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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伊利丹

许多年以后,面对灵山众佛的时候,小白龙敖烈一定会想起他在蛇盘山鹰愁涧将大师兄连带着白马行李一起吞下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唐僧在陈家庄杀了六贼,又为老陈的老妻做完超度法事,才和师父重新上路西行。

连走一日夜,唐僧也是越发地佩服起了师父“磨刀不误砍柴工”的远见。这一日一夜,唐僧虽然扛着白马和行李,却仍然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这比修炼之前快了将近百倍。

行走了一天一夜,唐僧休息的时候拿出树枝用师父教的乘法口诀和列竖式的方式算起了日子。

大唐到西天距离十万八千里,自己和师父一昼夜可以走一千八百里,十万八除以一千八,除数和被除数都约去两个零,相当于一千零八十除以十八,六八四十八,一六得六,结果是六十!

唐僧惊喜的发现,按照他和师父的这个速度,只需要两个月就可以到达西天灵山!

就算是以后走一天歇一天,或者只是白天走路,晚上睡觉,那到灵山也不过是四个月的功夫,还不到半年。

想到这里,唐僧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里的干粮,扛起白马和行李对着孙悟空喊道:“师父,我们继续上路吧!”

师父没有说话,但唐僧知道,师父已经答应了,这些天他虽然拜了师父,但是由于师父“多实践,少空谈”的授业风格,和“不许多问”的规矩,因此何时启程,何时休息这样的事还是由他。

说罢,唐僧看见师父从地上站了起来,当下扛着白马和行李开始继续朝着西方飞奔。

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朔风凛凛,滑冻凌凌,一路上又尽是些悬崖峭壁崎岖路,迭岭层峦险峻山,唐僧扛着白马和行李,却如履平地,走得飞快。

走了半晌,唐僧看见前头有一水涧,虽然已经寒冬腊月路上都生了冻霜,这水涧却没被冻住,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哗啦啦的聒耳水声。

唐僧远远地目测了一下这水涧宽度在三丈左右,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愈发放足狂奔了起来。

到了水涧前方,唐僧双足顿住,奋力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扛着白马和行李高高跃起,竟然是要靠着人力越过这三丈水涧。

眼看唐僧已经跃到了最高点,只见水涧当中一声巨响,钻出一条龙来,推波掀浪,撺出崖山,就朝着唐僧张口吞去。

身后的孙悟空看到此景不仅没有任何相救的意思,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来。

之间这条龙将唐僧连同白马和行李一口吞下,又要低头再潜入水底,却忽的面露痛苦之色,飞到空中,不断地扭动着身子。

半空中,这条白龙扭动了一阵,最终张开嘴巴,之间这条龙的大口之中,唐僧左手持九锡禅杖,死死地撑住这白龙的上下颚,好让这巨龙无法合嘴。

右手扯住白马和行李,发力一扯,将白马和行李都掷到了孙悟空面前,孙悟空使了个卸力的法子,将白马和行李稳稳接住,继续朝着空中看去。

空中,唐僧用九锡禅杖稳稳撑住这白龙巨口的上下颚,空出双手双脚,不断地朝着白龙牙龈舌头处踢打着,看到这一幕,孙悟空又起了将自己在别人肚子里战斗的本是日后传给他这智深徒儿的想法。

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白龙的牙龈遭受了唐僧的巨力打击,当下再也忍不住了,将唐僧和禅杖吐了出来。

就要重新返回水涧中去,唐僧却仍然是不依不饶,前几天他刚受了师父除恶务尽的教导,今天再遇到妖怪,自然是不想放过。

“妖龙休走,吃俺智深一杖!”

唐僧大吼一声,又是双脚一蹬,跃到白龙背后,左手扯着一片龙鳞,右手拿着禅杖不住地朝着白龙身上砸去。

白龙在天上几个转身来回,甩不下来唐僧,只能落在地上化作人形,这才挣脱开来。

唐僧见状,没有任何犹豫,又抡其九锡禅杖朝着这化作人形的孽龙身上砸去,小白龙虽然是世界少有的纯种敖姓龙族,落在地上既然也抵挡不住唐僧神力,一时间只有招架闪躲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良久,唐僧仍然是将禅杖抡得虎虎生风,不住操着小白龙砸去,小白龙却因腹中饥饿,一时间险象环生。

眼看唐僧一禅杖就冲着小白龙面门砸去,小白龙一个驴打滚狼狈躲开,心想不可力敌,当下决定遵从本心,高声叫道:

“我乃西海龙宫的玉龙三太子小白龙敖烈,好汉饶我性命,日后必有厚报!”

“我等佛门中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既不怕你西海龙王的威胁,也不贪你龙宫的宝物,休要聒噪,记住除你之人乃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到西天拜佛求经的唐僧唐智深!”

“你真是东土大唐而来,去到西天拜佛囚禁的唐僧?”小白龙脸色一边,严肃问道。

“出家人不打妄语,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自然是唐僧唐智深!”

小白龙一听果然是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跪在地下,纳头就拜,说道: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弟子本是西海的龙湾三太子,因翻了天条,被囚禁于此,奉观音菩萨之命,在这蛇盘山鹰愁涧等候师父,好为师父作一个代步的脚力。”

此时半空之中,香风绕绕,彩雾飘飘,祥云突至,云上是观音菩萨和金头揭谛二人,原来是方才负责护卫唐僧金头揭谛见唐僧被小白龙一口吞下,慌得乱了方寸,直接去南海寻来了观音菩萨。

此刻菩萨看到小白龙跪倒在地,唐僧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道:

“唐三藏,这厮本是西海敖闰之子。他为纵火烧了殿上明珠,他父告他忤逆,天庭上犯了死罪,是我亲见玉帝,讨他下来,教他与取经人做个脚力。”

“你那东土来的凡马,历不得一路上的万水千山,难捱得到那灵山佛地,须是得这个龙马,方才去得。”

说罢,上前摘下小白龙项上明珠,将杨柳枝蘸出甘露,往他身上拂了一拂,吹口仙气,喝声叫“变!”。小白龙当即变作了一匹白马。

菩萨对着小白龙言语吩咐道:“你须用心了还业障;功成后,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那小龙口衔着横骨,嘶叫了一声,心心领诺。

说罢,菩萨又对着孙悟空说道:“姓孙的,你还欠我一滴三光神水可莫要忘记。”

说罢,不等孙悟空回答,便是一阵香风绕绕,彩雾飘飘,观音菩萨已经是架着祥云径转普陀而去了。

地上,唐僧看着化身成白马的小白龙,思索了片刻对着孙悟空问道:“师父,弟子往后是骑着这白龙马,还是连同这白龙马一起扛着西行呢?”

孙悟空没有正面回答唐僧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智深徒儿,为师曾经听过几句古人作之诗,你可想听一听?”

唐僧早就知道他这师父是个全才,不仅精通佛理,还极有文采,擅赋风骚,“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一句最开始就让唐僧觉得师父有不逊屈原宋玉曹子建谢灵运之才。

偏偏师傅为人虚怀若谷,淡泊名利,每次作诗都是假托古人,现在听说师父又要作诗当下面上一喜,高声答道:“弟子愿意。”

只是这次,师父的所作之诗却让唐僧觉得颇为怪异。

师傅说:

“有的人,

骑在人民头上:“啊,我多伟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给人民当牛马。

骑在人民头上的

人民把他摔垮;

给人民作牛马的

人民永远记住他!”

虽然师父这首诗虽然格律韵脚一窍不通,个他才高十斗的水准极为不符,但唐僧还是思考起来师父的这首怪诗背后的意思来。

思索了片刻,唐僧仍然是不懂这句话和白龙马有何联系,又听见师父说道:“出家之人想要修成正果,需要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精神来。”

“为师教你本事是希望你能够为受苦受难的天下众生服务的,而不是希望你高高在上,骑在他人头上!”

心里想着,师父还是那个惊才艳艳的师父,转眼间又作出一句好诗来,也明白了师父话里直白的意思——不能骑马。

于是,唐僧走到白龙马跟前,说道:“白龙马,我师父并不让我骑着你上路,而我也已经有了一匹马儿了,并不想再扛着一匹马儿上路,你可能化作人形?若能化作人形的话,你方才叫我师父,我倒是愿意收你为徒。”

白龙马在地上,打了滚,化作人形,跪在地上说道:“弟子愿意。”当下就要磕头。

唐僧一把拉起小白龙,说道:“你师祖说,我们这一脉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你只需要记好,‘不需多问’和‘多多实践’两个规矩就好。”

说罢,拉着小白龙见过了孙悟空,孙悟空道了句“善”。

思索了片刻后又说到:“你在这里被囚禁了多年,又被放逐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师祖给你起个法名叫做伊利丹吧。”

小白龙虽然不明师祖何意,但已经认出了师祖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当即称谢,一行三人便又开始飞奔上路了。

话说,唐僧路过蛇盘山鹰愁涧遇到奉菩萨之命给自己作脚力的白龙马,却受师父指点,收了小白龙为徒,起了个法号伊利丹,欲知师徒孙三人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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