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门山下,天璇真人追上持剑的而行的剑魔,二人相对而立。
“有何见教?”剑魔说着手上的寒魄微微震动了一下。这一下小细节却被天璇真人看在眼里,说道:“沈庄主别误会,关于这把剑贫道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知可否?”
“山下有座望剑亭,不如我们坐下详谈。”剑魔也想听听关于这把剑的事,当下同意。
“请”。
“请”。
一声清脆的哨音,不一会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传来。剑湖山庄不仅剑术冠绝天下,所驯养的马匹也是天下名种,那是产自万盛国的名马。论长相,耐力都绝非一般凡马,就算被称为天马也不为过。剑魔不惜花费重金漂洋过海购得一批此马加以驯化,繁殖。作为一庄之主的坐骑更是万里良驹,绝对名品。
二人来到山下,那望剑亭盖在四处岔路中央,原本这亭子就是为四面八方来求剑的武林中人所设小息之所。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对坐,亭外的柳树下那匹神驹静立默默的等待主人。
“沈庄主,贫道就开门见山了。你可知这寒魄剑的来历?”
剑魔闻得此言,心下想:就知道没那姓葛的说的那么简单,当时天璇真人当着众人也没有明言,此刻定要问个明白。于是说道:
“愿闻其详。”
天璇真人点点头道:“此物实乃出自灵兽奢龙之元魄。”
“奢龙?”剑魔有些诧异。
“不错,奢龙乃上古灵兽,曾随轩辕黄帝四处征战,立功无数。但可惜道本不足,无法位列仙班。为此只有先行修其道体,每隔一千年就会将体内元魄施放出来用以镇海平波,造福苍生。这离开龙体的元魄在海中就会形成寒冰,是为寒魄。”
剑魔听至此,原来这寒魄却有这样一番渊源。怪不得它自打一出剑炉便能剑外化形,果然是神物。
“如此说来,那姓葛的确是得了一件宝贝,但可惜寒魄并不认他”。说着剑魔在面前晃了晃寒魄,剑身跟着一亮似乎在回应主人的话。
“是宝物不假,但恐怕也是祸事。”天璇真人表情有些凝重。
“真人所指那奢龙?”
“不错,多日前我门中观天弟子发现东海异常,前去查明之时才了解到是奢龙作乱。想那奢龙一向潜心修炼不曾与外界为扰,如今作乱海上,必是人祸。恰逢其时,铁剑门从东海取得寒魄铸成神剑并向江湖广发请帖,那奢龙失了寒魄必然震怒,为祸东海,贫道此番前来正是为此。”
“所以真人是想将这寒魄归还奢龙,平龙怒?”
“非也,这寒魄离了东海有了灵智便无法在归还奢龙,掌门师兄及我等七位长老只能施法封印奢龙,但也是暂时维持一时并非万全之法。若要彻底了解此事,还需要进步一设法。虽说目前我等还在努力实为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将来无论如何,定会有需要寒魄之时,届时贫道只愿沈庄主能以天下苍生为念,助我等一臂之力。”天璇真人说完,对剑魔拱了拱手,以示有所重托。
剑魔点了点头,说:“既是如此,我自当不会袖手旁观”。
“得沈庄主承诺,贫道就放心了。”天璇真人说着,从袖口里祭出一张符纸扔到空中,口中念动真诀“嘭”的一声,竟化作一个木匣子落在地上。
剑魔不解其意,天璇真人继续说道:
“沈庄主,此为归藏剑匣,为我道家玄宝,今愿赠与沈庄主。此匣内具乾坤,可收万灵。寒魄剑终是有灵神物,所以还请将其收纳于此,一则未免极寒之气误伤无辜,二则也可养其剑灵。”
剑魔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归藏剑匣,顿时仙气缥缈如雾升腾。好个仙家玄宝,灵气无比。装好了寒魄剑,谢过真人背上剑匣就准备上马辞行。
临走,天璇真人又再三嘱托他日云极观还请携寒魄剑再会。剑魔再次应承,就算自己不在了也会有沈家后人携剑代之,决不食言。
说完策马绝尘而去。
剑魔对寒魄自是爱不释手。只要兴起无论何时都能持着寒魄在内院中狂舞一阵。旁人看了赶紧退避三舍以免受寒气侵蚀,剑魔就这样在和寒魄心神交流的陪伴下春去冬来,寒暑更替。剑魔后继有人,五个儿子纷纷出世。
长子沈孤宿,次子沈孤雨,三子沈孤川,四子沈孤原,五子沈孤霁。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剑湖山庄的五位少庄主眼瞅着年龄一天比一天大,可这剑术却没有一位能得其父真传,剑魔无奈只能将毕生所学分门别类因材施教,每人方可勉强学一种。至于神剑寒魄更是无一人可用。对于虎父犬子这种事从不甘心到后来渐渐地也就看开了,直到三少庄主的儿子沈敖雪出生,剑魔失去的希望又回来了。
那日,剑湖山庄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剑魔正在内院闭目打坐,忽然就觉得心头一阵颤动,那是来自寒魄剑的共鸣。他马上打开归藏剑匣一看,果然寒魄正在发着幽幽蓝光颤抖。他一把将寒魄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这时突有庄人来报:“庄主,庄主大喜!”来人由于畏惧寒魄剑的极寒之气故在门外远远的就喊道。
“何事?”剑魔淡淡的说着,依然望着寒魄剑细细打量。
“三少庄主得了个儿子,您有长孙了!”庄人说着,脸上洋溢着喜气。
听闻此言,剑魔不免心中大快。自己终于有个孙儿了,这些年老大老二都生了个千金,抛开重男轻女不说。毕竟是武林世家,将来还是要有个传承。心里高兴,忙把寒魄收进剑匣大步冲出屋子直奔三少庄主那院。刚一进厅就看见老三正抱着刚出生的沈敖雪在那眉开眼笑的正逗着,旁边围着其他兄弟,嫂子弟妹、老妈子丫鬟。反正是能进来的都来了,可见大伙对这孩子的到来是多么兴奋。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夸着,赞着。
“爹,您快看,这孩子。”看到剑魔进来,老三兴奋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剑魔接过孩子一看,不禁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这孩的天赋异相和自己如出一辙,洁白柔顺的毛发,火红一般的双瞳。这暂且不说,当孩子在自己手中时心中的一颤,他也明白了刚才寒魄到底所鸣为何,一切都是因为此子。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回荡在整个剑湖山庄中。
沈敖雪确实不枉这天赋异秉,他正以超人的潜质在成长。在众人眼里他既是希望也是恐惧的来源。父辈们将剑湖山庄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有了剑魔亲自的教导,他们能做的便是更严格的监督。在姐妹们看来,这个堂兄弟简直无法靠近。每天他都是独自吃饭睡觉还有练剑,唯有一起读书的时光他也是一丝不苟,不与任何人交流。
一晃十年行云而过。
这日黄昏,沈敖雪正在独自练剑。剑锋所过寸草无生,树梢上的枝叶被剑锋削过后如漫天花雨纷纷而下遮住他小小的身躯。然而刚落地的树叶突然竟似活了起来,猛地被一股莫名外力支配着团抱在一起变成了一个草球直奔沈敖雪硬击过来。他不慌不忙一个闪身后撤一步,小手一挥两道剑气如电般射出,那个草球轰然爆开又纷纷落下大地。
“很好,剑气控制的得当。你爹向你这么大时连一套基本的剑法还使不全呢。”剑魔忽至,刚才那个草球就是他用来试探沈敖雪的长进的,这都是家常便饭了。
“爷爷!”沈敖雪一见到爷爷便颠颠的跑过去。整个山庄也就是在这个爷爷面前他还像个孩子,还能多说几句话。
“我的好孙儿,今天爷爷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可要用心听。”剑魔蹲下身来拉着沈敖雪的小手。
沈敖雪用力点点头,看着剑魔。
“爷爷今天要去见一个朋友,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也许……要去很久,倘若爷爷回不来你也要好好练剑,我已经将我毕生所学全交代过你爹和你叔伯们,他们自会代我传授你。他们天赋不行,但是你不一样。等再过十年你就拿着寒魄去云极观去找一位天璇真人,我已和他说好,他见到你自会明白。到那时你务必要谨慎小心,凡事尽心即可。”剑魔说完轻轻的摸了摸沈敖雪的小脸儿。
“爷爷,你不回来?”
剑魔微微一下笑:“孩子,你将来也会遇见很多人很多事,有些无可奈何便也无可奈何罢了。”说完,人似剑影飘然不见了。
剑魔的预言变成了现实,那天夜里他的人回来了但是他的命却回不来了。沈敖雪哭着问父亲,为什么爷爷去见了朋友就会死。父亲只是悲痛的摇着头告诉他,爷爷跟人家比武受了很重的伤。
一代剑魔沈灼云被葬在湖底,直到下葬的时候其他人才知道原来剑魔生前就为自己建造了水下墓室。也许他生时叱咤一生,死后只想归若湖水平静。
反正也没人知道了。
沈敖雪练剑更加勤奋了。不,与其说是勤奋倒不如说是一种痴狂。而他自己知道这是心念爷爷的唯一方式,父辈们遵照剑魔生前所托,传授给他的东西他也领悟的极快。但这足以让他们惊讶吗?不!关于悟性这一块大家已经司空见惯了。直到沈敖雪拿起寒魄剑的那一刻他们才真正被震撼到了。因为曾经他们五人也分别尝试过,作为剑湖山庄的五大少庄主,继承寒魄剑那是理所当然。但是事实并不允许,这也成了剑魔的无奈,成了他们五个人的耻辱。如今沈敖雪作为沈家后人,着实扬眉吐气,自此剑湖山庄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后继有人。
沈敖雪自然对振兴家族这件事并不太关心,只是日以继夜的突破剑道的重重难关,他告诉自己要学好爷爷的剑法,完成爷爷的托付,这也是他唯一能在为爷爷所做的事情了。
每日黄昏下,都能见到一名白发少年在西湖岸上舞剑的身影,时间仿佛凝固在那里。但时间不会回退,不会回退到最后一次和爷爷拆招说话的那个黄昏,如爷爷所说有些无可奈何便也无可奈何罢了。
西湖子岸金叶浮,寒魄剑影画中无。
剑湖山庄的武功像画,这一点不假。正如山庄的美景,春夏秋冬四时美景往来更是宛若人间仙境。少了一些江湖门派的杀气却多了一分自然飘渺的仙气。
庄内有一座晚来亭,每当深秋时节一阵微风过后带下片片黄叶落在水中,犹如一叶叶金色扁舟或行或停。这里是颇得沈家大小姐们的青睐之地,平日她们总喜欢在此舞剑小息。
这时两个大概有七八岁样子的小姑娘正坐在亭中,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看着湖面上两个人比剑。
“大姐姐厉害!风舞剑看不见!”一个小姑娘说完放了一块橘子在嘴里。
“不对,二姐姐厉害,飞雨剑漫天现!”另一个小姑娘反驳道,同样也把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这两个小姑娘便是四庄主沈孤原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沈傲琪和沈傲瑶,一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模样。二人模样长相,衣着配饰,从头到脚无不一样。就连说话语气表情也是如出一辙。如此一来,别说外人就连自己亲爹也经常弄错分不清谁是谁。
她们说的大姐姐正是沈孤宿的女儿,名唤沈傲芷,沈家的长孙女。人如其名,惊为天人。美的令人望而止步。再配合一手风舞剑法,就好似神女下凡一般。二姐姐是沈孤雨的女儿,名唤沈傲露。比起姐姐的雍容大雅,她更多一份古灵精怪,因此她的飞雨剑法用起来也是着实刁钻。尤其遇水而强,此刻她正占据着地利在湖面上利用湖水激发出骤雨般的攻势,水滴似剑密不透风,逼得沈傲芷只得暂避其锋。借着如风的身法在空中来回躲闪以待寻其破绽再发出攻势。沈傲露得势不饶人,心里自喜。一阵穷追猛打死缠不放,眼看将追至湖边晚来亭处。沈傲芷似一阵清风掠过掀起片片顶瓦形成了一面瓦墙阻挡纷纷骤雨的攻击。但听得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瓦片墙成功的阻挡了飞雨剑后功成身碎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傲琪傲瑶捂着头同声大叫:“啊!又拆家啦,又拆家了!”
听到两个小妹的喊声,沈傲露一分神心知不妙。但为时已晚,一柄长剑带着寒风从身后刺来搭在自己肩上。
“啊!不玩啦,都是这两个小鬼捣乱,害我分神。”沈傲露故作生气的收了剑说道。
“关我们什么事?”傲琪说
“不关我们事,是她拆家。”傲瑶说
“对,她拆家,告诉二伯。”傲琪说
“对,告诉二伯,打她屁股。”傲瑶说
“嘿!我说你两个小鬼是不是皮又痒了,敢这么和二姐说话,恩?”沈傲露扮做生气的鬼脸伸着两手就冲他们抓了过去。
“啊!鬼婆!大姐姐救命”傲琪傲瑶大喊一声赶紧跑出亭外拽着沈傲芷的裙子不放寻求庇护。
沈傲芷顺势搂住她们两个小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傲露,你怎么总欺负小妹。还不是你心神不定才被我抓了正着,用剑分神,此剑道之大忌。”
“哎呀我的好大姐姐,我知道了,你就别再说了,快赶上那些老头子们了。”傲露瘫顺势瘫坐在亭中摆手说着,一脸的不耐。
沈傲芷微微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待看清来人原来是庄内的一名弟子正拿着一封信件匆匆的跑着。
傲露一下子坐了起来,喊道:“喂!干什么去?”
庄人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忙打招呼:“大小姐,二小姐,两位小姐好。”
“不必拘礼了,发生什么事了?”傲芷问道。
“哦,就在刚才有个背着大剑,带着铁面的神秘人送来一封信,说要亲自送到五位庄主手里。问他是谁也不回答,就说倘若不归还寒魄剑便要血洗剑湖山庄。我等一再追问,他便突然出手打伤了几位看门的师弟。”庄人喘着气说着。
“什么!竟敢在剑湖山庄撒野,让本小姐会会他!”傲露说着提剑就想往外走。傲芷忙将她拦下,说道:
“别冲动,想必他就是送信而已,恐怕人已经不在了。”
庄人点着头:“大小姐说的是,他伤了几名师弟就走了。”
“好了,你快去禀报庄主们吧。”傲芷说
“是。”庄人一路奔跑而去。
“大姐,那个人说归还寒魄剑?难道是......”傲露似有所指的说。
“恩,没错,铁剑门......走吧,我们去问剑堂看看。”傲芷说完,四姐们一起离开晚秋亭。
问剑堂内,五位庄主纷纷落座。大庄主沈孤宿拿着信件沉吟不语。二庄主沈孤雨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无耻之徒!当年他爹本事不济用不了寒魄剑,被剑气反伤折了性命,如今居然有脸把这笔旧账算在咱们头上,他真以为他有这个本事?”
“老二,稍安勿躁。葛天卢此番盛气凌人的下了战书,想必是有备而来。”沈孤宿说。
“他有个屁,整个江湖都知道咱家老爷子不在了,他无非想趁火打劫。”沈孤雨反而越说越气。
这时三庄主沈孤川若有所思的说:
“我倒是很好奇,他铁剑门什么时候改成铁神门了?”
听他这么一说五庄主沈孤霁点了点头说道:
“恩,三哥说的是,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恐怕这里是大有文章啊,大意不得。“
”对了,说起寒魄剑,阿雪呢?把他叫来吧,他现在怎么说也是寒魄剑之主我们也应该听听他的意思。”沈孤宿说完,管家项忠应声出了门。
不多时,沈傲雪背着剑匣似乎面带怒容走进问剑堂,时年十五岁的他英姿勃发。将剑匣重重置于地上道:“欲索寒魄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