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斯……弄回事。”红霞皱着眉头嘀咕声,总觉得自己跳进别人下的套中,细细捋了捋又并不是,莫菲账簿上的门户哪家在哪位置,路况如何,他了如指掌,绝对不会比他手中的好。
落长平家在W路线的一端,往常莫菲都以他家收尾,今日因担心他家人找麻烦所以首先就去的他家。
“小长玥,在干嘛呢?”
落长玥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树枝赶蚂蚁玩,看见莫菲迈着小短腿奔了过来,“莫姐姐~”
莫菲将布袋中的番薯给他,落长玥小手伸过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莫姐姐,我不要了谢谢了。”
嘴上说不要,眼睛却不肯挪开,那样子着实可爱的紧。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哥哥说不可以随便要人家东西啊?”
“嗯嗯”落长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嗯,小长玥听哥哥的话很棒,但是呢我们是朋友,莫姐姐可不是那个人家,所以呢小长玥可以拿莫姐姐的番薯,以后小长玥长大了也会买东西给莫姐姐,是不是呀?”
“是!是!”落长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莫姐姐,这个番薯好好吃,哥哥也喜欢呢,哥哥~莫姐姐,莫姐姐来啦。”
落长玥边喊边奔回去。
落长平正在穿一串手链,乳白色的珍珠眼孔小得可怜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对准眼,滋溜一下一个不稳,珍珠从指间滑了出去。
他赶紧起身寻找,眼睛酸胀难忍就那么眨了下眼的功夫,珍珠就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落长玥在喊什么他压根没心思听,自然就不知莫菲已经来了,听到有人进来,只当是落长玥。
“玥儿,哥哥的珍珠掉了,快帮哥哥找找。”
少了一颗珍珠他得赔整串手链的银子,那这个月就白干了。
“是不是这颗?”
“呀,在哪找到的,这边我明明……是你?”落长平话到一半才看清来人是莫菲,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差一点没完工……啊!”
落长平边说着急急起身,那料蹲的时间太长,双腿发麻起身的时候又太急,一个不稳直直往前倒去,他惊呼一声,一手紧紧护住珍珠连扶桌角也不能。
他已经做好了五体投地嘴啃泥的准备,只尽量抬高脑袋莫磕掉牙齿。
就在这千钧一发一刻,忽地腰间一紧,额头撞到一个柔软的胸膛。
预料中的痛疼感并没有。
莫菲闷哼一声,抱住落长平踉跄后退一步才站稳。
莫菲原本站在落长平侧面,一步之遥,落长平摔倒时她其实可以直接拉一把,虽然不能阻止他摔倒,至少可以保证他不会摔伤,也不会摔的太难看。
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站过去用身体将他整个人接住。
落长平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很好闻,头顶的发丝紧贴着她脖颈,麻麻痒痒,她忍不住想要咳嗽,暗暗咽了咽口水才给压制住。
“你们俩在干什么?”
“咳咳咳……”
“唔……”
稚嫩的询问声打破了平静。落长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满好奇,小嘴微张,嘴角下巴上沾着番薯沫子。
两人触电般反应过来,各自退开一步。
莫菲直咳得眼泪横流。
落长平双颊通红,一时尴尬得手足无措。
“哥哥,这个给你吃的。”感觉自己做错了事,罗长玥赶紧将手中留给落长平的番薯递过去。
“你看你吃的,”被打了个岔,尴尬气氛消散不少,落长平掏出帕子将落长玥脸上的碎末子揩去。
“喝点水吧!”
“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开口,各自愣了一瞬后,落长平摇了摇头,“我没事,谢谢你。”
“那就好”一碗热水下去,喉咙舒服多了。
“那个,货还没有准备好,你要不先收其他家的?”
“好”莫菲点头。
落长平接的活原本就比其他家的多三分之一,做工又比其他家的要细致,每次收完其他家的再收他的刚刚好,她也不过担心他所以才先来看看。
想了想,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长平,你和小玥儿住在这里,你家人可知晓?”
落长平身体微微一僵,这是莫菲第一次叫他,长平!
他呼吸不自觉一顿,胸腔涌入一股热流,一时艰涩难耐说不清道不明,他想抬手抚一下又强行安奈住,好在只那么短短一瞬,很快恢复如常。
“我家人?呵,”落长平自语般小声反问,像是自嘲般嗤笑一声接着道,“我哪有什么家人,他们将我与长玥赶出家门的那刻我就没了家人了,谁又会关心我们住哪,除非……”
除非他还有些价值,能给她们换些银两,否则只怕这辈子也不会有家人了
落长平说着一顿,想起那日媒公给说亲,不就是所谓的家人想将他卖给王二麻子换些银两吗?
“我有跟我爹提过住的地方。”
沉默许久后,在莫菲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再次开口。
莫菲恍然。想必媒公和他大爹爹能找来都是从他亲爹那里知道住址。
落长平的爹兰氏是侧室,原本就不受宠,加之接连两胎皆是男儿,在这一妻多夫重女轻男的国度,日子过的怎样可想而知。
即便日子艰苦难捱,兰氏却甘之如饴,因为他爱他的妻主,哪怕他妻主视他如无物他也要守在她身边。
自己生的骨肉没有不疼惜的道理,只是需要选择时,兰氏的选择依旧是妻主。
“那个,昨日在巷子里我碰到一人,说是你大爹爹,好像在找你。”
“木福生?你是说在巷口碰到他了?”
木福生是落长平娘的正夫,娘家也算殷实,当年他娘娶他的时候,木福生娘家陪了不少嫁妆,后来又生了一女一儿,在家中很是得宠。
只是为人矜骄跋扈又非常强势,善妒,长长欺压落长平爹及另外两房侧室,有几次差点出人命闹到官府后才略略收敛了点。
“是的,你……”莫菲一顿,说什么呢?你小心点还是你躲着点?说到底落长平如今孤苦无依也有自己一份责任。
“没事,”落长平像是知道她那眼神背后的意思,坦然道,“他来就来,还能将我怎么样不成,左不过是想逼我嫁给王二麻子捞点银两,大不了闹到官府,总归不是我一个人丢脸。”
“嗯,好,那我晚点再来。”莫菲点头,逃也似的出去,在那一瞬间她几乎想脱口而出,“真如此你就嫁给我。”
心突突直跳,她不知道那么一瞬间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要真的说出口,先不管落长平的反应,恐怕立马反悔的也是自己。
糊口尚且是问题,她现在哪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莫姐姐,等等~”
落长玥等在院子里,见莫菲出来立马奔了过来直接扑到她怀中,一手紧紧抱住她大腿,“小玥儿也喜欢莫姐姐,也要抱抱。”
莫菲愕然,知道他是看到她抱住落长平那一幕,但这还真不好解释,只得拍拍他背,“姐姐也喜欢小玥儿,但是姐姐要去上工,小玥儿乖乖家,莫姐姐一会儿在过来。”
等她收完其他门户的活计再次转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堵在了巷子口,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还没到巷子口就听见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