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跑进凉棚,不由分说的从桌子底下把曲安之拽了出来,不等他反应,在上中下三个丹田位置贴上符纸,大手一挥,符纸自动燃起,火焰飞舞着融合进了他的三把火。
做完这些,乔二抓着他的手腕往外走,见曲安之抗拒,不耐烦的解释,“我帮你做了护身的结界,现在鬼怪都伤不了你。我们得去缠住这帮小鬼,不然这里的人都会被你害死。”
身边一只灵体瞪着瘆人的眼睛,咬牙切齿的朝曲安之扑了过来,运势要掐死他。曲安之紧张的抱着头又想躲回桌子下面,可灵体碰到他的一刻,一道金光乍现,直接被弹飞了。
曲安之愣了一下,动了邪念,原本自首的念头一下子就打消了。他铆足了劲,用肩膀狠狠地撞开乔二,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开始翻找车钥匙,“自首了就得死,我曲安之凭什么死。外面那些人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谁都别想让我死。”
对曲安之突然的反水,乔二毫无心理准备,身子一摘歪,倒在了一堆凳子里,挣扎着爬起来再追出凉棚,曲安之的车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事态已然没有了挽回的余地,跑回静心局,乔二喘着粗气一脚踢开凌月腿上的灵体,扯着嗓子跟她喊,“别折腾了,那个曲安之跑了。”
凌月一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一抹苦笑浮现,“自作孽,不可活啊。”
乔二封了结界的气口,长叹一声,剑尖朝着车开走的方向掐诀念咒,破了曲安之的护身结界。结界一破,灵体们顷刻间感应到了他的方位,纷纷调转方向追了过去。狂风随之渐缓,大雨也渐渐的停了,黑云被吹得丝毫不剩,只留凌月疲惫的瘫坐在地上。
乔二扯起凌月的胳膊,往背上一背,走进凉棚,往桌上一放,脱下自己的背心拧了拧,胡乱的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凌月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摆布,不知道是因为流泪,还是被雨水淋得,眼里布满了血丝。
乔二又叹了口气,重重的在凌月肩头拍了两下,才在她的脸边蹲在,卷起她的裤腿,燃符帮她处理了腿上的伤口。两个人自始至终没再说过一句话,整个凉棚里都弥漫着对人性的失望。
黄祈拎着两只大公鸡跑进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这个放哪?”
乔二这才从凌月身边站起身,挥了挥手,“用不着了,你吃了吧。”
黄祈看出情况不对,也没敢接茬,两手一松,任由大公鸡扑闪着翅膀跑进了山谷。
凉棚门口站满了人,都推搡着小助理,让他进来。小助理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走进了凉棚,惊恐地开口,“曲总的车撞山了。大师,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
“万物有灵,不会滥杀无辜的。”凌月满脸的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惊讶,这个结果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心里还纠结着要不要保曲家老小的性命。
在乔二的印象里,凌月的善良是没有底线的,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人,可此刻的凌月却表现的很冷漠,好像自己只是一个观众,甚至连一丝的怜悯都看不出来。叹了口气,乔二在凌月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替她做了决定,“帮他报警吧,晚上的法事咱该做做,再大的罪过也不至于牵连九族。”
太阳出来的时候,救护车把山下受伤的人接连拉走,凌月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曲安之的自私击垮了她对人性最后的信任,原来一个人为了苟活居然可以不惜付出所有家人朋友的性命。
黄祈把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作为一只黄仙,他可以感知到凌月情绪的动荡,“有些人生来就是恶的,再光鲜也改变不了本性。但也有些人生来就是善的,遇到再多的事也不会改了本性。月月,你不会变的。”
凌月讪讪一笑,侧头看向黄祈,“那你呢?”凌月的眼神慢慢冷冽起来,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黄祈,“最后再问你一次,那天在五朵山上留宿的人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黄祈无数次,如果这次还是一样的答案,她也就死心了,毕竟自古真心难换真心。
黄祈揽住凌月的肩膀,声音恳切,“真的是那个叫洛浩宇的男人。我进过你的记忆,他就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玉皇殿给他做了一场很大的法事,确实燃符警告过不许外传,但我只要知道就不会瞒你,我不在乎会得罪谁。不管你信不信,我黄祈这辈子都不会再骗你的。”
凌月眼神迷茫,对于自己,她甚至都开始动摇了。人心的险恶和复杂,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根本不给她再装天真的机会,“你让我怎么信你?从我第一次见到洛浩宇,我就知道我要找的人不是他。既然不想说,就没必要装得这么信誓旦旦。”
黄祈拳头抵在唇上,很多委屈积压在心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它很想把自己的记忆通过结界展现给凌月看看,可它知道既然凌月不信它,再怎么做都毫无意义。
灵体众多,做完超度的法事,三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月朗星稀,山风徐徐,三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毛毛虫正顺着裤脚爬上了凌月的小腿,从伤口钻进了她的身体。
乔二把凌月背在背上,朝公路方向走去,语气故作轻松,“回去好好歇几天,好吃好喝的一招呼,就啥都忘了,别天天因为得不到我不开心。”
头越来越晕,一跳一跳的疼,凌月没有丝毫的力气回嘴,勉强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偏僻的山间公路边突兀的停着一辆商务车,看见他们,便按了两声喇叭,开了过来。司机跑下车,拉开车门,色情的开了口,“回城吗?我顺路捎你们一段吧,给个油钱就行。”
本以为得在路边熬到天亮,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趴活的司机,乔二心情大好。把凌月放在后座安顿好,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几百块钱往仪表台上一放,“谢谢你,师傅。”一天没吃东西,乔二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师傅,你车上有吃的吗?”
司机似乎早有准备,从后备箱拿出面包和水,给三个人分了分,才发动了车子,“别客气,不够的话,一会儿路上我再买点。”
即天价分手费之后,凌月昨天又一次上了热搜,新闻标题就是,《神棍凌某狮子大开口,上门费用六位数,恐将构成诈骗》。洛浩宇不动声息的联系了删帖,可凌月的名字仍旧成了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处理好媒体这边,洛浩宇又想到虎峰山位置偏僻,凌月回来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就安排人开车等在这,假装顺路,接他们回家。这个活没有人比保安队长强子更合适了,他侦察兵出身,除了为人机敏周到,还会用不少监控设备。洛浩宇眼角闪过一抹喜色,这次他可以远远的看一眼他的小月亮。
洛浩宇弓着脊背坐在床边,看着通过行车记录仪远程传送过来的画面,心像被抽空了。画面放大,目光定格在凌月那张红涨微颤的脸上,这个本应该躺在自己怀里安睡的姑娘,大半夜的,还在为了生活奔波。可即使这样,却仍然不肯接受自己的关心和帮助。
强子耳机里传来洛浩宇的声音,“后面那姑娘好像病了,你带药了吗?没带的话,路上想办法买点。”
强子清了清嗓子,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姑娘,你是不舒服吗?我车上也没有药,要不我直接带你们去医院吧。”
乔二嘴里塞的满满登登,猛灌了几口水,噎得直敲胸口,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回头看了看凌月,又侧身望向强子,答道,“不用,她这毛病医院看不了,你就带我们回城吧,快点开就行。”疲惫加上淋雨,凌月有可能着凉了,但这都是次要的。乔二清楚,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腿上的伤,邪气已然入骨,回去逼出来就行,灵体都已经超度完了,邪气也不会太过纠缠,以他乔二的本事,这都不算啥难事。
车子在公路上极速又平稳的行驶,后座的凌月身体开始抽搐起来。黄祈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收回手时满手的暗红,是从凌月鼻腔里流出来的,已经染红了黄祈的肩头。黄祈手往前一伸,“乔二哥哥,出事了。”
“停车。”看到血液的颜色,乔二立马意识到事情远非邪气那么简单。他紧张的跟黄祈换了位置,把凌月的头抱在怀里,捋起她的大拇指,直接用嘴咬破少商穴,挤出里面郁结的黑色血块。看但六角星的血块,乔二的脸更紧了几分。他在凌月的额头画下安魂符,强行压制血脉,凌月鼻腔里的血才渐渐止住,体温也跟着慢慢降了下来。
车开到楼下,乔二撩开凌月的裤腿看了看,她的小腿已经红肿发黑了。顾不上多想,乔二直接把她往肩头上一扛,快步跑回了家。什么优雅,气度,甚至男女有别,都已经全然无暇顾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