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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柯基

七星古阵再次恢复沉寂,冷冰冰的岩石没有一丝生气。

一具少年“尸体”,脸上却是红扑扑,莹润润。

片刻之后,“尸体”挣扎了一番,艰难的用双手撑住地面,缓缓爬起来,

平凡看着地上干透的血迹,用“血流成河”形容太夸张,但实打实流了一地的血。

“嗯?还活着!”

平凡能感受到肉体的真实性,但闭眼的前一刻,魂魄飘飘的景象仍历历在目。

他不知道的是,意识和躯体,并不属于同一个人。严格来说是来自重叠世界中的两个人结合到了一起。

只是平凡并不能感受到这一点。

平凡支配着少年躯体在七星古阵内走动,浑身骨骼似乎要散架。暂时不能贸然走出七星古阵,也不晓得那个又丑又大的陆压老妖怪是否还在把守。

“唰唰唰……”

正当平凡在脑补各种诡异画面的时候。不远处稀稀拉拉传来的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要想活着,首当其冲是离开不周之境,暂时虽然不知道这方天地是何面貌,如若能到山下去,活的几率终归是更高一些的。”平凡这样分析着。

“这里被陆压老妖称为不周之境,跟传说中的不周山有什么关联吗?如果有的话那就好解释了,不周山,传闻是唯一的通仙之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这奇怪的现象了。一定是有某种不明力量在左右着这一切。”

深渊边上的石碑残缺部分多半是个“周”字,“亘古不周”这就能读通顺了。亘古、荒古、太古、上古,亘古为先,天地未开之时便已存在。

平凡大约做了个估计。以目前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明显外伤,内伤肯定不轻,搞不好还要内出血,一切正常的情况下,没有水和食物。最多咬牙坚持两天。

果不其然,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天过去,平凡发现一直在转圈圈,俗称鬼打墙。

这天夜里,平凡只好再次躲进七星古阵。

夜,安静而诡异。

无任何蚁虫鸟兽之鸣,凄神寒骨。好在并非伸手不见五指,乌漆墨黑。这方天地也有一个皎洁的月光。

只是,更大更圆。

遍布岩石的不周之境,被披上一层白纱,林立的巨石在月光照耀下影影绰绰。

…………

“吧唧吧唧,吸溜吸溜……”

平凡半睡半醒睁开双眸,一条滑溜溜的舌头正不停的舔着他的脸颊。

铆足十二分精神定睛一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与少年郎四目相对。

眼前这一幕着实玄妙至极。毛茸茸的大脑袋耷拉着软绵绵的耳朵,黑溜溜的一双大眼睛下长长的嘴巴上是湿润润的鼻子。歪着脑袋与平凡这个少年郎对视。

这分明是一条狗。

“嗖”

这条大狗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嘴黄毛大耳,身长腿短臀圆。是一条柯基,大眼睛滋溜溜转动,吐着红舌,摇曳着尾巴,看着就很讨喜。

“怎么感觉这条柯基这么眼熟?”平凡没想出个所以然也就作罢,只当这个世界和自己来的那个世界,物种是相似的。

好歹在这个陌生世界遇到了熟悉物种。

平凡油然而生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迫不及待想跟这只大黄狗唠唠嗑,浑然忘记满脸血污。

平凡伸出右手,意思是握个手吧。

柯基极为配合地抬起一条腿搭在平凡的右手上。

“坐下!”随着平凡的另一个指令,柯基一屁股坐下,肥硕的臀部抖动了几下。

“原来你受过训练啊。”平凡摸了摸它的脑袋。

又向周围喊了喊:“有人吗?”

事与愿违是常有的事。

柯基蹦跳着绕着少年跑了两圈,坐在地上尾巴甩出一阵风。

平凡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席地而坐。

夕阳下,一人一狗坐在与天等高的大山之巅。

很诡异。

总呆在这不周之境的山巅也不是权宜之计,平凡决定再次尝试寻找下山的法子。

“狗子,今天咱俩多半凶多吉少。”平凡不得不拎着摇摇欲坠的裤子,一边回头对柯基说道。

“汪汪汪…”这算是狗子的回应了。

柯基低着头,鼻子贴着地面,时而跑到少年的前面,时而调头跑回来时的路,不时的发出“汪汪”声,一惊一乍。

突然,柯基扬起鼻子,朝着前边一处坡顶冲去。

坡体接近七十度,崎岖坑洼,乱石叠嶂,柯基迈着小短腿,扭着肥臀,尽显灵巧。

少年平凡步履蹒跚,气喘吁吁,筋骨欲散。

终于是爬上了坡顶。

一人一狗穿过尚未全部消散的蒙雾。

一汪碧水印入眼帘,差点亮瞎狗眼。

水至清,能见底,无波澜,雾茫茫。

平凡看着水里的倒影,浓眉大眼,面容白皙稚嫩的少年郎竟然是自己的皮囊,真如时光倒回十几年前的模样。

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面而来,就像清晨充满雾气的山涧。

犹如甘露神泉。

与这荒凉的只剩千奇百怪的岩石大山格格不入。

对于语文水平马马虎虎的平凡来说,脑袋里也能蹦出一两句比如“气蒸云梦泽”,“山色空蒙雨亦奇”之类文绉绉酸溜溜的句子来。

湖面宽约十丈,波光静谧,似有紫光流转。周边并无草木鱼虫,尽都是形状各异的岩石。其中一块最为瞩目,上面刻有两个无从分辨的文字,铿锵有力,一气呵成。

视听嗅味触这基本的五种感官都受到冲击。

口干难耐。平凡和柯基对视一眼,不谋而合。

一人一狗双双撅着屁股趴在湖边大石板上饮水,就差整个脑袋伸进水中,柯基的短尾甩个不停。

颇有久旱逢甘霖的快感。

平凡半个脑袋沉浸在水中,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水中一群密密麻麻的光点,淡紫色,细看有点像虾米,通体晶莹剔透。

在那群光点中间,似乎有一个在不断移动,近前是,可见是一块形似贝类的物体漂浮其中,越来越近,麟甲森森,通体漆黑,有小半个核桃般大。

等平凡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就像化成了一道紫色的光,那个黑漆漆的物体钻进了平凡的嘴里。

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东西从喉咙滑入腹部。

平凡并不知道,漆黑的不明物体,实际上最后沉寂在了他身体的中脉之起始处,海底,也叫生法宫。

平凡猛然起身,这种感觉,就像喝水时有死苍蝇被吸入嘴里,而且还是那种肚子鼓鼓的金头大苍蝇。

最重要的是还吞了进去,纵使没有因为咀嚼而让舌头感知到其滋味,但未知的东西让人充满更惊惧的想象。

平凡用手指伸进喉咙,想要把喝进去的未知玩意吐出来,结果恶心一通却只吐出一两滴难闻的口水,拉成一条细长的丝。

他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嘴。

柯基犬孜孜不倦用舌头以极高的频率在伸缩舔着水面,侧头瞥了一眼平凡的古怪举止,并没有停下继续饮水。

正犯恶心的平凡感到随之而来一股酥麻感自下而上,通体舒泰,让他不明所以。

并不单纯是饮水解渴这种满足感,似是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从脚底板一直贯穿到天灵盖。

湖面因平凡和柯基的搅动,局部出现丝丝涟漪,微波荡漾,波光凌凌。

突然间,短腿肥臀的柯基,整个身躯如同触电般抖擞起来,毫无征兆“扑通”翻倒在地。直翻白眼,口吐白沫。

平凡大吃一惊,莫不是也吞入了什么糟糕的东西?这是要发作的节奏。

总不能看着柯基变成狗肉吧。

于是平凡把这条大黄狗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对其一通按压。

虽为心理医生,但一般的心肺复苏急救却是可以操作。只是从没试过,更何况是一条狗子。

终于,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与死狗没啥区别,而且是死不瞑目那种。

要不是胸膛起伏的特征还在,多半也就宣告死亡了。

突然柯基一个翻转又站起来,伸出长长的红舌舔了舔鼻子,就像啥事没发生。

而平凡再与柯基对视的时候,竟发现其眼睛炯炯有神。不该是一只宠物该有的眼神。

一人一狗又坐在地上,对看映射在地面的四个影子。看起来尤为滑稽。

两者俨然有了患难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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