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星稀,一位华衣妇人正在阁楼门外踱步,她眉头紧锁,额头早已沁出豆大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大夫,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夫人焦急地问道。
“大少爷已无生命危险,只是他的手臂......”大夫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你说呀!”夫人紧紧抓住大夫的衣袖。
“只是怕大少爷的左手再也不能动了......”
夫人的眼泪突然如泉水般涌出来了。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从小百般呵护,正值青年就要落得终生的残疾。
“少爷的烧伤有些诡异啊,按理来说被烧伤并不会那么严重,而少爷的手像被烙铁狠狠地烙过一样,尤其是手腕处彻底溃烂,不只是普通的烧伤那么简单啊。”
夫人听完立刻进了房里,看见李从雷左手缠满的胶带,不禁再度哽咽起来。忽然她看到床前服侍李从雷的小德子,径直走上前去,给了他一计响亮的耳光。
“你就是这样照看少爷的?”夫人眼眶泛红,梳起的发髻也散了下来。
“这件事也不能怪小德子......”李从雷躺在床上,虚弱地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烧成这样呢?”夫人情绪有些崩溃了。
“是白烁平,他的手掌里突然冒出火了,把少爷的手给烧伤了!”
“凭空冒火?”
“或许是他的衣袖里藏着火折子,风一吹便燃了起来。”小德子猜测道。
李从雷皱着眉:“那该如何处置白烁平,故意纵火烧人,罪可不小,不如让他到我们家来,给我们做一辈子的苦.....”
“处死!”李从雷还没说完便被李夫人打断。
李从雷呼吸骤停一秒。处死?他从来没有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其实在捉弄白烁平的期间,他已经了解到白烁平确实是一位正人君子,只是碍于面子和自己的恶趣味,一直他作对。死,这个字对于十八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沉重。
“处死,会不会太严重了!”李从雷看着李夫人,一脸惶恐。
只见李夫人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的左手已经完全动不了了,一辈子的残疾啊!”
李从雷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大夫说你这烧伤有诡异之处,不像正常的火焰灼烧,小德子,去叫黄道士来,他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是什么烧的。”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德子把黄道士带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童。
李夫人连忙起身:“道长,您快看看,我的儿子到底是被什么所伤?”
黄道士把李从雷手上的绷带解开,只见手腕处已经变得焦黑,手腕上方的皮肤也已经溃烂。
黄道士凝眉深思,忽然起身,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伤口。“是,妖火啊,是妖怪放的火焰才如此恶毒啊!”
此言一出,满屋子里的人都陷入震惊当中。白烁平本来就是白家捡来的孩子来路不明,难道真如黄道士所说,是个妖怪?
“留不得,留不得!这个祸害!传话给衙门,让他们明日午时当街处死白烁平!”李夫人厉声吼道。
“我的儿啊,你放心,无论人还是鬼,娘都会替你报仇的,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说罢,众人便走出了房门。
屋外,小童疑惑地问着黄道士:“我长那么大还没遇到妖怪呢。”
黄道士抬头望着天空:“我也只是听我的师傅提起过呢。”
“那师傅是怎么知道那是妖火伤人呢?”小童挠了挠头。
黄道士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事情只要结果达到预期了,达成的方式便不再重要了。”
“走吧。”
街上灯笼的烛光将师徒二人的身影拉的冗长。
次日午时,白烁平被拉到了处刑场,场上有一块平台,平台的中央竖着一根巨大的盘龙石柱。白烁平被铁链锁在了石柱之上,身上还贴满了黄符,脚下堆满了稻草。场外看热闹的群众络绎不绝,傍边的高楼上,李从雷和李夫人正坐在雅间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喜欢用妖火,那我就用火烧死你。”李夫人冷笑一声。
李从雷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知该做什么,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冤枉,冤枉啊!”凄惨的呼冤声从人群中传来,只见白墨余一家拨开人群。
“哪个不长眼的放他们进来的!”白夫人拍桌而起。
李从雷眼睛下垂,其实是他偷偷招呼侍卫放白家人进来的,或许见能让白烁平见家人最后一面,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梁静琴转头对着群众呼喊着:“你们是看着烁平长大的啊,他是人是妖你们还不熟悉吗?王婶,烁平经常来你这买菜的,张学士,烁平可是你的得意门生啊,还有孙叔,烁平经常买你的糖葫芦吗?我的孩子从下听话老实,身体孱弱,有一用力就抽搐的怪病,你们了解的啊,你们知道的,我们白烁平不可能是妖啊!”
李从雷陷入沉思,原来小时候白烁平不是故意放手而是身有怪疾,原来多年的戏弄,是自己的一场误会。
被点到的人低头回避了起来,群众的嘈杂声开始变得安静,突然稚嫩的声音传来:“平哥哥不是妖怪!”小胖在人群中大喊。“对,白烁平不是妖怪!他作为我的同窗,一直帮助我!”“对啊,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的!”
“冤枉!冤枉!”处刑场外的群众大声呼喊着。
县令坐在高台上皱着眉,他看了看远处李夫人,清了清嗓子。
“肃静,肃静!”县令用力地拍了拍板案。
“白烁平,我问你,纵火烧人一案,你可知罪?”
白烁平眼神迷离,缓缓地从嘴里说出:“草民知罪。”
全场面面相觑,一片哗然。
“白烁平,我再问你,据传闻,你是空手直接冒出火焰烧伤李大公子的,可是属实?”
全场的目光盯着白烁平,尤其是白家三口,他们多希望听到的是否认的答案啊。
“属实。”白烁平垂首,冷静地说道。
全场又喧杂了起来“不会吧,看不出啊......”
“犯人已经认罪,开始行刑!”
“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信。”白家人哭着想要到处刑场上去,却被官兵死死地拦住了。“把他们押走,别扰乱了刑场秩序。”
“是。”
听着家人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白烁平缓缓抬起了头,流下来两行眼泪。
处刑开始
只见刽子手把油倒在了白烁平脚下的草堆,火把往上一丢,火焰蹭地窜起半人高。
人群里母亲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过了一会又慢慢移开了。
“啊,妖怪,妖怪!”只见火焰正被白烁平的手掌慢慢吸收着。
此刻,乌云渐渐掩盖住了阳光,远处一团团地黑雾正在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