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瞧瞧这个可合适。”
莫菲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顾氏。
“什么啊这是?……啊哟,这是,这是长袄”顾氏三两下将手中的衣服抖落开,“这阿菲你哪些的银子,这个得不少钱吧?”
顾氏将长袄披身上试了试,尺寸合适,样式也比他的旧袄好看的多,可这得多少银子啊,“不行阿菲,这个长袄爹有的穿,明日将它退了吧,不行就换成你的样式。”
“换啥换,我特意给您买的,我今日赚到银子啦,先将就穿以后再给您买更好点的。”
“阿菲……”顾氏说着突然转过脸去揩了揩眼角,在转回来时两眼眶通红,“你的烤番薯摊开业了?可有什么要爹帮忙的?爹现在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的。”
“不用爹,我跟百里姐分工合作,我只管供货,运营买卖这块归她管,我照旧在茗品轩做工,当初说好了三个月试用,怎么说三个月都要坚持下来。”
顾氏虽然不懂她说的什么分工合作,但莫菲居然这么说,他也不在纠结,只是热泪盈眶,默默往下流。
莫菲早习惯了,也不去劝慰,让他自己慢慢平复,她将床头的米缸移开,“爹,我要在这块挖个地窖”
“是不是要存番薯?”
莫菲之前有跟顾氏提过要挖地窖存番薯,只是一直没有行动。
“嗯,天气渐凉,不能再拖了。”
“好,我去给你拿锄头,爹跟你一起挖。”
“有人不?在家不,莫菲她爹,哟,二位这是在干嘛呢”
门外远远传来潘氏迭声叫唤。
“是潘大爷,可是有事?”来了人,顾氏不好不理,放下手中锄头净了净手。
“哎,我刚在村里串门,听说周村长找你家莫菲,闲来无事就先来看看你们在不在家,你们这是在干啥子呢?”
周村长找莫菲自然会叫人来传,潘氏这么好心打前阵大抵是为了看热闹,这种人就是爱八卦看二闹不嫌事大。
顾氏搬一张椅子示意潘氏坐“听你老远就喊我还以为你家出了什么大事呢!我们在挖地窖。”
“嘿,净胡扯,我家能有什么事,我家巧儿可比莫菲省心不知多少,”潘氏边说边拿出帕子擦了擦,见帕子上并无灰尘,啊哟一声不好意思道,“你瞧我就是爱干净,习惯了顾大爷别见意啊。”
说着又站起来将屋内打量一圈,“顾大爷,你这屋拢共就这么巴掌大,再挖个地窖还有落脚的地儿?可怜见的,我这人就是心软见不得人过得窝糟,我看这地窖也甭挖了,你们有什么要储存要不就放我家地窖,我家地窖比你家茅草屋还大,总能给你们腾出地。”
“谢潘大爷,阿菲的意思是挖个小地窖,占不得什么地,知道潘大爷是好心的就怕给潘大爷带麻烦,莫要回去吵架才好。”
顾氏说的真心实意,听在潘氏耳中却像是嘲讽,顿时神色一变,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挂不住。
荷塘村人谁不知道潘氏在家做不得主,又爱面子装好心,常常大方做好事,回去就要与妻主好一顿吵,结果弄得双方都下不了台,久而久之谁都知道潘氏说的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当真。
潘氏爷习惯了嘴上做好人,没谁会像顾氏直肠子给说出来。
“切!好心当作驴肝肺,”
潘氏猛地站起身,狠狠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转身时脚步一顿,“这是离小爷来了。快,快请进。”
潘氏脚步一收,俨然一副东道主模样,离歌点了点头眼睛看向顾氏,“顾大爷,莫菲在家呢?”
“在的……阿菲快停下,离小爷找。”
潘氏等了半天见离歌就这么句,一点没有要透露的意思,遂问道“离小爷,他家莫菲是不是又犯了混事?”说着凑近离歌小声道,“不是说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我就说这狗改不了吃屎,也就周村长心善,要不是我周村长到这儿都被蒙在鼓里呢……”
“哦,听这意思潘大爷难不成知道我家妻主找莫菲何事?”
潘氏正懊恼差点说漏嘴,听离歌这么一问,哪里敢承认立马摆手,“我一个夫道人家,能知道什么事,就随便说说,离小爷可别当真。”
莫菲早听到离歌的声音,顾氏喊她的时候她已经净手出来,“离小爷找我!”
“我家妻主找你,跟我走吧。”
眼见二人走远,忍不住拉拉顾氏衣袖道,“顾大爷,你咋也不问问莫菲犯了什么事,就这么放心让她去啊。”
顾氏哪里不想知道,只是看潘氏那样子好像确定是莫菲犯了事才被周村长找,他心中不快,不想搭理他。
周家堂屋内,周村长包括村里几个老人都在。
几人小声议论着什么,看见莫菲自发停了下来。
莫菲飞快地扫一圈没有看到周兰心,心中料定跟她的差事无关,唯一的可能就是……
“莫菲,村里有人举报说你私占土地可有这回事?”周芳开门见山质问道。
果然如此,如她所料的一点不差,定是她挖番薯翻动土地被人以私自侵占的名义举报给周村长,村中的土地每家每户都有明确的划分,是绝对不允许被私自侵占的。
“周村长,我虽不知道是谁举报说我私占土地,但我想澄清的是,我没有。”
见莫菲眼神镇定,神态自若不似作伪,周芳心中有了计较,不动声色地与在场的老人交换了下眼神,态度略略缓和,“真没有?为何举报之人言之凿凿。”
“周村长所言举报之人可是潘氏?”见周芳沉默不语,莫菲心下明了,“潘氏举报我私占侵占土地可是村东的山道?”
村子以东的山道是一片沙石地,不宜耕种,是片无主荒地。离村子有段路,离深山老林又比较近,曾经有猛兽在那片咬死过人,所以村子里人没谁会往片去,莫菲也是无意间发现那片的番薯,且她未经历过猛兽咬人事件心中并不忌讳。
周芳眉头微皱,潘氏举报时只说莫菲私自侵占土地,其他一概不肯多说,只再三强调自己所言属实,她只道潘氏不愿得罪人才不能说,却不知道所说的侵占土地是那片山道。
那山道本就无所属,本不是什么大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人已经找来了,该处理的事就一并处理了。
“潘氏并未言明,所以我才找你问个清楚,”周芳指着一旁坐着的几位老人继续道,“这几位都是村里的老人,且由她们一起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菲向在座的几位拱了拱手方道,“周村长,几位长老,潘氏举报我私自侵占土地实属误会,我与爹本不是荷塘村村民,幸得周村长收留才有立足之地,又怎敢做那忘恩负义破坏村中邻里不睦之事。
只是我日常会上老林打些猎物,山道上的那片土地有些野番薯,我挖来做吃食,时间久了倒叫潘大爷误会,周村长,几位长老若不信,可随我去山道看看,我虽有翻动土地但事后总会回归原样,并未私自挪用,或栽种农物,更遑论侵占。”
换作旁人在场的必定会琢磨此番言语的真假,但说着话的是莫菲,就不没有人不信,只因人人皆知她家境况,挖些野食捕些野味才是情理之中。
周芳看向在座的几位长老,“几位长老怎么说?”
其中一位老者开口道“想来是潘氏误会,既是山道无主之地,挖些野物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瞧着算不得侵占,周村长以为呢?”
周芳虽未表态,神色间明显是赞同的。
“确实未曾听闻村里谁家私有土地被占,倒是我等听信一面之词,差点误会莫菲。”另外一老者说道。
“追根揭底此事是我思虑不周,顾氏父子既然入了我荷塘村,按照惯例是该分些田地以作糊口,若非出了此事我一时倒也想不起来这茬,几位长老以为如何?”
周芳作为一村之长哪里会不知道事实真相是什么,莫菲第一天上山道挖番薯他就已经知道了,连她在山林里布置了几处猎捕的陷阱她都清清楚楚。
这么多天她看似放任实则莫菲每日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原本就打算再过些日子找个机会让她正是入荷塘村,该有的田地和地皮一一给她解决了,正巧潘氏挑起了头,她也就顺水推舟,提前将事办了。
“这……这……”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面上皆是为难之色,吞吞吐吐一时难以回答。
给顾氏父女二人分些土地,就意味着从村里人原有的土地匀出来,估计这些村民是不会乐意的,周芳不但是村长还是尼洛镇的富甲,村民都靠着她,自然无人敢对她说什么,她们几个虽是长老,但家中有小,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
“周村长,莫菲初来乍到而且从未打理过农作物,四体不勤,若将村里农耕的好田地分给我,只怕莫菲会白白糟蹋了,不如就将山道上的那片沙石地分与我,沙石地不能耕五谷,能生长些野物亦可做些营生,糊口足以。”
“你当真只想要那片沙石地?”
周芳本想给她争取些土地,可若是她自己不想要,自己就是强按头喝水除了得罪人遭人非议一点好处也无。
“莫菲确实不擅耕种,万不敢糟蹋良田,日后想必也是以争取月钱为主。”
她都这么说,周芳也不坚持,“好,既然你确定,那片沙石地我就做主划给你,望你日后莫要反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