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来了,楼锦薇是高兴的。
看到她,便觉得自己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她端着点心与茶水几乎要送到楼夫人嘴边,“娘亲您喝茶,点心昨日新买的,都新鲜着,还有娘爱吃的绿豆糕,您多吃点。”
“哦哦,好的,薇儿有心了。”楼夫人接过,仅仅吃一小口又放下,目光时不时瞥一眼楼锦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楼锦薇担忧的问:“娘亲怎么了?可是点心不合胃口?”
楼夫人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她凝着楼锦薇又讪讪道:“薇儿,娘今日来是为了你姐姐的事。”
楼锦薇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还未等她开口,楼夫人便继续道:“你姐姐她,不太好。”
望着娘亲满脸的忧愁和担心,楼锦薇只觉得心中顿痛,一锤子一锤子的,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有满肚子的话想说,但张开口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又闭上嘴,垂下眸子,当做没听到。
可楼夫人固执的想要说给她听。
楼夫人双眼都红了: “昨日晴儿回去后便病了,还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饭也不肯吃。”
上津说小不小,说大也并不大。楼雨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一身狼狈的被扔出了东悦酒楼,许多人都瞧见了。而那日在桃花源里的姑娘们自然也不会为楼雨晴保守秘密,回去便大肆宣扬了一番。
于是乎,楼雨晴俨然成了高门内院里的笑柄,一夜过去,竟是整个上津都传遍了。
坊间更是传言楼家未出阁的大小姐与人私相授受,更离谱的则说她以与人珠胎暗结!
楼父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楼雨晴骂了个狗血淋头。楼锦薇不仅担忧楼雨晴的身体,更忧心的是她的名誉!
楼夫人道:“你姐姐是个姑娘家,如今身上已没了与杜家的婚约,也该相看人家了。可这名声坏了,她往后该如何自处?娘为了此事整宿都没合眼。”
楼锦薇抬眸,确实看到了她眼底的青黑。
可这些又与她何干!
若非杜颜齐自曝其短,那么今日遭人非议,被人嘲笑的就是她杜颜齐。她已经嫁做人妇,楼雨晴那些话,足以让她被浸猪笼!
楼锦薇攥紧了拳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怨怼,“娘亲觉得楼雨晴可怜,那可曾想过我?若不是杜颜齐,娘亲以为在楼雨晴那般诽谤之下,您今日还能看到我么?”
“这……”
楼夫人语塞,竟是别过脸不敢与楼锦薇对视。顶着楼锦薇执拗的目光,她干笑道,话里无不透着心虚:“可,可你不是没事么?”
楼锦薇简直被气笑了,与其说是愤怒,还不如说是失望。
两个女儿,在楼家人心里,果然是楼雨晴比较重要。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楼锦薇抬头,就见杜颜齐一边拄拐,一边打着哈欠走出来。
楼夫人连忙起身,“杜公子。”
她有些惶恐,“是不是老身打扰杜公子休息了?”
“啊,岳母来了啊。”杜颜齐又大大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显然是被吵醒了,但他脸上带着笑,似乎并不生气,还对楼锦薇道:“娘子,岳母第一次来家里,留岳母好好吃顿饭啊。”
“不用了。”
话音落,就遭到了楼锦薇的拒绝,把杜颜齐说得一愣,“为何?”
楼锦薇目不斜视,“娘亲要回去了,楼雨晴还需要她。”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楼夫人变了脸色,她可还不想走,连忙拉住楼锦薇的手厚着脸皮道:“薇儿,娘也许久没见你了,今日咱咱娘俩好好的说说体己话。”
她想留,但早已经知晓她所谓何事的楼锦薇心里只剩下了烦闷,她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娘,我不想跟你谈楼雨晴的事情。此事原本就是她害人先害己。”
楼夫人急了,大声道:“无论如何她都是你亲姐姐啊!你怎能见死不救!”
见死不救!
楼锦薇倏地红了眼,记忆又再一次回到了重生之前!
虽然这已然可以算两辈子,但楼锦薇却知道,这一个月都没到!那些肮脏的凌辱,那痛苦的死亡都宛若在昨日!
可是那时候谁又救过她?谁又曾可怜过她?谁对她伸出过援手!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
就是她楼雨晴!
往事历历在目,楼锦薇的眸子已然猩红, “是我亲姐姐所以就能构陷我么?能有这般下场,她楼雨晴不是自作自受么?”
此话一出,楼夫人顿时心惊。她怔怔的望着楼锦薇,明明是她熟悉的模样,但此时此刻她却依然觉得陌生,甚至让她有些害怕!
“薇、薇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楼夫人期期艾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又有了底气,痛心疾首道:“楼锦薇怎么能这般不顾念亲情!晴儿哪怕做了再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也是你姐姐!一家人哪里来得隔夜仇!”
楼锦薇听得气血一阵翻涌,“我……”
“锦儿!”杜颜齐突然打断她,拍拍她的手道:“娘子,为夫渴了,这嘴里也没味道,不如娘子去给为夫做一碗甜汤?”
楼锦薇眉头一蹙,“蓉姨手艺比我好。”
杜颜齐垂眸低笑,“可为夫就是谗娘子的手艺了。”
楼锦薇摸了把脸,长呼一口气,点头道:“好,你等着。”
她抽回手转身进了厨房,刚将门关上就听屋外传来杜颜齐的声音。
他嗓音本就低沉,此刻又比寻常更低了几分,语调不疾不徐,慢悠悠的,听上去却带着几分威严。他道:“岳母,楼雨晴之事你求到锦儿身上来,可曾想过昨日真正受委屈的是锦儿呢?倘若昨日之事没有解释清楚,今日岳母怕是要去那河里猪笼中看锦儿了。”
“这……”
楼夫人一时语塞,神情恍惚得竟是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可杜颜齐并为就此罢休,“岳母,你可曾为锦儿想过?你只考虑了楼雨晴的困境,那可曾想过,锦儿也是您的女儿?”
“岳母,不要因为锦儿已经出嫁了就没人护着,可以任由你们欺凌!” 他冷冷一声, “我杜颜齐定不会让我的娘子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