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回到租住的房子,凌月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怎么拧都打不开,试了几次都不行,她只能拨通了房东的电话,“陈姐,门锁好像坏了,您现在能来看看吗?”
电话那头的房东今天出奇的客气,“小凌,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打了一个多月的电话,你都不接。这房子已经让我卖了,不过你的东西我可一样都没丢,全给你朋友徐梦可了。”
手在脑门上搓了搓,凌月苦笑,一次期待已久的旅行,最后居然变成了海难,让她一无所有也就算了,现在不仅失去了丈夫,还负债累累,甚至无家可归。老天爷,您这手下的是不是也有点太狠了。
挂断电话,凌月长舒一口气,又打给了徐梦可。不出所料,半小时之后,徐梦可的车就停在了凌月家楼下。
“月月,快上车”,小跑里的徐梦可只穿了一件卡通睡衣,很明显,接到凌月的电话,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出了门。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这一个多月你都去哪了?”
凌月在副驾驶坐定,看到这个多年的挚友,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断了线,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清楚遭遇海难和换心手术的事。犹豫再三,她没提玲珑,这个匪夷所思的事,估计谁听了都不可能会信,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梦可,你认识私家侦探吗?我得找到楚非,我得知道他怎么样了。”
徐梦可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徐梦可是谁,我想认识就能认识。”
车一路开到徐梦可家,她家的房子不大,只有一居室。凌月知道自己的到来无疑会打扰到她的生活,想到这个,凌月的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歉意,“梦可,谢谢你,我会尽快找工作搬出去的……”
徐梦可伸手推了她一把,眼睛直直的瞪过来,“谢个屁!你别忘了,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初我被渣男骗,又没钱又得抑郁症的时候,你可是休学一年照顾我。你现在还没难到我那份上,我养得起你。”
凌月怔了一下,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早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靠自己,养她这种话,甚至楚非都没有跟她说过。她笑笑,感激的对徐梦可点点头,即使这是徐梦可对她好心的安慰,她也觉得很温暖。
安顿好的第二天,凌月就开始找工作了,她需要钱,很需要钱。做了换心手术,每个月排异药物的费用都要上万块,再加上欠医院的钱,这一切对于她这个小护士来说,简直都是天文数字。
在劳务市场奔波了一个多星期,和凌月预想的一样,她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能找到的工作里,工资最高的也只有每个月七千块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回到家一进门,徐梦可很自然的接过了凌月的大背包,语气里不免有些心疼,“月月,你刚做了那么大的手术,这么辛苦何必呢?找个工作累死累活的,不也就是一个月几千块钱吗?老娘我一晚上就睡回来了,我都说了,我养你。”
徐梦可的话一点都不夸张,从那次被骗之后,在她心里爱情就成了一个屁都算不上的东西,说浪漫点她现在就是人间清醒,说难听点,她就是个专门混各种局的捞女。按她的话说,用身体和青春换钱,公平交易,互不亏欠,总比傻乎乎的谈感情来的实在。活着就得时刻提醒自己缺的是钱,别扯没用的情, 少操没用的心。
在外面跑了一天,凌月的腿简直是柠檬做的,酸死了。换了拖鞋,往沙发上一窝,凌月舒展开酸胀的腿,“梦可,你也不容易,我有手有脚的,当然得自食其力。”
徐梦可坐到她身边,眼珠一转,“我倒有个活,我今天晚上有个局,缺个服务员,一晚上五千,但是得通宵,你心脏受得了吗?”徐梦可看了一眼凌月满是疑惑的脸,又补充道,“端端盘子而已,不干别的。”
凌月一听就来了劲头,“受得了,连着干一星期都没问题。”
徐梦可扑哧一声笑了,“想得美,就今天一天。洗澡换衣服,咱出发。”
晚上八点,徐梦可穿着深V高叉黑色礼服裙,带着凌月来到城郊私人会所的后厨,找到一个精瘦的高个子男人,她把凌月往前一推,“陈哥,这是月月,今天给您顶一天服务员。她可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也只干干干净净的活。”
男人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干干净净?小姑娘,我倒是看你能干净几天”,说完,顺手从操作台底下拿出一套工装扔给凌月,“行吧,外形还不错,换衣服吧。”
这种轻视,貌似从小就一直充斥着凌月的生活,她并不在意,接过衣服就去休息室换好。换衣镜里的凌月多少有几分的局促,工装的上身是很规矩的白衬衫黑马甲,下身却是非常修身的短裙,两条长腿幽幽的发着光。凌月用手使劲的往下扯了扯裙子,也只能盖住大腿根,这实在让她接受不了。但想到徐梦可说的只是服务员,又想到这一晚上五千块的薪水,咬了咬牙,她走出了休息室。
工作比想象的更简单,只需要端着酒水和食物在大厅中间来回走,随客人取用,遇到空酒杯和空餐盘就带回厨房。她也不用为自己的着装担心,这里满场都是衣着性感华丽的美女,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这个工具人的腿。凌月心里暗爽,这五千块简直像捡的一样容易。
夜越来越深了,大厅里的人也越来越少,服务员三三两两的躲在角落里聊天。凌月却没闲着,还一直来来回回的走,她傻乎乎的觉得得对得起这么高的薪水。
又收满了一盘子的空酒杯,凌月穿过花园,准备送回厨房。走到阴暗处,腰上突然一紧,一个高壮的男人,扛麻袋一样把她扛在肩头就上了楼,手里的一盘子瞬间掉落,酒杯顷刻碎了一地。
凌月没喊,也没反抗,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做不到。此刻的凌月肌肉僵硬,呼吸急促,大脑接近麻木。一阵一阵的眩晕,把她带回了她的童年。
那是她唯一一次被领养,养父母都是社会名流。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渴望被他们领养,可他们却一眼就看中了安静坐在角落里的凌月。那一年凌月只有五岁,得到这个消息,她真的高兴得不得了。
养父母的家非常大,他们给她穿漂亮的裙子,吃甜甜的蛋糕,凌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但养父却常常趁着养母不注意,对她上下其手。凌月很怕,无力反抗,也不敢叫,只能偷偷的告诉养母,可看似慈爱的养母并没有保护她,她不仅打凌月,还用最恶毒的话骂她,折磨够了才把她送回了孤儿院。
自此之后,养父恶心的大手就成了凌月挥之不去的噩梦。每次男人的碰触,都会让她出现可怕的应激反应。即便作为心理医生的楚非每周都帮她做心里疏导,可仍旧没有任何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