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听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小姑娘懂事的令人心疼:“后来呢?”
绾绾赶忙给她擦眼泪,一迭声的安慰:“夫人不要伤心了,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六郎疼我,从没责难过我,夫人更疼我,待我像亲生姐妹一样,小女儿听话,萱萱也没把我当外人,对我很亲近。我现在过的特别好,比好多人强多了。”
“后来韩大官人买了我回去,问我愿不愿意侍奉六郎,不强迫,由我选择。管家婆婆说六郎虽然性子冷了些,不爱说笑,但对底下的佣人很好,从不打骂为难连苛责都少有,我便答应了。先是侍奉六郎的茶水,后来大了些,婆婆就让我侍奉起居了。”
崔莺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却看见绾绾两颊升起了红云,不由自主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
“嗯,就是、绾绾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给六郎作妾室的,还是不敢拒绝我?”
绾绾难得的沉默了,这话让她怎么说呢?
“你别怕,实话实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自己愿意的。”
绾绾的脸更好了,低下了头,像怀春的少女一般娇羞,声若蚊呐:“我打小就跟着六郎,开始侍奉起居的时候就算是六郎的房里人了。管家婆婆说我在六郎屋里伺候,迟早是六郎的人,都不许我跟别的男人说太多话。我这样的身份,除非六郎找个人让我嫁,要不然都没有哪个人敢求娶我的。”
崔莺点头表示明白,绾绾就像贾宝玉的袭人一样:“我是问你愿不愿意,你心里愿意吗,作妾。如果六郎给你找个夫君,你愿意嫁给人家当妻子还是留下来作妾室?”
“我心里也愿意的。管家婆婆说六郎长得又好,为人也好,给他作妾比给别人作妻还要好,从小就相熟的总比一纸婚约的关系要好。做妻子名声好听,夫君有了本事也是要纳妾的。六郎和夫人都是最好的人,没有让我受一点委屈。能陪着六郎,不作妾作一辈子女使,我也愿意的。夫人,你不会怪我僭越吧……”
“说哪里的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六郎是你夫君,喜欢夫君,有什么僭越的。只要是帅哥美女谁都喜欢,我不光喜欢六郎,我还馋你身子呢。”
崔莺连连摇头,别说她对韩琦没有感情,就算她对韩琦爱的死去活来,这姑娘的身世如此可怜,人又这么乖巧懂事,她也不忍心责怪苛责。
“况且,六郎的母亲也是妾室,六郎还不是一样读书明理、中进士做官。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姓名么?还有你爹爹和哥哥的名字,要是记得都告诉我,我让哥哥去找找。”
“夫人这太麻烦了,西川那么大,找个人可不容易。”
“不麻烦,不麻烦,你只管说,咱们尽人事,听天命。找到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了了遗憾。”
“我原本姓林,爹娘和哥哥都叫我小妹,绾绾是六郎起的名儿。我哥哥叫济修,邻居家哥哥叫奉淳……”
韩琦又接连上了几道札子,全是一样的内容。
请自今双日止御后殿视事。
官家这阵子病了,御医开了药在吃。不少官员都上了书,或是祝吾皇早日康复,或是表示官家要多多休息。
韩琦表示:官家,双日就不要干活了!双日就不要干活了!双日就不要干活了!
官家没同意,却一连三天把韩琦召进福宁殿一起用晚膳,再三表示自己吃的好睡的好身体康健。
饶是如此,韩琦依然忧心忡忡。行过礼第一句话是官家要多保重身体,出了殿门还依依不舍的回头,官家早些休息啊!
札子还是一天上两道,大意是官家要注意身体,官家次次都批复,劳韩卿牵挂。
韩琦每次上朝时总会偷偷摸摸的看一会儿御座上的官家,官家察觉了也不怪他失礼,反而回之一笑,温文尔雅中还带着几分羞涩。
有句话说的好,腐眼看人基。
君臣你来我往间种种事件看在崔莺的眼里就是夫夫恩爱的铁证,大写的甜蜜,这君臣也太好磕了吧!韩琦还是榜眼哎,众所周知,榜眼最有攻君的气质了。
西川自夏至秋几个月都没下过雨,西川各州县十户有六户颗粒无收,境内几百万户百姓忍饥挨饿,食枯叶烂草以维持生命。益州转运使明镐一连上了十几道札子,后来直接骑着快马跑回汴京了。几个内侍拦都拦不住,硬是在官家跟宰执议事的时候闯进了大庆殿。
“陛下,救命啊!”
明镐甫一进殿便跪倒趴俯在地,失声痛哭。
书案前的官家瞬间乱了阵脚,慌张道:“明卿快快请起。”
明镐抬起头,面容憔悴,两颊深陷,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堪,满是红血丝的双眼中热泪滚滚而下。沙哑的声音如同雁落时的哀鸣,无一人不动容。
“陛下,西川大旱至今,秋粮颗粒无收,境内民不聊生,西川诸州现在可谓是饥浮遍野,哀声遍地,求陛下立刻下旨放粮赈灾,挽救西川数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中,不要让百姓失父失母妻儿分离活活饿死啊……”
说罢,又趴俯在地,重重的叩首,一声声的撞进人心里,叫人心悸难安。
崔莺紧紧握着拳头,指尖几欲扎进掌心血肉里。一向唯物主义的她此时把各路神仙全拜了一遍,求求你们了,一定要保佑西川百姓都好好的,绾绾的家人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八月,韩琦升了益利路体量安抚使,西染院副使王从益为副使,蒋堂为梓夔路体量安抚使,左藏库副使夏元正为副使,兵分两路,带上京中的存粮快马加鞭去往西川救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