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血淋淋的伤口完好如初，激动的段新明浑身颤抖。他盯着镇定的林扬，一脸的凝重。这个男孩身上所表现出异状挑战着他心中的信仰。
“我向来是信奉主流科学的，起码到能量守恒。”
“恕我直言，信奉这词用的不太合适，而且能量也确实守恒。我现在很饿。”林扬收起刀子坐到了段新明的对面。他现在很冷静，段新明是他最信任的人，曾帮他度过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两年，就像一位老大哥。
“哦，当然”段新明递给他一块巧克力。但这对林扬作用不大，他现在真正需要是蛋白质。
段新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我清楚你今天来的原因，但你找错了人。我是个精神科医生，不是什么基因领域的专家。”
段新明是实话实说，他曾因一时热血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那两年的经历也确实会令他终生难忘，但现在林扬的症状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所能及的范围，作为医生的段新明有自己的理智。
“我能向你推荐一位我的朋友，他.......”
“但我只信任你。”林扬说道
年轻人眼中的真诚与祈求叩击着医生的心。段新明了解林扬，他没有父母，缺少关爱，又失去了心爱的女友。看样子他现在的生活并没有比两年前好到哪里去，依旧和之前一样走投无路。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你治好了我的病，让我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作为当时的研究素材，我想我的存在也是你论文发表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林扬露出从容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了两年前的单纯，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成熟与稳重。
看着这张脸，段新明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变了。”
“托您的福，医生，可以开始会诊了么？”
两年前，关于意识与大脑的联系，段医生的研究在当时的学界可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里面阐述的内容几乎将整个脑神经科学甚至是整个生物科学界的头盖骨掀了起来，告诉他们在我们这具由物质粒子组成肉体凡胎里，灵魂与意识的插销在哪。
这般离经叛道的言论将段新明推至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也让他这个默默无闻的精神医生赚了不少的金钱和名声，无论好坏。而促成这一切的就是这个意外被他救下当时几乎命悬一线的男孩。
现在两人正在这栋小别墅的地下实验室思考着如何研究林扬的新能力。此刻他身上被贴满了电极，段新明操作着那些复杂高端的仪器。
“你觉得这是精神层面能够达到的效果么，我是说人类尚未发掘的神秘能力，在精神被...”
“不能”
段新明当即打断他。
“不要被网络上的垃圾科普带偏了思路，现在基因工程已经算得上是一个较为成熟的技术，在那些塑造我们自身的小碎片里面还没有发现什么隐藏的神秘力量或者远古传承。更不可能与精神有什么联系。”
屏幕上的图像一个个跳动着，段新明正企图从林扬的脑袋里获取点什么。两年前他因致幻药物而造成了一些精神问题。而那些幻觉也最终揭露了关于意识奥秘的冰山一角。说实话段新明对自己的话并没有自信，我们的精神确实在某些程度上能够影响到物理现实，当然也包括我们的肉体。
在享受着名利与金钱带来愉悦的两年后，现在段新明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兴奋和紧张。自己向往已久的谜底似乎要被面前这个少年揭开了。
“在我看来这种异常毫无疑问是一种“疾病”但也可以是一种能力。其实在医学上没什么所谓正常的标准，只是大部分如此。无论是精神层面还是肉体层面。毕竟每一次意外都可能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所以说，我要开启一个时代了么？”林扬说到
“没兴趣，对吧。”
林扬哑然失笑，自己确实对改变世界没什么兴趣。
“你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但这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人们在成熟之前都是要有那么一段“青涩”的经历，就像果子。那段时间被用来吸取营养，积累糖分，为将来的成熟做准备。”
“医生，我想并不缺少那一部分。”林扬说到。他有过那么一段幼稚而疯狂的日子。
“是么，那只有你自己清楚。在病菌，害虫，飞鸟的袭击下活下来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不积累营养尽快长大，灾难只会让这颗果子变得坚硬而酸涩，虽然已经成熟但毫无价值。”
林扬双目微闭，思考着段医生的话。
仪器上的数据显示他一切正常，但没人会为此高兴。这证明着还有谜题没有露出水面。
现在段新明就像他几十分钟前所预想的一样，一头雾水。异状确确实实的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生着，但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原因支持。布满伤痕的身体表明这种特殊能力起码在两年之前是不存在的。
这两年里一定发生了某种特殊的事件，段新明想到了最近的一些事，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有复吸么？”
“没有。”
“那这两年有什么特殊的遭遇么，比如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医生，我又不是小狗。”林扬对医生的询问感到可笑。
他回想着自己生活，一切都平静如常，要说奇怪的经历....
林扬突然一个激灵。
“想起什么了？”
“我曾经和一个疯子打了一架，他拿剪刀刺穿了我的手，应该是那时接触到了他的血。”
段新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手心紧张的冒汗。
“那..你能再拿到他的血液么？”
当时的现场一片狼藉，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苏澈应该不会这么快打扫干净，况且自己的衣服上也残留有一些当时的血迹。
“应该可以。”林扬笃定地回答。
“那你能留下一点血液样本么？”段新明紧张的样子让林扬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了段医生，检查出什么问题了么？”
段新明从林扬身上撤下仪器，简单的收拾着。
“不，你不留也可以，结果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最终确认一下。”他的眼神躲闪，这让林扬越发的感到奇怪，他觉得段医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不止我一个，对吧？”
段新明回到沙发边坐下，端起了那杯早已凉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后又放下。
“我不知道。”他说
“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林扬说到。
段新明犹豫了一会儿，但最终他还是说出了口。
“你有看新闻吧，南部边境的武器与药物走私，处处拉人入伙的灵川教，洛城市的连环爆炸案，听说还没有抓到凶手。这世间真不太平。”他端起咖啡，意识到它已经凉了后又放了回去，双手紧张的揉搓着。
林扬清楚这些，学校的早间新闻和手机上的推送几乎都是这些，当然还有那接连不断的疫情与那完全停不下来的火箭发射。
“我有一个朋友在重案组，他是名法医，负责调查边境走私案的受害者遗体。他曾经向我要过一些病人的资料，说这些病人与那些受害者有某种联系。而那些病人都曾参加过灵川教的集体聚会，而聚会的地点不久后就会爆发疫情。
你说得对，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着，但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又有谁参与其中。但我有预感这是一件与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的事。”
段新明盯着咖啡杯有些失神。身为医生他能了解到一些普通人了解不到的事情，一些正在发生的怪异。
“那些病人都是.....？”林扬脑中隐约有了一个形象。
段新明抬起头，眼神变得正常了些
“癫狂暴力，不吃不喝，持续几天后便会力竭而死。”
袭击林扬的苏父正是这种情况。那血液该不会也改变了自己吧。
“那我...”
段新明挥挥手
“我是个精神科医生，还是那句话，我不清楚。只能说你的症状很稳定与那些人不同。我不晓得这是不是和三年前造成你幻觉的那一批一样，但它让五座城市开始了戒严模式。”
“一场爆发的疫情？”
“尚不明确这莫名的疫情和边境的走私药物那之间的关系，但我想这一切都在一个疯狂的事件之中，还有些其他的部分隐藏在水下。林扬，你最好做些准备，普通的定义现在似乎没有那么明确了。”
段新明透露的消息震撼着林扬，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脚下。阴影铺天盖地，但总还是有尽头，总还是有追寻光明之人。
这能力仿佛是一种预兆，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你也照顾好自己，医生，这次可没有机会再发表论文了。”
段新明惭愧的笑笑，自己今天的一切说到底还要感谢林扬。
接着他又眉头微皱，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说起你的幻觉，我有些事并没有跟你说明白。”
林扬本来准备起身离开，听到这话又摆正了身子。
“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搞明白你看到的那些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对你的治疗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什么意思，你并没有治好我？”林扬惊讶道
“严格来说，是的。我并没有在根本上解决你的问题。”
“可我恢复正常了。”
“我说了那只是迫不得已的办法，我只是用了些心理上的暗示让你不再注意那些飘动的光。可现在我对你的幻觉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段新明望着林扬，此刻他们的关系好像又从医生与患者变回了朋友。
“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病？”
那幻觉就像自己的恢复能力一样，可能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能力。
林扬愣在原地
如果那是一种能力，那会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你该思考的问题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