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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生万物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平凡把一本蓝色书皮包裹的《道德经》合上后放回书架。

在平凡的工作室内摆放的书籍用浩瀚如烟来形容太过份的话,那满满当当两面墙充满书籍是的的确确有的。有一半是专业领域内的书籍,另外一半是大杂烩,但玄学志怪类居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先贤的经典典籍譬如《道德经》《齐物论》都能看到。

平凡喜欢看志怪类及玄学类书籍和小说,除了在一定程度上的消遣,是因为职业所为。心理咨询师多数以沟通治疗为主,涉猎的层面自然就相当广泛。

平凡脑袋里一直闪现老子在《道德经》第四十二章中所写下的一段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做过相关资料的翻阅,这句话其实是《老子真经》一书中的记载,也就是《郭店楚简·老子(甲本)》。

老子在函谷关写下《老子真经》的时候,因常规字不能表达其想要传递的内涵,所以原文是用的一种叫‘源头甲骨文’的特殊图示,这种字体乃上古时期由仓颉所造,专门用来向后世传递“重叠结构世界”的特种图示。

难道古代先贤真的早就悟出了有另外一个或多个不相交的重叠世界?平凡在短暂的遐想之后,又从书架上取下《道德经》。

三生万物,博大精深,让前赴后继的学者想破脑袋尝试做出释义。

平凡比较向往其中一种解释:老子用特殊图示向后人传递显性世界和隐性世界,也就是重叠结构世界。用当代科学的说法就是平行时空。早在2015年,经过论证的量子纠缠和量子力学所提出的平行宇宙假说,都在揭示重叠结构世界。

平凡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平医生,平医生。”

平凡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他,原来是自己的助理。

平凡站起身,才发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只是闭目养神而已,竟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看看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

助理告诉他,韩凌纱先离开了,并说明天会再过来。

平凡没纠结韩凌纱为什么比自己预期的时间先醒来,因为他初步开始怀疑这个女人有臆想症,只需要综合开导沟通,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只是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韩凌纱描绘的梦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从业以来,思路第一次被干扰。

平凡想到还要赴约,便脱掉白大褂,里头一套梦特娇休闲装因从没有熨烫过,像七旬老人脸上的褶皱。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便出门去了。

其实平凡完全不用像临床医生一样着白大褂,用他的话说就是他是一位心理医生,不是心理咨询师。所以他坚持着正装上岗。

关阳大道,双向八车道,桐市近年来新修建的环城快线。还不到六点,天色微微暗下来。道路两旁密集的路灯逐渐点亮。

平凡开着这辆九十年代的手动挡老普桑,“吭哧吭哧”行驶在关阳大道,车尾直冒黑烟。

桃木方向盘上厚厚一层包浆,油光蹭亮。平凡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若有所思。

新干线果然快,原本需要三十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了十五分钟,到达约定地点。

平凡兜转两圈,在附近找了个停车场。

约定的地方是一家叫OMC的简餐餐厅,品类没啥特色。胜在环境一流,如置身丛林之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植物研究所。

一进门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清甜香气,似大自然的味道。

在一棵造型奇特龟背竹后面的桌子旁,坐着一个脸蛋像瓷娃娃的女生,估计也就二十二三岁。黄色印花搭配着西红柿红的碎花裙,三分袖,使整个餐厅都弥漫着青春的气息。

“你好,我是平凡。”平凡一眼认出来,轻车驾熟上前打招呼。

平凡有过一段感情史,因为是初恋,难免会更受伤一些,尤其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总绕不开这个话题。自那以后,中国特产催婚便开始上演,所以平凡在最近两年的时间里稀稀拉拉参加过几次相亲。有明码标价如案板上的肉论斤卖的,有一动不动万紫千红的,也有干脆直接走人的。

少女抬头,见一个浓眉大眼的成熟男人,五官比较端正,但说不上有很大特色。拉渣的胡须都没刮,估计是要留着过年。白色的梦特娇体恤衫有点发黄且布满褶皱。

少女双瞳剪水,一双眼睛在说话,睛光里荡起心泉的秘密,幽幽一语似道出千般风情。

以平凡的职业习惯,被她这么笑眯眯的看着,虽说不上尴尬,但也不会很自在。

少女咬着红唇后先开口说:“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平凡摸了摸鼻子,相亲的剧情不该是这样写的。

平凡不会认为两人初相见就会看见彼此眼中有灵魂的火花在攒动。更加不会认为自己拥有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皮囊。但女方直接示好是洒的什么迷魂汤?

况且他迅速扫描记忆之后,不认为自己见过这位女生,而且是肯定那种。

OMC很宽,正中间一口五米见方的水池,人造雾气腾腾而起,灯光闪烁,紫光流转。

“你不记得我?”见平凡如此之表情,有着瓷娃娃般娇容的少女笑着说道,并未显得有一点不高兴。

“那说明我不够有特点。”她补充完之后甩动发丝。

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看来是一个活泼健谈的女生。

平凡只感到喉咙干痒轻咳两声:“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我是庄小影,都见过几回了,还不记得?”

平凡只能又以两声咳嗽缓解一尴尬:“不好意思,但我真不认为我们曾经见过面。”

庄小影右手虚握,食指和拇指间空出寸余间隙,两颗小虎牙嚯嚯相向,微眯着一只眼睛问到:“这么点映像都没有?”

见平凡目光到处游走面露尬色,庄小影只好说:

“好吧,我给你个提示,清水镇。”

平凡并未从大脑的记忆储存中读取到清水镇这个名词。他有两个选择,一是佯装恍然大悟,接着便可以顺杆子爬,聊天无疑会更愉快。二是不识大体地摇头否定。

两人就着“究竟见没见过面”的话题欲一争高下。

显然平凡舍一取二。

餐厅内有个别留意到这桌男女谈话内容的,不免翻起白眼,这搭讪搭出新高度了。

平凡入座,手指头轻轻敲着椅子,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叫小影的瓷娃娃女生说道:“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庄小影撩起一捋发丝别在耳后,轻抿一口杯中的苏打水,杯沿留下淡淡的口红印。

平凡的职业习惯使然,刚说出口发现有点严肃便又想改口说“你问我答”,也就是相亲的“标准”流程。

发现也不妥当,眼睛转动半天只好道:“开始……点单。”

庄小影说:“我已经点了,至于你自己嘛,你随意,反正你请客。”

这不像相亲,本该有的相亲环节一个没有。比如有房没,有车没。又比如七大姑八大姨是做什么的等。

菜品上的很快,前后也就十来分钟。庄小影点了一堆高糖和高热量的食物,看样子不怎么在意大部分女生都关心的身材问题。平凡却想不通,这种架势下,庄小影的身材依旧保持的堪称完美。

庄小影托着下巴,美目流转,突然说道:“平凡,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交往的,至少我对你不排斥。”

平凡原本低着的头不受指使的抬起来直愣愣看着说这话的庄小影,刚送入嘴里的意大利面还没来得及咬断,一直垂到下巴的胡子上,汁液滋溜滋溜往下滴,不容直视。

庄小影目瞪口呆后,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没有淑女形象。

如此之快的跳跃式相亲进度有些出乎平凡的意料。

说实在的,自从和前任分道扬镳后,他发现自己对女性的渴望并没有那么强烈。介于每次亲朋好友热络殷勤的牵线搭桥,也不好拒绝。所以这一次所谓相亲,其实也就走走过场而已。

因为可预见的过程和结果并不刺激。

平凡擦去嘴角的油渍,正襟危坐,挪了挪身体,使臀部与椅子的接触面积减少到三分之一,胳膊交叉平放在桌面,他盯着庄小影,就像在诊疗室看待患者的眼神。

这个女孩坚信在某个时间段某个地方产生过某种记忆,真实不容质疑。

平凡可以基本断定,自己和庄小影有“断片”的心路历程。自己有没有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显然问题在庄小影身上。

平凡略过庄小影的话题,忽然想到什么问到:“你坚持说我们见过面,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很小的时候。”庄小影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其实庄小影想说的是在一个极为真实的梦里。但她不可能会这么说,因为她自己都觉得极其不可思议,在此之前,两人绝对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在自己梦境里出现。

之所以会跟平凡见面的缘故是,庄小影的表哥张云前天给她说有个好兄弟人不错,想撮合一下。她当即表示门儿都没有,自己正值花儿一样的年龄,不挥霍几年怎么行。

但看到张云发过来的相片时,她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一般来说,对一个人模糊的印象是可能存在的,比如大众脸,或一面之缘等。而庄小影看到平凡的照片时,出于极度好奇,便有了这场所谓的相亲。

事实上,见到平凡本人时,那种印象不是模糊,而是可以清晰的描述到每一个细节,跟梦里完全吻合。虽然年龄段可能有出入,但神情的辨识度不会搞错。

庄小影见平凡不相信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信口开河补充到:“我记得是十岁那年。”

平凡一头黑线,信以为真,这么久远的记忆想不起来纯属常态。

看来职业敏感度太高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可能性?这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在“诡异”的氛围中两人吃着相亲大餐,好似在庆祝进展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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