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沈敖雪一行与巨鲸帮商议过后决定计从段波之言,之后这一路便是缓马慢行,赶了这么多天路也正好可以稍事调整一番,毕竟后面还有一场未知之战。虽说是在野外露宿一宿但所幸此地环境上佳,一宿下来倒是扫去不少疲惫之感。
清早,斑斓的飞鸟鸣叫之声不绝于耳,这让精神活跃的沈敖露一早被吵起来,此时正细细的抚摸着马鬃,她的坐骑名唤千湖。不光是因为它通体洁白的马身上长有碧波青色的鬃毛,这里还有一段趣事: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了,还是儿时的傲露最喜在湖边练剑,那原本在马厩的千湖就好像能感应到傲露会在一样,不知怎的就脱了身,一路小跑到湖边默默的饮水望着傲露。等她累了时就让她骑在自己身上带着她绕湖跑上半天,可把傲露高兴的不行。其实傲露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少圈,但她逢人就说他们每次能在这绕湖跑上一千圈,故次此马得名:千湖。其实,不光是傲露。凡剑湖山庄中人上到庄主、少庄主下到门人弟子只要有机缘都有类似的人马相识之事,说起来也各有奇遇,这让剑湖山庄不仅剑术冠绝天下,驭马之术也是闻名遐迩,这都亏得来自万盛国的马种非比寻常。
沈傲露摸着摸着,突然千湖仰起头似乎感觉到什么。她四下望去远处似乎有个人影飞奔直来,凭直觉利落的从马鞍上取下佩剑飞雨。
“怎么了,傲露。”傲芷此时刚起身远远发现她的举动便问道。
“好像有个人冲我们来了。”傲露答道,眼神依然眺望着来人方向。
“大家戒备!”傲芷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打起精神围了过来。只有沈傲雪一个人不以为然,倚树而坐抱着归藏剑匣不发一语不动一色。
来人越来越近,急行的步伐略带慌乱,粗喘的呼吸以致心神散乱,显然是在逃命。傲芷已然看穿这一切,虽然来人可能不构成威胁但不知他后面是否有追兵跟着,眼下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少庄主救命,少庄主救命啊!”来人在看清是剑湖山庄的人马后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着,这一口气泻出脚下便没了功夫,顿时扑倒在地晕了过去。看其形貌,原来这个人正是巨鲸帮的帮众之一,昨天还在湖边见过。怎知他们先行才过了一宿便伤成这样。傲芷连忙吩咐弟子将那巨鲸帮的汉子扶起,往其嘴里送了一枚续命丹,又小口的灌了几口水。随着一阵强烈咳嗽那汉子逐渐清醒了过来,看到剑湖山庄众人似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想挣扎起身。
傲芷阻止了他,问道:“这位兄弟,怎么伤成这样,段帮主呢?”
那人听了,哭喊道:“少庄主快快救命啊,晚了帮主就完了!”
闻言,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何以至如此地步。巨鲸帮众又喝了几口水,略稳住心神后道出事情原委,从一进铁神门看见的种种怪事到后来段星夜探铁神门一夜未归,老帮主如何爱孙心切大闹铁神门,最后力有未逮败在门主葛天卢的邪门剑法下。
“帮主拼尽全力帮我逃出来像少庄主们报信,说没能帮上忙望乞见谅。老帮主如今危在旦夕少帮主至今又音信全无,眼下全都指望少庄主和诸位英雄搭救。”那汉子说着就强用着微弱的力量想跪下,又被众人搀住。
“这位兄弟,你放心。段帮主也是为了我等以身犯险,我们定不会袖手旁观。你身上有伤我派人送你去个妥善之地暂且安顿。”
那汉子摆摆手,说道:“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没事,我能照顾自己不会拖累大家,我不能放着帮主和兄弟们不管,再说老帮主护我出逃就是给诸位报信儿,我见过那葛贼的招式,权当做个知己知彼吧。”
傲芷还在犹豫间,身后沈敖雪鞭鞭打马而来,冷冷的说了一句:“带上他,我们现在就走。”说话间骑着他那乌黑得骏马从众人之间穿过,人马一过带着强大气压,包括傲芷在内众人不再有说话的余地,唯有执行他的命令而已。
“多谢少庄主!”那汉子感激涕零的抱拳行礼。
一路上他尽其能的表述葛天卢的邪剑之术,众人听了都一头雾水,唯有傲芷略有所思。
这时的铁神门后山山谷,铸剑台之处已围了不少武林中人,原本铸剑台上的轩辕古剑炉如今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石座。在场武林中人一个个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正中央歪坐的一个人——葛天卢。此时葛天卢似个木偶人一般歪靠在石座上一动不动,一身血红大氅,披散着头发,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杀意,手里一把邪剑戳在地上,那邪剑通体透红犹如红宝石般,剑身有红黑之气贯穿游离。那红黑之气不断升腾透着一股子邪性。
铸剑台下,又有几根石柱。段波及帮中兄弟分别被牢牢绑在石柱之上,俱是伤痕累累,毫无生气。
一位戴面具穿红袍的人走山铸剑台,对在场众人一抱拳说道:“承蒙诸位远道而来,在此谢过,众所周知当年剑湖山庄强夺我门中神剑,重伤我老门主致死。此等失剑人亡之仇岂能不报?奈何当年我门受此重创一时难以回复,但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所幸天佑我门,降下神铁成就又一把神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今番我铁神门公开挑战剑湖山庄,势必讨要个说法,还望诸位做个见证。”说话的正是范先生,他对台下众人一拱手又说道:
“想必诸位一定想问这台下被缚之人,哼哼,巨鲸帮也算武林正道,颇有声望。不想也是鸡鸣狗盗之辈。贪图我门中神剑,竟然夜间派人暗中探我神剑阁欲盗宝剑。被我门主一剑击杀,而后贼心不死反欲大闹此番盛会,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便用这贼人之血祭剑以扬我铁神门之威。”
众人面面相觑,私下议论纷纷。本来想看看热闹的,看看这铁神门如挑战剑湖山庄。这次与葛首阳当年开的名剑大会又有不同,当年葛首阳在世时毕竟还是以自己为武林正道自诩,请的都是天下正道武林人士。可这葛天卢扬名心切,故不分什么正道邪道只要在武林中颇有名声的他都请了,所以不免还会有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惦念一旦大战爆发还能顺手牵个羊。不管他铁神门在怎门改门风,那门中所藏珍品宝剑确是天下至宝,这点是不会变的。但现在有个问题,巨鲸帮在江湖也绝非小门小派,段波更是执掌巨鲸帮多年论武功也能位于天下高手之列,怎的就一败涂地成了阶下之囚。这不禁让那些居心叵测之辈觉得事情颇有些棘手了,也有些人在暗暗庆幸幸亏没有像巨鲸帮一样提前下手,不然绑在石柱之上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听闻范先生这一句句血口喷人之语,段波挣扎着一丝气力反骂道:“呸!他娘的该杀贼,自己忘了祖宗,竟然还敢冤枉我等。可怜我星儿,遭你毒手!葛小儿!我就是做鬼也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哼哼哼哼,那你得先做鬼才行啊。”葛天卢说着从那石座上站了起来,就像一具死尸突然诈尸了一样,把在场人心里看了一惊。葛天卢已不再是那时少年郎,一身宽大的红袍裹着消瘦的身躯,语调阴阳怪气就好似手中那把邪剑一般。他以鬼魅之步伐走到最边上的石柱前,剑影一闪,那邪剑已从背后插进巨鲸帮一名帮众,剑尖从胸膛贯穿而出,可怜那帮众还不知怎么回事就丢了性命。
“小五!葛小儿,你他妈的冲我来呀!王八蛋!”眼见自己兄弟瞬间死于非命,段波悲痛之下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哈,别急别急,一帮之主你可要撑到最后啊。”葛天卢说话间,已经移步到下一个石柱处。
在场众人都傻了眼,这是哪跟哪上来就杀人。要命的是根本看不清那一剑何时刺出,就见饮过鲜血的邪剑上那红黑色气流又重了一分。毕竟人群中还是有正义之士,挺出身来质问道:“葛门主,还请慢动手!素闻巨鲸帮侠义满江湖,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一直行侠仗义并没有做出一件为有违道义之事。就凭葛门主你一面之词就要处死武林同道,于理不合!”话音刚落背后随众纷纷称是。一时间,人群里沸腾起来。还有那直性子的已经亮出兵刃准备上前救下巨鲸帮众人。
眼见如此阵势,葛天卢并没有理会,范先生一挥手,一众铁神门弟子飞身石柱之前,一字排开,个个身着红衣,带着狰狞的铁面具,手持开山巨剑列阵待发。
这可是铁神门的精锐之一,单说手中的开山重剑,采铁神门内山脉之精矿又经神离之火日夜淬炼,七七四十九天方初具形态,这还不算完,其后需要人剑不离,行住坐卧不可以有一时分心,就为他朝人剑相通方才算宝剑问世。但因跟各人资质有关,倘若人修为力不足,心剑难通,也只是白白浪费了精矿而已。铁神门能成就此剑者十不足一二,故能进入这支巨剑阵的弟子可谓好手中的好手。
众人不管这些随着呐喊声起,冲向剑阵,剑阵遇袭启动,如不动山矗立。
只听得金属叮叮当当碰撞之声异常刺耳,在场功力低的人不得不双手掩耳,否则不消片刻这对儿耳朵可能就要成摆设了。大伙攻势如狂风浪起,一波接一波。但无奈手中兵刃皆是凡铁尘造,一顿猛劈硬砍下全都折在巨剑阵。葛天卢被这一幕吸引,停止继续杀戮巨鲸帮弟子,大有享受眼下铁神门无敌于天下的气势。看了一会又觉得实在无趣,拖着宽大的红袍挪回到石座上坐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要不是因为手中那把邪剑紧紧握着,看上去就是个没用的病秧子。范先生一看葛天卢如此,便心领神会。再次挥手,又一阵红衣弟子现前,只见几道银光闪过,战在巨剑阵跟前的弟子纷纷倒地,脖子上的鲜血如泉涌喷射。这一举动吓坏了后面来攻的众人。这时,巨剑震开始缓缓向前攻向人群。人群中有人大喊:“大伙别怕,有空隙。我们攻!”凡是听了这句话奔向前的无一幸免全都倒地而亡,脖颈处鲜血喷涌。
是有空隙不假,但那是铁神门那队软剑弟子的空隙。同属铁神门两大精英队但又跟巨剑弟子的不同,这些软剑弟子的所持之剑剑身薄软如灵蛇。出手专攻要害,为的就是一击毙命,其身法轻盈来去如风。虽然不擅防御,但是在和巨剑阵配合起来足以形成一个攻防兼具的杀阵。
在场另外一批邪门歪道江湖宵小眼见这势头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在命丧于此可就不划算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一溜烟的逃出铁神门。那些阵中想救巨鲸帮的正义之士且防且退,战斗一度陷入困境。杀阵步步紧逼,众人眼见逼到退无可退之境,生死危急就在这一刻。
“风舞楼残!”
一阵不知从哪来的飓风突然而至,飓风掠过众人手中兵器形成一阵强大的利刃气旋直奔铁神门杀阵。众人看得那风眼中有一女子白衣胜雪,飘然若仙,是她在操纵这飓风。大伙只顾猜测,难不成这是天女来救?其实他们有所不知,来人正是剑湖山庄的少庄主沈傲芷。只因剑湖山庄这些傲字辈从小便是在庄内习剑学艺并未未真正涉足江湖,故武林中人鲜有人知。这一招风舞楼残正是风舞剑的一大杀招,飓风所过之处凡无根之物皆能卷入风中为飓风再添一份威力,若是在千军万马的刀枪之阵中更是所向披靡。铁神门巨剑阵由进转退严防死守,软剑弟子更是一时无从下手,只能跟着巨剑弟子身后步步紧退。范先生眼见弟子被逼退,解开背上的巨剑正待亲自出马,葛天卢从座上起身道:
“我来。”
“门主,现在还不到时机。”范先说说着,忧心的看着葛天卢手中的邪剑。
“无妨,我自有分寸。”葛天卢说着将邪剑竖于面前,就见他双眼泛出血红的光芒,黑红色的剑气湍急上升,用力一挥剑气划过空中突袭飓风。
沈傲芷全神只在运剑冲破铁神门杀阵,不想突如其来的剑气冲破飓风风壁直奔风眼中的自己而来。还得说是长孙女,临危不乱翻手横剑以御。换做是普通剑气这一下挡住也就挡了,可它偏偏是那把邪剑的剑气。那剑气带着黑红色的火焰借着风势越燃越烈,沈傲芷就觉周身烈焰难当,急忙撤去剑势。这一撤飓风消散人也飘飘下落,那些软剑弟子一看补刀的机会来了。数十把灵蛇软剑纷纷出手。
“大姐,小心!”沈傲露一看急的忙出剑搭救。
飞雨剑疾快,星星点点挡住众多软剑刺击,直撞的火花四起如漫天繁星。沈傲芷恐以少战多不可长久一把拽住傲露就往后撤。这时所有软剑弟子倾巢而出不在用巨剑阵作掩护追杀二人,那些正义武林人士马上又冲出来保护姐妹二人,但可惜银光闪处又有不少人纷纷落地,众弟子狰狞的面具下似带着狡黠的笑容。
但,渐渐的那些面具之上布满冰霜,直到软剑开始变硬,直到那一个个弟子身体开始冰冻凝结再也不能动一下。
“啪”的一声,所有软剑弟子化成冰块碎裂一地。
这次轮到沈傲雪出手了,他手持寒魄,踏在碎了一地的冰尸上,发出骇人的咯吱咯吱声。谁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走过带着的寒气让在场众人不禁瑟瑟发抖,他就像从冰界地狱中穿越而来的魔,不带丝毫表情的夺人性命。
“列阵,快列阵!”一名巨剑弟子慌忙大喊着。在他命令下,巨剑阵又恢复成不动山形态,准备以静制动。
那恐怖的踏碎尸之声逼近,巨剑阵内弟子们一个个心提到嗓子眼,刚才那一幕是在太恐怖了。
沈敖雪没有让他们的恐惧感持续很久,他飞身巨剑阵上空,一阵剑舞,那冰蓝色的剑气夹杂着龙吟之声开始从四面八方飞袭而来,当他再次缓落地面之上将寒魄剑一横,又听得哗啦啦一声巨剑阵连人带剑碎裂一地,如冬日飘散的雪花一般。
“凭你也想要寒魄?”收拾完眼前这一切,沈敖雪锋利的眼神看着台上的葛天卢,不屑的说。
葛天卢开始发抖,那是激动、恐惧、愤怒,发狂,各种复杂的心情混在一起的地抖动。他狂啸一声持剑劈向沈敖雪,再看沈敖雪一个侧身避过邪剑的黑红剑气,手中寒魄一横挡住邪剑。两把神剑相撞,蓝红之光大盛。在场之人只觉一阵刺目,同时周身伴随一阵冰寒一阵炎热,大家尽可能的远离这二人的战场。
葛天卢运足内劲将邪剑缓缓压过沈敖雪,此时他一脸愤怒发狠的表情,恨不得吞了眼前这个碍事的仇人。而沈敖雪却依旧一脸冰霜,他缓缓发起剑气将葛天卢的邪剑又缓缓推了回去。
“门主!不宜久拖,快吸剑灵!”范先生眼尖,他看出邪剑的黑红之气正在慢慢消退,故站在台上大声提示葛天卢。
葛天卢闻言眼珠一斜抽身离开战斗,一下跃到人群中,唰唰两剑轻松便夺去三四个人的性命。饮血后的邪剑仿佛恢复了生机,黑红之气复盛。
“快阻止他,别让他的剑在吸人血气,不然大家都完。”说话的正是巨鲸帮跑出来报信的帮众,他们是第一个见识过这把邪剑的威力,唯恐灾难再次重演不由得脱口大喊。
沈傲芷自是心领神会,方才路上他就说过这把邪剑的邪门之处,靠吸取活人血气增大伤害,如今亲眼所见不由得心生一股寒意。
“傲露,我们上,封住他。”她说着运起身法,神风复现攻向葛天卢。傲露这边也不含糊,听到大姐发话飞雨剑如突来骤雨紧随而上。其余众人再也不敢大意,各持兵器警戒起来,这里实在太危险了稍不留神就要命丧邪剑之下。
一时两姐妹风雨袭来葛天卢有心想攻,但背后一股寒意骤起,沈傲雪从他背后截杀。风雨可挡但寒魄无所招架,还要吸更多的血气不可。这时他如突然想起倒有现成的待宰羔羊。正是那现在被绑在台上石柱上的段波等人,他卖了个破绽化作一阵黑风消失在阵前。沈傲雪三人扑了个空,在想追葛天卢怕也是来不及了,眼见着葛天卢已到段波面前抬手便要挥砍,段波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就在这紧要关头,沈傲雪扔出寒魄剑,剑身蓝光大盛忽的一声龙吟贯彻天地,寒魄剑化作一条冰龙快如闪电扑向葛天卢。
“剑外化形!”范先生惊叹道,作为一流铸剑师,他深知神剑有灵,能做到驾驭者尚必须有精深修为不可,人剑合一者更是九牛一毛,再而进阶成剑外化形者那不过就是神话传说了。在他这一生里有幸见过两次。第一此便是当年的剑魔沈灼云。第二个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孙子,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这岂能不让他叹为观止!
冰龙霎时间已经扑倒葛天卢,强大的冲击力直撞碎了石椅把他死死按在铸剑台上,沈傲雪浮在冰龙上空与其心神互通增大威力,势必要将葛天卢葬身此地。葛天卢拼命地挣扎于冰龙爪下,刻不容缓之时,范先生赶紧收回心神。现在没时间惊叹了,得赶紧扭转时局才是当下要紧,他将长剑用力一往下一插,脚下的石砖碎裂,从中露出一个把手。
他这些动作在场可没有人注意到,正全部被冰龙的阵势看的惊呆了。连被绑在石柱上段波也突然像吃了一剂回光药,不顾自身伤势连连大笑并重复念叨着;剑魔犹在,剑魔犹在。只有沈傲芷姐妹二人及趁此机会救下被绑在石柱上的段波一众兄弟,剑湖山庄弟子及诸位仗义之士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前来接应,搀扶着段波等就往回退。
然而范先生已然成功拉动机关,一条长长的铁链被抓了出来,随着铁链往上拔起就听得轰隆隆响声贯耳,从刚才被撞碎的石座下居然升起一个巨大的物件。随着那东西升起,众人慢慢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把巨大的石剑!
在场众人有人认得,没错!那正是轩辕古剑炉!
包括段波在内的所有人,凡是当年来此参加过名剑大会之人都曾见过。这次前来铁神门,发现一切都跟原来不一样,就连帮派名字都改了。都认为这葛天卢早已改换门风,至于铸剑炉就更没有人当回事了。可谁也没想到,这铸剑炉居然做成了活机关藏在铸剑台下,为何如此?简直匪夷所思。
“门主,剑炉已备好!”范先生大喊。
时也运也,那铸剑炉此时正在葛天卢头上不远的地方,他此时被冰龙死死地压住,拼足全力抽出邪剑,没有邪剑的阻挡冰龙的爪子一下就插到葛天卢胸口,顿时鲜血直流。葛天卢忍着剧痛奋力将邪剑举过头顶朝着轩辕剑炉猛的刺去。昔日轩辕黄帝的古剑炉如今就像个薄皮的蛋壳,被邪剑一插顿时裂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居然从中流出一股一股的鲜血。
鲜血猛灌邪剑,黑红之气猛烈流动。
沈傲雪注意到他的举动,心知不妙不可让那吧邪剑在饮血气,于是力拼劲全力要在在情况有变之前抹杀葛天卢。
即使如此,该来的总会来,该变的总会变。
黑红之气夹杂着血腥之气将葛天卢层层包裹,瞬间他就成了像一个茧的怪物。沈傲雪看去,那茧内突然破出一把邪剑直指沈傲雪。
“雪弟!当心!”沈傲芷大喊,她有预感这一下绝不简单。
“哈哈哈哈哈,终于出现了,落尘!让老夫看看你的样子吧!”范先生松开了铁链,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捧向天空。
随着范先生的手向上空望去,只见头顶上空风云骤变,天空竟变成了血红色。那血红色越聚越深,漩涡般开始凝结直至最后形成一个点飞速下落。那一点伴随着火光越来越近,直到在一眨眼的功夫那东西已经近到眼前,没人看清,也没人敢在信自己的眼睛,那一个点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块周身伴随着熊熊血火砸向沈傲雪。
“轰”的一声,在接近沈傲雪之时爆炸了。那强烈的冲击波席卷四周,连远在一边的众人都被冲了出去,倒地不起。众人皆倒之时唯有葛天卢一个人从碎石尘土中站来起来,身上依旧裹着那层厚厚的“茧”,大概就是这东西保护了剑主不受波及。
他环视了四周,尤其是看着自己脚下趴着不动的沈傲雪。此时他衣衫破碎,一头白发散落开来,那寒魄剑又化成剑形丢落在身边,冰蓝之光不复再,观剑身伤痕,可见刚才危机之时寒魄剑化成的冰龙为剑主护驾才导致如此。他弯腰捡起寒魄,看着寒魄剑良久,说道:
“寒魄啊寒魄,我们等的你好苦。爹啊,你看见了吗?如今落尘剑寒魄剑俱在,天下还有何人可敌?还有何人可挡?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他又开始狂笑起来,笑的妖异,笑的邪气。
“放下......寒魄......你......不配。”葛天卢的笑声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他看着脚下的沈傲雪正在缓缓的从地上起来,那一头雪白的头发挡住脸庞。
“你还没死?不可能的,不可能,一定是寒魄救了你,对,是寒魄。但你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现在两柄神剑俱在我手,你凭什么还能跟我嚣张,臭小子!”葛天卢先喜后怒,喜的是寒魄剑的力量确实非同凡响,尤其能够护主至此不枉神剑名号。怒的是沈傲雪这小子嚣张的气焰,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是一副不屑于顾的态度,如今靠寒魄捡了一条命的他居然还敢盛气凌人的跟自己说话,简直令人愤怒至极。
问题是葛天卢算错了,寒魄剑确实在简要关头护了沈傲雪,但仅靠寒魄剑不足以发生接下来的一幕。
沈傲雪站起身来,一股肉眼可见的红气正从他脚下开始升腾,红气越来越旺。直吹的他已破损的黑锦袍狂摆,直吹的袖口飞动,直吹的一头雪发乱舞。这时,葛天卢看见沈傲雪的面容不禁心里一颤。那还是人应该有的样子吗?就看他双眼血红如灌,从额头开始有鲜红剑纹慢慢散开其面,随着沉重的呼吸嘴边喷出炙热的白气。
这还是人吗?分明是个魔神,杀人的魔神。
“呼......夺寒魄者......死!”沈傲雪发出沉重的声音,一改平时语调。说话间他右臂一挥一柄红色似有形似无形的魔剑飞射出去。葛天卢不敢怠慢,随即将双剑交叉挡在身前。“当”的一声沈傲雪的魔剑猛烈撞击到葛天卢的所持的双剑上,可得说要不是葛天卢用神剑护身,怕是难当这魔剑一击。沈傲雪用一分力攻葛天卢就得用十分力量去守。加之刚才受了寒魄冰龙的爪击有伤在身,故开始有节节败退之相。
葛天卢心想:这样下去是必死无疑,必须想个办法引开这小剑魔,只要能在吸取一次剑灵再用一次落尘剑不怕轰不碎他。对,他不是执着在寒魄身上吗,我就成全你。
想到这,他抽出寒魄像远处高空一抛,大喊:“小剑魔,还你便是。”
他赌对了,发了狂的沈傲雪此时一心只有寒魄,随着寒魄剑在空中抛出的方向沈傲雪腾身追了上去。
葛天卢暗喜,决计这次定要让他粉身碎骨。他三步两步跨到轩辕古剑炉前,手持落尘邪剑就要往剑炉里捅。
“葛贼,休想!”关键时刻沈傲露仗着飞雨剑袭来,剑势如骤雨狂奔攻向葛天卢。
原来就在第一击落尘剑的攻击后,大伙都受了重伤倒地难起,危机之时沈傲芷拼尽全力护着傲露自己则伤重再难运功。她交代傲露,如果沈傲雪不能及时杀了葛天卢就一定要设法毁了剑炉不能再让他在发动一次落尘攻击。
姐姐这是将所有人的性命托付在自己手上,决不能辜负她一片苦心。傲露心里这样想着,手里的剑就越发的狠了起来。她想漂亮的完成姐姐交代的事,她想快点结束这场生死之战,她更想作为剑湖山庄的少庄主解救武林同道,她太迫切的想赢。这一切终于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这股压力压在身上让她心乱,又犯了心乱则剑乱的毛病。葛天卢眼见傲露的剑法开始散乱,有机可乘,随即又卖了个破绽。傲露自然是中了圈套,葛天路趁势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傲露的小腹之上,这一脚够狠只踢得傲露口喷鲜血飞出倒地。
“傲露!傲露!雪弟你快醒醒啊,快救救傲露啊!”傲芷在一边伏地哭喊,甚是绝望。
而这时的沈傲雪,不知为何开始抱着头大喊,似乎头痛欲裂般,寒魄剑掉在地上深深的拆入地中。
台上的葛天卢看着倒立吐血的沈傲露,不知道是不是他很享受欺凌的快感,他又发出狂性的笑声一点一点逼近她。傲露此时不再做他想,缓缓地闭上了眼。她已无力完成重要的交代,更无力拯救众人,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走出家门这么远,第一次看见这么美丽的花花世界,看到这世间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不知为何忽然她想起了那个巨鲸帮的汉子,那个叫断星的家伙,那个抱着大花鱼乐的屁颠屁颠的傻子。
想到这,她笑了。
葛天卢的剑,也到了。
还有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也出现了。
“老贼,这回看你死不死!扎海式!”一个满身血污的汉子居然冲碎了轩辕古剑炉从炉内飞身出来,巨桨在空中旋转了几下直直贯穿葛天卢身体。葛天卢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从剑炉里跑出来,更想不到还是那个本该死了的段星!其父葛首阳有言,剑炉乃本门镇门之宝,炉在人在炉毁人亡。想不到今日正应了这句话,葛天炉闷哼了一声扑腾倒地。
“你没事吧?”段星俯身过去抱起傲露问道。
“你......我......”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傲露就这样昏倒在段星怀里。
段星抱起傲露起身就向大伙走去,行至四五步时,就觉身后有一股杀气正气。他回头一看,就见葛天卢正缓缓站起来,他还没有死!
葛天卢在凭借一股执念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竟然将插进体内的巨桨拔出并把落尘剑插入体内,用自己的血液喂养。落尘剑再次恢复,红黑之气迅速缠绕剑身之上。段星眼见如此二话不说抱着傲露撒腿便跑,边跑边念叨:“完了完了他娘的,早知道刚才不用全力了,救命啊,这女人怎么这么沉啊。”
葛天卢剑身红黑之气开始一点一点附着全身,又是刚才像茧一样的东西开始包裹,他要在一次施展落尘剑的杀招。段星大惊,虽然他不知刚才众人经历的灾难但看他这个妖异的样子也心知必不是好事,有心阻止,但情急之下没有任何武器而且怀里还抱着傲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四下环顾,突然插在地上的寒魄剑映入眼帘。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下窜了过去猛踢一脚。要说这一脚也够厉害,算是豁了性命的奋力一击。寒魄剑在空中打着旋飞向葛天卢,将快接近之时被葛天卢一把抓住。也就在这时,傲芷大喊:“雪弟,寒魄剑在他手里!”闻得寒魄二字,发狂的沈傲雪如噩梦中惊醒。他低吼一声夹着满身红气从空中飞向葛天卢,一抬手魔剑横空直出,魔剑之快肉眼难辨。就在葛天卢身上那层茧还差一点就包裹住全身之时,魔剑正好稳准狠的插入那空隙。
葛天卢在茧内发出一声怪叫顿时倒地,在也站不起来了。
段波看到段星还活着大喜过望,关切的问东问西。段星娓娓道来,那夜自己为了打探铁神门的内幕,他误打误撞的就跑到一个密道之中,那密道直通铸剑炉内部,里面尽是新死之人,他悄悄看去竟是葛天卢和范先生造一个巨大的血池机关用鲜血喂养神剑落尘,这也就是为什么葛天卢用剑戳破剑炉会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上来。当时段星被二人发现三人缠斗起来,段星自是不敌晕死在血池之中,但二人并不知道段星有海灵功护体,只要在水里血里都一样,死不了的。段星再次醒来时,第一件事就要立志毁了铸剑炉,不过也是他误打误撞蒙对了,仅断了剑炉的祸根,还救了傲露一命,间接扭转了战局,可谓天意。
大战告捷,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花了片刻功夫疗伤用药,勉强能动的都纷纷告辞离去。还有一些轻伤的打扫战场,看看还有没有铁神门余孽为患,结果是在葛天卢第一次用落尘剑的杀招时,能跑的都跑了,跑不了的因为离攻击地过近都白白丢了性命。
此时的沈傲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常人之态,双手紧紧抱着装有两把神剑的剑匣昏睡过去,怎么也叫不醒。沈傲芷吩咐身边的弟子将沈傲雪抬上马,这一边的傲露清醒过来,缓了缓心神自是无大碍了,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离别之际,沈傲芷为这次巨鲸帮仗义相助以及对傲露救命之恩对断波千恩万谢,段波摆手道:“我本来就是为报沈庄主当日之恩,这次又被三位少庄主搭救,不至我巨鲸消失于武林,是我老段感念大恩无以为报,从今以后我巨鲸帮为剑湖山庄马首是瞻。”
“段帮主言重了,晚辈不敢。”傲芷谦逊的道。
大伙又说了一阵便开始各自启程了。临行前傲露回头看了段星一眼道:“喂,傻子!你要是再敢说我沉我就.......”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飞雨剑。
段星挠了挠头,道:“哈?”
傲露微微笑了一下:“傻子,谢谢你啦,后会有期。”说完一扭头便走了。
留在原地的段星一头雾水:“真是奇怪的女人。”
段波在一旁却哈哈大笑。
众人散尽。
至此铁神门事件被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当时发生的事情,后被各种版本流传开来,但不管怎么传,剑湖山庄的威名在武林中在次崛起,自老剑魔仙逝后小剑魔沈傲雪承其衣钵,剑魔再现大战铁神门,才引得这出夺剑铁神门广为人知。
血月高悬,映照铁神门这座死城。本想以此作为称霸武林的起点到头来却成了灭亡的终点。此时这里就如同坟墓一般寂静,然而三个人影如鬼魅般的来到这里打破了这种寂静。
不,不是打破。鬼魅就因应该出现在此。
三人步履轻盈,飘忽的来到一具尸体前,那具尸体突然张口说话了:“你们来晚了,落尘剑重蹈覆辙,被剑湖山庄的魔夺走了。”那具尸体正是范先生,他原来还没有死,身体歪在一推瓦砾中,一把巨剑压在身上。显然是因为巨剑挡了一命,他一动不动的仿佛一具战败的尸体。
“范先生,枉我家尊主指引你们找到天外神石,又将铸炼要诀倾囊相授,没想到居然还是一败涂地,可叹天亡铁剑门神仙无救啊。”这人说话间摘下了黑色面纱,露出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要不是剑魔......唉......算了,是以至此我也不做他想,虽然报仇复兴铁剑门无望,但我一生曾亲手铸过两柄神剑,值了!如今门派已经亡剑炉已毁,我也无需再留恋世间。”范先生说着就想用脖子去抹胸口的巨剑。
“且慢,你就不想再铸第三把?第四把?铁剑门气数已尽,我神教却如日中天。轩辕剑炉没了,还有别的。你想不想来?凭你范先生铸剑之功,我家尊主欢迎之至啊。”白脸人阻拦了范先生。
范先生一愣,道:“还有第三把?”
白脸人道:“小事一桩,你不想想当年的寒魄,如今的落尘哪个不是我家尊主所赐,你铁剑门又何德何能寻得稀世铸剑神材呢?”
范先生底下了头,往事浮现眼前,正如他所说,当年的寒魄剑也是这个不明人给予线索,相授铸剑要诀。相约互盟称霸武林,如今两把神剑大成,两位门主却相继离世。是天意?是人意?罢了,只要能再次铸剑,我便活着。
“好,我跟你们走,可还不知阁下大名?”
那白脸人听了微微一笑道:“我姓曹,京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