,到时候还是得回来打工。
第二日傍晚,一个女孩子在一蒙家后门口露了下脸,一蒙看见了,马上跟了出去,女孩叫香香:“你不读了吗?”轻声问。
一蒙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很想读的,可是他们觉得学校一般,主要是家里没钱……。”
那天,在一蒙的小阁楼上,看到了哥哥留给一蒙的信,他的字很美,带笔锋的正楷,大意是说,现在这个社会其实读不读大学,没那么重要,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家庭条件不允许,还是不要上这大学了,想要文凭,可以通过自学考试,或函授也一样……。
其实一蒙已经听到了家里的一些风声,那天刻意出去玩,躲开了特意从城里回来的他,信中说,由于天色已晚,他等不及一蒙了,本想好好跟他谈谈,因为一蒙一直没回来,只好给他写了这封信,希望一蒙能以家庭为重。
那天晚上跟普通的夏夜没有什么不同,月亮高高的,孤独的挂在天空,面对这个黑暗的大地。大家都睡下了,一蒙一个人蹲在阁楼上,寥无睡意,在楼上的房门口,一蒙可以看到楼下厅堂里的父亲,因为厅堂的上面是空的,横着一些粗大的木条,虽是2层,却还没有做楼板,只有一蒙住的这个阁楼,也是个半成品。
一蒙透过楼梯口,看到下面的父亲,他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拿着一张东西,在仔细的端详,没错,是一蒙的那张录取通知书,在反复的看,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苍白的头发上。父亲,六十多岁了,所以哥哥说父母年岁大了,家里又拮据,也是事实。
父亲生一蒙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这里交代一下,一蒙上面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哥哥是老三。一蒙的长姐,大一蒙将近20岁,一蒙是家里最小的,排行第五。一蒙成绩并不好,所以参加了艺考,华东学院,不过是一所私立的专科院校,属于四五流大学。但,一蒙是家里唯一一个参加高考,考上大学的。而且作为艺考生,他已经算是非常出类拔萃,出类拔萃并不是说一个人最后的成绩,而是过程。因为他几乎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靠的全是自己的那一点美术天赋和努力。他自己跑表兄弟那么借了很多素描色彩的书,一步步,自己学着画画,经过不说有多么励志,但也实非不易。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考上了艺术类,已经算是很出色。
一蒙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大约也是第一次看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对于哥哥提议的放弃上学这件事情,他可能也是犹豫和为难的。只是因为家里没钱的缘故,绝非本意,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但他嘴里却说:“我也叫你去读,也不叫你别读,反正我没钱。”
我命由我不由天,一蒙意已决。
一蒙回信给一蒙哥,一蒙小学成绩不错,初中不好,但一蒙高中是很努力过的,若不是奔着上大学,那么一蒙为什么要上高中。一蒙固然成绩不好,但是个学生都知道,其实读书,读的最累的就是学习一般,又想学好的这一批人,那些学霸,学习对他们来说反而是轻松的事情,他们什么都懂,只需要吸收新知识。而普通的学生,基础不好,要学好,需要补旧纳新,手忙脚乱,何其辛苦。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很是僵硬。
一个中午该到吃饭的时间,一蒙在房间里画画,他心中煎熬,却无计可施,只好拿起画笔,暂时忘记心中的苦闷。听得外面妈妈叫他去唤爸爸回家吃饭。
大姐夫说:“让他去叫,你欠他骂呀?”一蒙的画笔抖了一下,但忍住没说,也没起来去叫爸爸,因为他心中清楚,父亲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不然叫了也没用。
“种田,现在种田最亏了,早该不种了!”外面还是大姐夫粗大的声音。
一蒙突然忍不住了,大声叫道:“不种,不种吃什么,你们给他们吃就不用种了。”
大姐夫喷的火冒了起来:“你们听听他这是什么话,这里好么我以后多走,不好么,我以后不上这家,你大姐不是说了么,你要不上大学的话,大家给一千五够爸妈吃的!”姐夫向来声音洪亮。
一蒙隔着门,拿画笔的手拽的紧紧的,但没有再对嘴。他觉得自己方才也不好。
二姐和小姐是嫁出去的人,她们给不了帮助,所以也不表态。大姐也在一个中午,对一蒙说:“你是弟弟,勇是我儿子,儿子比弟弟亲,他现在也高中了,不是我劝你不要上,其实勇将来,我也是不打算让他上大学的。”
一蒙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比弟弟亲,若论血缘,兄弟姐妹的血缘相似度在百分90以上,而儿子跟母亲,只有百分50的几率,因为有一半基因来自孩子的父亲。所以对于姐姐的亲疏之说,一蒙是不认同的。
一蒙笑了笑:“我不读书能去干嘛?”说完,一蒙一个人走到门后的树荫下。大姐说这话的时候,香香的母亲也在,香香,是一蒙那时候的女朋友。她同年参加高考,分数比第一次高考还差,只上了三本。
一个下午,一蒙们在老屋子后面的山坡下。
“真要不读,也不是没有出路,但一定要去城里,哪怕从替人洗碗做起,但一定不能留在这村子里,种田为生。出去了,总会有出路。”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通红的,又过段地说:“我上了三本,学费会很贵,可能也是要欠债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又很理性。
“没事,”一蒙勉强挤出一丝笑,故作豁达。在她面前,一蒙向来不自信,她的成绩一直很好。而一蒙偏科严重,除了语文出类拔萃外,理科全部不行。那天去学校办公室取县里征文比赛的一等奖荣誉证书时,教导主任辰老师笑着说:“真不错,一等奖,这个奖啊,要是早点到,没准高考好能加分,可惜了……。”一蒙笑笑,没说话,一蒙是在正经场合,罕言讷语的人,尤其是别人表扬一蒙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回应。
那天,一蒙和香香一起坐在石头上,听着风儿从林稍刮过,半日一蒙说:“我还是决定,上大学。”“那更好!”她笑了下,低下头,又鼓励的说道:“未来是美好的,我们一起努力吧!”
一蒙看到地面下的树荫,在风中颤抖了下。
一蒙日记(2001年8月18日)《迷雾》
我努力冷静自己的心,努力地不去想我不上大学会给家里带来的好处,我也努力的想像大学毕业后我背负着几万元的债务,却高不成低不就地找工作。
有时候我“想通”了,绝对的瞬间,我决定不上大学了,不勉强去上这个我追逐了十三年的目标,付出了十三年的东西。
可是我下不了这个决心,每每那么想的时候,我的心马上痛起来,我全身成了海绵,成了棉花,我的眼前便是白茫茫的一片,全世界都是迷雾!我实在是企图说服自己的,因为家里人的理智的眼光在与我这份执着在碰撞……
“如果你成功了,别人便会说你执着,如果你失败了别人就会说你固执。”人就这样。
“人啊,站在不同的位置,总是很难理解别人的苦……。”
知道勉强上大学是不理智,是不懂事的行为,至少在别人的眼里是如此。我是否明白,上完大学后我即使成了乞丐,我也无怨无悔。而不上大学,我即使成了富翁,也会终生遗憾。
我只想在三年后,三年后拼命赚钱,不怕吃苦,努力的花明天的钱,来园今天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