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站在宣德门广场上东张西望,兴高采烈的左看看右看看,活脱脱一个刚从乡下来大城市的傻丫头。不能怪她太激动,她穿越过来就是孕妇,活动区域也就方圆三里,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皇宫,五个月了也只去过一次。更何况,这可是宣德门广场诶,这放在后世,可是天安门广场一样神圣的存在。
一旁的韩琦也不像往日般严肃,一身素白长袍隐着月牙暗纹,华贵典雅,沟勒出颀长的腰身让人心折。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说话时温声细语,眉眼里笑意盈盈。
今天是上元节,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在这个时代可是一个比春节更加盛大的节日,足足放假七天。而且还是情人节呢,这几天所有闺阁中的女儿们都可以出来逛灯会,赏花,观百戏,最主要的是可以出来会情郎。欧阳修说的人约黄昏后是今天,暮然回首,那人在灯火阑珊处也是今天。
崔莺等这一天很久了,几天前就想着怎么找个理由让韩琦这个老古板同意她带着绾绾和孩子们出去玩,甚至还盼着韩琦当天当值,她们几个可以偷偷出去。可没想到却是韩琦主动提起要带她们去宣德门看灯,奈何韩忠彦太小,绾绾不放心撇下他让苏姨一个人照顾,怎么喊也喊不出去,一直推脱说身体不舒服,崔莺也就不好勉强她了。
不得不说,韩琦真的是个好父亲。再忙再累,只要在家总会检查两个女儿的功课,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韩忠彦。对孩子喜欢的东西,花钱是一点也不心疼,只要两个闺女说想要,每次下勤都会带回来。这才刚刚吃了晚饭没多久,就又给孩子买了一堆零嘴儿。
一碗汤圆下肚,吃的饱饱的崔莺又忍不住拿了一串糖塠。崔莹倒也不是贪吃,就是这个东西确实长的很像后世的油炸麻薯地瓜丸,很令人怀念。想着绾绾在家里看孩子,索性就多拿了几串准备带回去给绾绾,一问价儿有点贵的时候,崔莺大着胆子横了一眼韩琦,给你小老婆买的,得你付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崔莺迎着韩琦满眼赞许与惊艳的目光心虚的嘿嘿直笑。她倒不是想附庸风雅,只是如此良辰美景总不能来一句卧,槽,好美吧,要说让她自己写,她也没有这个本事。还好还好,辛弃疾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生,她一介女流随口说了一句,总不会被人传下去,抢了人家的才名。
崔莺找了个好位置看节目,一边看一边感叹古代的元宵晚会,傀儡戏皮影戏什么说书的跳舞的就算了,竟然还有女子相扑和脱口秀!
汴河沿岸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几乎人手一盏精致的花灯,点亮后被放入水面。一盏盏灯便载上一个个梦想铺满水面向东而去。崔莺紧紧盯着自己的灯,心里默念着,愿韩琦官途顺利,愿孩子们身体康健,愿一家人平安喜乐。
崔莺许完愿,正准备八卦一下韩琦许了什么愿,却发现韩琦心思根本不在这儿,而是盯着左侧云桥出神。顺着韩琦的眼神看去,崔莺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不爽。那是一个着淡紫色襦裙的女子,妆容清淡,长长的乌发上松松绑了发带。相比于周围一众浓妆艳抹盛装出席的放灯女子面上的娇羞与喜悦,这一抹疏离清冷倒真是称得上惊艳独绝。
别说韩琦看呆了,崔莺一个女人也想多看两眼。
可这依然让崔莺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对韩琦没有什么感情,但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天天和绾绾柔情蜜意她也就忍了,现在还在大街上看别的女孩子。嗯,左拥右抱还不够吗?呵,男人!
鹤龄老头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咳:“冷静,淡定,不要生气,你要知道韩琦至少有两个妾……”
回去的时候,韩琦让崔莺等着,自己绕了一大圈,跑到卖糖塠那儿去了,把人家没有卖掉的全部买走了。
“买这么多?”
“我见你尝了一个便不吃了,还以为你不喜欢。后来又见你时不时看上几眼儿,可见是买少了,你舍不得吃。索性多买一点儿,吃个过瘾。那卖吃食的婆婆也可以早点回家。”
“不用买那么多,这又不便宜又不能当饭吃。”
以前的崔莺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她是个十足的享乐主义者,钱挣来就是为了花的。这几个月受了绾绾不少影响,人家嫌买衣服贵,都是自己买布料给孩子做衣服,说省点钱可以给韩忠彦上好点的私学。自己在外面光想着吃,哪儿像话呀。
“无妨,一年也就一次。”
韩琦俯身抱起昏昏欲睡的莞莞,低敛着眉,眼底晦暗不明。
“我薪资微薄,让你们受苦了……”
烟花在天空炸开,五彩斑斓,倒映在水里波光粼粼,盛开的花数不清。崔莺感觉自己的心湖也荡开了花,甜香充满了整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