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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因

向落落十五岁那年,正在学校里读初中,下完晚自习就和同学回宿舍休息。

青春年少,一群女生窝在宿舍里晚上总爱讲点恐怖的故事,她倒是不兴听,一旦听入了迷,倒霉的可不是她自己。

可宿舍的大姐头可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向落落就是胆子小,平时又看不起孤独来往的向落落,便有了捉弄她的念头。

大姐头名叫杨卿仪,家里是住建局的,听她爸爸说,当年开发这学校的时候,还是一片坟场。估计全中国的学校都开在了坟场上,这并不惊奇。

惊奇的是,坟场里长着一棵柳树,这建筑工人往下挖的时候,这柳树的树根包裹着一颗女人头颅。

后来,建筑工人也不敢再挖了,这棵柳树就留到了现在,成为校园操场旁边的一棵独树。杨卿仪就把这个故事在宿舍里说给了她们听,讲的十分大声,确保向落落能听见。

一天,下了晚自习的杨卿仪叫上舍友王思思和班里胆子最大的许峰,让许峰给向落落递了张纸条:我下课后在操场的柳树下等你。

杨卿仪知道这两人有些情愫,便骗许峰说,一旦落落吓坏了,你勇敢出面,她就会对你有好感了。

那晚,校园里黑暗一片,偶尔有保安过来巡逻,待保安走后,许峰从藏身的厕所里出来,走到柳树下。

向落落来了,一袭白衣色连衣裙,清澈的眼眸在这夜里熠熠生辉,她不免羞涩的问许峰:“你找我干什么?”

“我有东西要给你。”许峰说完,笑咪咪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蛋糕,“生日快乐!”向落落很开心,第一次有同学给她过生日,接过蛋糕,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小花。

这时,藏身于操场外的杨卿仪和王思思在捂着嘴偷笑,偷看一场好戏。杨卿仪让王思思按下了手里的开关,柳树上面提前放置的录音机响了起来。

录音机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尖笑声,由远及近,“呵呵呵呵~”

这声音听得许峰心里发毛,但又必须故作镇定的对着一脸平静的向落落说:“别怕,有我在!”很快,录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又传来了女人娇俏的声音,“我的耳朵好疼~”

虽然知道这是同学王思思掐着嗓子录的,但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许峰身临其境,觉得又真实又恐怖。

他抓起向落落的手就往宿舍里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这杨卿仪和王思思躲在一旁偷看,都在笑许峰居然也这么胆小,笑的前俯后仰的。过一会,笑够了便走到柳树下,跳跃着伸手够那台录音机。

只是,那女人的尖笑声突然又传来了,“嘿嘿嘿~”,吓了杨卿仪一大跳,忙问王思思:“你关了录音机没有!”王思思哆哆嗦嗦的回答:“我…真的关了。”

杨卿仪不信,又伸手去够那录音机,拿了下来,发现磁带真的没有在转动。

突然,柳树上方的树枝,垂落一双没有穿鞋子的脚丫,杨卿仪和王思思抬头看,一个没有耳朵的大脑门女人正笑颜如花。

“啊——鬼!”两人丢下录音机使劲跑回了宿舍。吓得脸色惨白的她们见到神色自若的向落落,问:“你是不是也看到那个女鬼了?”

“没有,什么女鬼?”

“那你们刚才跑什么?”

“不知道,许峰说听见奇怪的声音就跑了,什么也没见到。”

向落落自然是骗她的。

在录音机响起来的时候,向落落就偏了神,想起了杨卿仪在宿舍说的那个故事,那个女人的脸。

当建筑工人挖开那包裹着头颅的树根又埋起来后,人们开始传起了一则传说。

传说这头颅的主人,是一位将军的夫人,花容月色,顾盼生姿,但在将军战从沙场生死搏斗之时,她与府上的一名侍从偷了腥。将军凯旋归来之际,把她带到了他奋勇拼搏的沙场上,割下她不听话的耳朵,砍下了她的头颅。

可没想,她的血液竟滋生了嫩芽,供养出了一棵柳树,那柳树便寄生了她的魂,藏着她的怨气与不甘,谁要是动了这棵树,怨气就撒在了谁头上。

向落落想起这则传说的时候,许峰正安慰她不要怕,抬头就看见那女人坐在柳树枝丫上,微微一笑。

还没跟她打招呼,许峰便拉着她跑走了。

趁着杨卿仪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向落落决然又前往了操场,去会会她,因她而生的妖,她必然要面对。

走到柳树下,女人慢慢的又现了身。

“你是来人间报仇的吗?”

“报仇?哈哈哈,我报什么仇。”

“你觉得你死的不甘心不是吗?”

“我是死的不甘心,但我是因为流言而死的不甘心。”

女人坐在柳树上,摇着她的双脚,动情的诉说她的往事。

“我和将军一开始很恩爱,他本是我父亲的一个士兵,因常常相见,便心生爱慕情愫,父亲拗不过我,让我俩成了亲。他英勇善战,又巧言令色,一步步的晋升当了将军。”

“但是,他还是不满意,因人们都背后说他是赘婿。后来,他娶了三妻四妾,却想将我给休了。我自是不肯,我已为他付出了太多。”

“在一次争斗中,他失手把我杀了,向人们证明,他没有杀错,便捏造我与他人苟合的传闻,提着我的头颅,带到了沙场,砍下了我的耳朵,引得人们阵阵叫好声。”

“都说那鬼叫声刺耳,不,那拍手称快的叫好声,才叫刺耳。在这刺耳声中,慢慢的,我的灵魂长出了一个嫩芽,人们也不敢拔掉我,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骂我不忠,我从流言蜚语中汲取了养分,滋生成长为一棵柳树。”

“百年来我在这树中聆听,这流言蜚语不灭,我便不死。”

女人讲完了,双眼迷糊的遥看远方。

向落落头一次听说因流言蜚语而生的妖怪,也对这女人的身世而感到十分悲哀。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柳因,我的丈夫,是塞度将军。怎么?你要替我平反?”

“既然你因我而生,那我会努力让你轮回。”十五岁的向落落天真的说道。

柳因笑了,尖声细语,却无比哀怨。

“我不是因你而生的,我不是妖界的,也谢谢你给了我轮回的希望,我在这树中挺好的,也对重回人世没再有眷恋,我只是等待,将军轮回的出现,我要让他感受,我死后所听到的所有讪笑。”

柳因眼里充满了锋芒,化作一缕烟就消失了。向落落捡起来录音机回了宿舍,在这一晚,她觉得,她与妖有了更多牵连,也让她对妖的偏见有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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