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菲这才发现前面就是尼洛镇有名的花楼。
花楼外围满了人,楚更生就站在二楼的连廊上,衣冠楚楚,容光焕发,手上拿着一颗金色绣球,引得楼下围观的人不时尖叫连连。
楚更生似乎很是享受,拿着绣球欲抛不抛。
花楼里的花旦总共就那么几个,平日里听他们弹弹曲子唱唱歌都得提前预约也不一定有空,老鸨为了不得罪人赚更多的钱,每日由花楼里的花旦轮流抛金色绣球,谁接到绣球便会陪她一整日,前提是交足银子。
楚更生容貌不俗,但在花楼这种只看脸的地方也只能算是中庸之色,远不够花旦之名,但近日来身价水涨船高,远远超出了花楼里花旦,老鸨自然另眼相看。
今日是楚更生第一次抛绣球,莫菲就出现在这里,容不得人不多想。
特别是百里婵亲眼目睹她出入赌坊,自然以为她死性不改。
“我并非来找楚更生,我与他早就没有瓜葛,我来这里是想找个合适的摊铺。”莫菲收回目光说。
“那是我进赌坊也并不是为了赌博,就是想看看曾经的自己为何会沉迷如此”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解释一下,可能是想到那日百里婵看自己的目光,更多的她不想失去唯一真心待她的朋友。
百里婵知道莫菲混是混但从来不说谎话,脸色稍霁“你是想自己做营生?还是帮别人找?”
百里婵虽这么问但心中料定她是帮别人找,自己做营生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苦她吃不了。
“我自身朝不保夕哪里还有能力帮别人,自是自己做营生”
百里婵一愣,许久不见,听闻她不少事,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眼前人真的会改,“听说你在茗品轩做快手?”
莫菲点头,“不错。”
百里婵这时才相信眼前人是真的变了,语气温和不少“你若真想在这边找摊铺,就去前面周家看看听说她们家的铺子想转手。”
“百里姐说的可是街头卖云吞小吃的周家?”
大概是听莫菲第一次叫她百里姐,百里婵微微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哦,是,她家姐儿考了进士好像要去外地当官,举家搬迁,我与周家当家的有些交情,你若真想接手我可以帮你问问。”
“多谢百里姐,周家的摊铺位置极好,只是面积于我来说太大,我要做的营生只需方寸之地,大了浪费,而且我尚无那么多的银两支付租金。”
“你莫不是想摆摊代笔书信?”
只要方寸之地的营生除了替人代笔,百里婵想不到其他,这街上代笔书信三五步就一个摊,她实在是不看好,而且租那么大一个摊确实浪费。
“并非替人代笔,我想摆个烤桶,卖些吃食。”
百里婵本想劝说她放弃,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听她否定当下宽心不少,思忖一瞬道,“我这边的摊铺即将到期,不如我将周家的铺子接手,分出一部分给你如何?”
小本营生本就竞争激烈,她已经明言卖的是吃食,百里婵毫不忌讳将铺子分出一部分给她,真就不怕她抢了生意。
“那自是极好,只是百里姐难道不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莫菲话出口就后悔了,深知自己是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市口好的铺子本就无数眼睛盯着,一铺难求,百里婵毫不忌讳地告诉她周家铺子的事,足以见人品。
“即便是卖云吞这条街也不下十家,何况你该不是做云吞吧?”百里婵笑了笑,胸怀坦荡,丝毫不在意莫菲对她的质疑,“对了,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见她如此,莫菲尴尬消弭不少,“可以的话就着几日。”
“行吧,就这么说,到时候你直接去周家铺子找我。”
就这么答应了,难道不应该是以自己时间为主吗?毕竟手上还有一个泥人摊铺要处理,百里婵不会是因为想要帮她才打算租下周家的云吞铺子?“百里姐你……”
“掌柜,这个多少钱?”
正准备问时,来了客人,百里婵熟练地招呼起来,莫菲不得不打住,见又有几个客人围了过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得空,莫菲踌躇片刻转身回去,不管怎么样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日后报答便是。
之后的几日下工回家她都会多挖一些番薯屯在家里,也会带一些生的番薯给落长平他们。
“这就是你说的烤桶?”
百里婵围着烤桶看了又看,稀奇的很。
周家的铺子被百里婵接手,已经开张了几日,莫菲偶尔会过来帮她的忙,百里婵每日都会询问她烤桶的事,现在终于看到了。
“嗯,一会儿给你尝尝烤番薯。”
烤桶在瓦罐坊试用过,里面放了现成的煤炭,莫菲直接往烤桶内放番薯。
不一会儿番薯浓郁的香味传来。
“莫菲,你这番薯准备卖多少钱一个?”
莫菲正在挨个给番薯翻身,闻言愣了一瞬,这个倒是真没有想,百里婵的一碗云吞是八文,番薯在这里是个新鲜吃食,又是季节性的,而且她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左右可以售卖,价钱不能太高也绝对不能低。
“我打算卖10文一个,百里姐觉得呢?”
“可以试试看,这片前前后后多的都是珠宝首饰店铺,有钱人家多。”百里婷说着正正经经站在烤桶前买了起来,“开张了莫掌柜,来给我一个烤番薯。”
莫菲也不推辞,大大方方接了十文钱,只是一定要给她装两个番薯。
有了百里婵的头单,很快不少人闻着香味过来。
今日第一天莫菲本来就想试试水,只准备20个左右番薯,很快就卖光。
“嘿,没想到你这烤番薯居然这么吃香,一会功夫比我卖半天云吞钱都多,我还得不停地洗刷刷洗刷刷,连松下手脚的功夫都没有,真是羡慕嫉妒哇。”
莫菲设想过会大卖,只是真的实现了内心还是激动的,190文是靠她双手赚的第一份进项,要不是白日要做工一整日卖下来,等到番薯下市时,她也该能挣够下个营生的银子。
忽的她灵光一闪,“百里姐,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莫菲算了一下,她每日只能卖一个时辰,番薯又都是现烤的,就算生意再好一天也只能烤四十个番薯,而且这么短时间很是浪费煤炭,要是能卖整日的话就是十个时辰,一天至少能卖四百到五百个,那么一天就能赚4两到5两银子,就算一人一半她也可以分到2两以上,这样到年关她至少可以挣百两,番薯保存的好至少可以卖到来年的端午。
“合作?”百里婵一愣,忽地反应过来什么,脸色一变,“你当我百里婵是什么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就当我百里婵眼皮子再短也不会去抢朋友的营生。”
烤番薯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只要有了烤桶谁都能做的营生,百里婵以为莫菲说合作的话就是怕她抢了她生意。
莫菲心知她误会了自己,也不恼,“百里姐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心想合作,而且这是个双赢的合作,你且听我说。”
百里婷见她这么说,也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将手中的活交给小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百里姐实不相瞒,我在茗品轩的活计目前都是免费的,你我一同长大你最是了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要彻底改变总是要先付出,我现在的生活开支都是靠卖番薯,所以我说的合作是沉思熟虑,绝无看轻百里姐的意思,我也知道百里姐绝对不会趁火打劫,否则就不会租下这云吞铺子,给我一片立足之地了。”
百里婵见她直白地说出自己暗中帮她的事,并没有装作不知道,心中宽慰,“所以你说的合作是想扩大营生?”
“非也”莫菲摇头。
既然不是扩大营生,只一个烤桶莫菲一个人戳戳有余,又为何要与她合作。
见百里婵不解,莫菲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番薯是季节性的一年当中最多只能卖四到五个月,扩大营生不划算,我说的合作是我出物料,百里姐出人,营生由百里姐一个人做,每日同云吞铺子一同开摊,每日赚的银子我们五五分,百里姐觉得如何?”
百里婷并不愚钝,莫菲今日业绩她看在眼里,若烤番薯营生若从早到晚开摊,一日的进项恐怕比她开一日的云吞要多的多,而且云吞只一日三餐比较忙,其他时间都很空闲,以她现在的人手完全忙的开,成本并没有增加,收益却增不少。
见她不语,莫菲知道她是抹不开面子不想沾了占便宜之嫌,“与我而言既不花时间精力又赚了银子,还不失信于人,一举三得大大占了便宜,就是不知百里姐愿不愿意吃这个亏。”
莫菲说出她想要合作的三大重点。
百里婷权衡一番倒是不假,合作与双方却是双赢。
她也不得了便宜还卖乖,纠正道,“莫说吃亏的话,我自心里有数。”
莫菲心下一喜,这就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