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之满脸肃穆的看着凌月三个人下车,远远的站着并没有走近,怎么好意思走近呢?自己那天对凌月的奚落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挥挥手,小助理忙迎了过去,“三位大师路上辛苦了,我先带你们看看情况吧。”
凌月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和尚还在,这时也正准备离开,便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小助理低头前行,语气故作轻松,“你们走了之后,神婆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凌月鄙夷的轻笑一声,“现在还遮遮掩掩的,耽误的可不是我的时间。”
小助理紧张的望向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曲安之,见他满脸尴尬的轻轻点了一下头,才继续说,“神婆临走的时候说是老仙的意思,说不让管。”
小助理把他们引到了山后,指指一片狼藉的陵墓,继续往下说,“晚上泰国师傅做法请了神,刚开始很顺利,可吊车一进场,山顶就掉下来一块石头。在场的几个工人都受了伤,泰国师傅当时也晕了过去,人到现在还没醒,一直高烧。曲总说让僧人们念经试试,可只要一开始诵经,山上就会有石头往下掉。”
感觉小助理欲言又止,凌月轻声问他,“不止这些吧?说重点,昨天还出了什么事?”这些灵体的目标是曲家,刚刚说的这些明显就是在避重就轻。
小助理脸色蜡黄,瞬间慌乱起来,“昨晚出事之后,曲总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伤口,今天已经开始溃烂了。”这就对了,曲安之要不是被逼急了,不可能再反过头来低声下气的求他们。
朝陵墓望去,凌月目之所及全是煞气。山顶那块巨石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墓碑。椭圆形的巨石像极了一个刚填好的坟头,那就是赤裸裸的警告,谁要是挡了它们的路,都得埋在这。四个巨型射灯远远的打在陵墓上,两块巨石的影子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叉,加上围栏边的松柏,刚好就是一个凶字,有点宣战的意思。
不远处灰白色的怨气从水边一路延展到半山腰,透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凌月心里一紧,这怨念已经深不可测了,看架势今晚势必就要发起总攻。
凌月赶紧吩咐小助理去准备东西,“长明灯四十九盏,盒饭三箱,要有鱼有鸡爪,总之能吃得越久越好。还有就是元宝纸钱要尽量的多,至少得保证能烧到拂晓。”小助理不敢耽误,一路小跑着开车去买。
凌月又把乔二往身边拉了拉,避开跟着的人群,“今晚灵体的怨念已经压不住了,恐怕要伤人。让黄祈给你帮忙,你帮我摆个鬼门阵,确保一定从大路把灵体引开,以免人鬼相冲。”
乔二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
安排好一切,凌月走进凉棚,她得跟曲安之谈谈,“现在说实话,我也许还能想办法帮帮你,过了今晚,和尚再念经就是给你超度了。”
曲安之还在强装镇定,“我曲安之也不是吓大的。你最好注意一下跟我说话的态度,别以为我必须得靠你,你只不过是比其他师傅到得快而已,路上还有不少人往这赶……”
凌月轻笑一声打断他,“那正好,我也懒得管你这破事。”说着就准备离开。
曲安之抓住凌月的手臂,起身时全然忘记了手里的茶杯,直接掉在脚边摔得稀碎,“你等等。帮帮我吧。”曲安之声音颤抖,带着祈求。从昨天神婆一走,他就开始害怕了,安排人联系了全国各地的大师,可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一样,各种推脱,没一个人肯帮忙。
更让他惶恐的是,从今早开始身上的伤口完全没有了知觉,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糜烂,肩膀上最严重的那块已经露出了骨头
凌月停住脚步,走回曲安之身边,扯开他的衣领,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伤口,语气冷淡的问,“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等曲安之回答,外面砰的一声巨响,光线暗了几分。很明显是有一个射灯炸了,胶皮和电线燃烧的味道布满了整个山谷。天空中一团黑云遮住了月亮,凉棚里的灯更显得惨白。
曲安之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手颤抖的越来越剧烈,“也没干什么……”
又是砰的一声,浓重的气味,加上情绪的紧张,曲安之呛咳起来。凌月漫不经心的往椅子上一靠,“你慢慢考虑要不要跟我说,我有的是时间等,不过那些灵体朋友愿不愿意等,我就不知道了。”
砰,砰,接连的两声巨响,伴着人群慌乱的惊叫声,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凉棚里的吊灯也开始一明一暗的晃动着闪烁起来。凌月仰头看去,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坐在灯罩上荡来荡去。
曲安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盛气凌人,此时人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满目的恐惧,“土矿上用了几个遛街的瓜蛋,后来平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凌月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人话。”
曲安之被这一嗓子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就是买了几个行乞的傻子,在非法的矿洞里干活,矿洞塌了,人就死里面了。”
又在桌子上一拍,死到临头了还不说实话,光吃过凌月东西的灵体都不止二十个,“到底多少个?”
滋啦一声,几个火星闪过,头顶的吊灯转了一百八十度,直接撞在绑着它的柱子上,摔个稀碎,凉棚也彻底没了光亮。曲安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下抱住了凌月的腿,“我说,我都说,一共三十七个。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一股骚臭的味道钻入鼻腔,估计曲安之是吓尿了。凌月嫌弃的甩开他,“因果报应是躲不掉的,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你们曲家出三十七条人命还给人家;要么你自己投案自首,只要经了官,不管判决结果是什么,你跟他们的恩怨也就算了了。”
看看曲安之残灯一样微弱的三把火,凌月刺破手指,在身边晃晃,驱赶开准备攻击他的灵体,“你要是自首,我今天就护你一个晚上。明晚入了夜,我就能帮你给这些灵体超度,你的先人也能少受点苦。”
曲安之看看自己脚边的一滩水渍,许是被鬼缠的日子也过够了,又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终于下定了决心,“你让我明天再看一眼家人,我就自首。”
凌月点点头,又扯了一把曲安之,把他塞回到桌子底下,“不想死就别从这里面出来。”说完,画了一道血符贴在桌子上,又用手指在桌子的四角画上结界符。一个简易的结界就算做好了。凌月不擅长做结界,现在做的这个最多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跟乔二和黄祈做的完全没法比,但情况紧急,也只能先凑合着用了。
安顿好曲安之,凌月再走出凉棚,乔二的阵法已经做好了,一群灵体正在大路口围着柱子打转。庞大的灵体数量已经远超了阵法的承受能力,黄祈站在一边,不断的用内力修补着阵眼的亏空。
怨气还在不断的增加,一会儿功夫就已经飘到了山顶,眼看就要跟天上越聚越多的乌云连成了一片。凌月暗叫不好,怨气一旦连天接地必将引来附近所有的冤魂,煞气也会成倍的增加。赶紧血祭长明灯,摆成最稳固也最容易防守的静心局,随后点燃了元宝纸钱。
怨气尚未铺满湖面,可乌云早已低低的压在了怨气上。顷刻间一把利剑刺破长空,闪电照亮了整座虎峰山,直直的落在大路口的柱子上。鬼门阵瞬间就破了,灵体们四散着冲向人群,山上的碎石也纷纷地滚落下来。
突然的局势变化让凌月呼吸急促,手忙脚乱的画好安魂符,纸灰撒在盒饭上,招呼灵体们来吃。趁着灵体们情绪舒缓,凌月悄声喊来黄祈,“快,帮我做一个结界护住静心局,别做得无懈可击,得留一个可攻可守的气口,今晚至少得逗着它们玩到破晓。”正说着,身边狂风四起,凌月忙着引燃吹灭的纸钱,接着叮嘱,“做完了结界,赶紧去村里弄两只公鸡回来,要活的。”
黄祈点头应着,“我明白,打鸣用的。交给我吧。”
天空开始落下绿豆大的雨滴,灵体们的眼神又开始凶狠起来。凌月的头朝乔二凑了凑,压了压紧张慌乱的情绪,“剩下的就得麻烦你了,给那个姓曲的做一个护身的结界,带到这边来。那些灵体都是奔着他来的,我们得用他做引子,把灵体都留在我们这,不能由着它们胡乱伤人。你帮我护住这个局,不管怎么样,都得挺到天亮。”
乔二在凌月肩膀上拍拍,“行,你别担心,我帮你。”
狂风卷着沙石和雨水不断的拍打在身上。凌月弓着脊背,尽量遮挡着还有微弱火星的元宝纸钱。可雨势越来越大,没一会儿,火就再也点不着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雨帘。
灵体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不断的对气口发起攻击。凌月一边抵抗,一边抹掉脸上的雨水望向凉棚。精神稍一溜号,一只灵体钻进了结界,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紧咬在凌月腿上。痛感钻心,凌月却根本无暇顾及,只能先忙着应付不断涌到气口上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