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南鹤伟的倒喝声里,南鹤轩拼命拉扯着奶奶搂在怀里的衣服。奶奶大声地喊道:"轩啊,把衣服给你要得啦,但你莫咯拼命拉扯瞻,要不然我一松手你就要摔个大跟头。"
在奶奶的警示声里,南鹤轩脖子一硬,哭丧着脸说道:"嗯……嗯……我要衣服。"
“你要,你要个屁咧。”奶奶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南鹤轩,而南鹤轩则斜起眼睛,用委屈的眼神望着奶奶。就这样,在双方僵持了一小会后,奶奶轻叹一声,轻言细语地劝说道:"孙陀能干,快滴者放手,要不然冻坏了身体,奶奶就是千万条罪过了。放手咧,孙陀诶。"
南鹤轩听了,嘴一嘟,身子一边蛮横地晃动着,一边吼道:“嗯行。”说话声里,两滴清泪沿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哎呀,我还冒打你,你先哭上了,想恶人先告状是冒?”奶奶说完,秒停了一下后,“啊……呼……”昂起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长气,又耐起性子招安起南鹤轩来。
在奶奶的招安声里,南鹤轩继续摆出一幅凶狠、悲怆的姿态吼道:“不行,你先放手。”
“呀嗨,铁定跟奶奶撒泼耍横油盐不进是冒?”五六个回合招安下来,奶奶见着南鹤轩依然劣性不改,便气不打一处来。怒眼一瞪,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枝条吼道: “你今天看来是三句好话信不得一马棒棒咧,做错事你还恶滴是冒?”便咬牙切齿地用手一边轻轻地拧着南鹤轩的脸,一边说道:“我纺了一早晨的麻线,瞬间就全毁在你的任性上。再看你咯杂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错的人是我。”
“啊哈哈……”奶奶每拧一下,南鹤轩就夸张的嚎叫几声,只是不知躲闪。
“你嗯是气得奶奶吐瓜血啊,250诶,大人动你手了要晓得躲咧,”望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自己收拾的南鹤轩,奶奶烦躁得右脚直跺。
在奶奶的跺脚声里,南鹤轩依旧扁着嘴,用苦大仇深的目光凶狠地盯着奶奶。
奶奶见了,用手指头点着南鹤轩额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看你这个凶像,长大了绝对不是个好人。”
“啊哈哈……”南鹤轩把戳痛的额头朝旁边一偏,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嚎叫声里,双手一边使劲拉扯起奶奶怀里的衣服,一边吼道:“把衣服给我,把衣服给我。”
奶奶见了,装模作样地扬了扬手中的枝条,冲着南鹤轩吼道:“等下你妈妈回来了,我定要她给你松层皮。放手了。”
“你放手。”南鹤轩双手依然紧紧抓住奶奶搂在怀里的衣服。
望着泪眼婆娑、一脸凶相的南鹤轩,奶奶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一脸生无可恋地吼道: “满啊,你咯里嗯在行啊,奶奶一点也不喜欢你!”
“哈哈……老弟啊,你先放手,要不然奶奶手一松,你肯定要摔个狗吃粪。”
在南鹤伟的倒喝声中,奶奶终于把持不住,手不由得一松,南鹤轩扯起衣裤就跑。那知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左脚一下子踩到了掉在地上的衣袖,慌乱中一个趔趄趋了好几步,待到刹住脚步,便飞也似的穿上放在门口的鞋子。
哈哈……望着南鹤轩的狼狈相,南鹤伟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
“伟,你也冒是个好人,”望着哈哈大笑着的南鹤伟,奶奶那充满褶皱的脸朝下一拉,扬起手里枝条,咬牙切齿地吼道:“叫你帮我看着纺车,你到哪里做什么去了?现在你老弟惹出事来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幸灾乐祸啊?”
南鹤伟见到奶奶手里的枝条就要落下来,吓得光着脚丫就跳开了。正在脚忙手慌穿着衣裤的南鹤轩见了,顿时也欢天喜地的笑起来……
“轩,你还有脸笑啊。”奶奶大怒,手里的枝条扬得更高了。
“哥,穿上鞋子快跑。”望着奶奶怒气冲冲地挥舞起枝条朝自己冲来,南鹤轩兴奋地尖叫一声,提起裤头就跑。奶奶很响地踏着碎步,摆出一副凶恶的姿态在后面大声嚷道:“你们这两个小祖宗,我叫你俩跑。”
跑远的兄弟俩回过头来,一齐嬉皮笑脸地冲着奶奶做了几个鬼脸后,便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望着兄弟俩跑远了的背影,奶奶连忙叫道:“你们两个到哪里去,锅里煮到红薯你俩还冒有恰咧。”话音未落,兄弟俩早就打开后院的柴门跑进了邻家院子。
当兄弟俩打开邻家院门,正待进入一条小巷时,身后突地传来一阵“哞……哞……”的牛儿叫声。
南鹤轩回过头来循声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牛栏里,一头把脖子从栅栏缝隙处伸出来的大黄牛,正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漠然地望着自己,一副长而厚实的舌头,正津津有味地左右交叉舔着自已的鼻孔,每舔一下,鼻孔里就会“狠……”的呼出一股粗重的气息。黄牛身旁,一头毛色锃亮的小牛犊正把小脑袋靠在栅栏上,怯怯地看着兄弟俩。
南鹤轩似笑非笑地驻足望了望小牛犊,一股强烈的好奇心瞬息间就从心底涌了出来:“这牛崽崽好可爱。“忍不住抬脚朝牛栏走去。
“轩,牛栏边上臭死人了,你去做么个?小心牛主人突然杀到咧。“在南鹤伟的劝导声里,南鹤轩”倏“地停下脚步。
“别去逗牛了,走了。”
南鹤轩听了,扑闪着一双亮而清澈的大眼睛,机警地张望了一下四周,又蹑手蹑脚地向牛栏靠了过去。
此时,大黄牛见个小屁孩越靠越近,就把正在舔着鼻孔的舌头“倏”地缩回嘴里,同时直起双耳,伸长着脖子,警惕地望着南鹤轩。与此同时,小牛犊也“倏”地扬起四蹄,在牛栏里打着圈乱蹦乱跳起来。
“哇,牛崽崽撒欢的样子好可爱啊,”南鹤轩从地上拾起几根稻草,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牛栏,一边耸起鼻子“哞……哞……”地叫唤起来。
“老弟,呷奶的牛崽崽嗯呷草咯,莫靠得太近咧,小心它妈妈斗你。”南鹤伟站在远处提醒道:“你嗯是胆大啊,我看到鼓起眼睛的牛就怕。”
“咯有么个怕滴,你什么时候见到过牛呷人?”南鹤轩伸手就去摸大黄牛的头。
“哇……莫切摸牛脑壳咧。”在南鹤伟的惊叫声里,只听大黄牛“呼哧”一声从鼻孔里重重地喷出一股气流,紧接着,硕大而坚硬的牛头猛地一晃,把个头顶上的栅栏碰得“乒乓乒乓”作响。
“阿也……”在乒乓作响的声音里,晃动的牛头散发出来的气场好似一股无形压力,铺天盖地的朝南鹤轩袭来,顿时,恐惧感便似波涛汹涌的海浪般从南鹤轩心中涌起,在尖叫声里,南鹤轩本能往后一跳,头脑里便“嗡嗡……”地响成一片。
“哈哈……老弟,你也晓得怕啊,我以为你真的是‘易胆大’,”南鹤伟嘲笑道:“现在是不是感觉到脑瓜子嗡嗡的响?”
良久,南鹤轩才在懵逼中慢慢清醒过来。他一边拍打着胸部,一边叫嚷道:“革老子滴,吓死俺了!”说完,便“呃……”地低吼一声,手中稻草飞快地拂过牛头。
此时,正极力想躲开南鹤轩的大黄牛,被从眼前扫过的稻草一激,便又猛烈地扭动着脖子想把头缩进栅栏里。顿时,一阵震耳的“咚……咚……咚……”声响起,只见大黄牛头上那短小而微弯的坚角接二连三地挂在了栅栏上。在挣扎了几个回合后,大黄牛像瘪了的气球,无奈地伸着长长的脖子囧逼地望着南鹤轩。
南鹤轩望着大黄牛那失落的表情,不由开心滴大笑了起来。笑声里,南鹤轩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梢,兴奋地呐喊一声,左脚猛地朝后一弯,竹梢“啪”地抽在牛头上。顿时,受到鞭挞的大黄牛像被下了魔咒般四蹄一阵躁动,只听到“嘎嚓”一声,尖硬的牛角硬生生的把厚实的栅栏豁出了一个缺口。
“老弟快跑,牛娘娘发疯了。”南鹤伟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就在这刹那间,从紧闭的前院里传来一声爆吼:“哪个毛贼在偷我家的牛?”
正逗乐着黄牛的南鹤轩猛地听到牛主人的爆呵声,顿时吓得像离了弦的箭头,撒开双脚,飞也似地跑进了旁边小巷子里。
这是一条窄长而幽深的巷子,地上厚厚的青石板已被踩得锃光瓦亮,凸凹不平。两侧用鹅卵石和黄土一层一层垒积起来的围墙高大而厚实。被刷平的墙面上,一幅“打破旧世界,创立新世界”的墙壁画赫然在目。壁画上,三个傲气凛然,胸挂Ak的民兵正一齐伸出铁拳,把三四个鼠大的鹰钩鼻子、尖下巴的小人紧紧摁在拳头下。
兄弟俩在巷子里提心吊胆的跑了一小会后,跑在后面的南鹤轩见着身后并没有什么恶人追来,便陡然刹住脚步,冲着前面的南鹤伟喊道:“快刹车,一个鸟人都没有,还跑什么跑?”
南鹤伟听了,边跑边侧起身子往后看了看,见着巷子里除了自已和南鹤轩以外,果然什么人也没有,便停下来喘着粗气说道:“吓煞我刘队长了。”说完,右手“倏”地握紧拳头,右肘朝后猛烈一击,头向上一抬,使劲吸一口长气,用四不像的美声唱法唱道:“刘队长,有胆量,摸到那敌人的后厅堂,白匪兵,真紧张,东瞄瞄,西望望……”
哈哈……望着装腔作势的南鹤伟,南鹤轩一边跺起着右脚,一边用手拍打着大腿欢天喜地的笑道:“哥啊,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
南鹤伟听了,眼睛一瞪,“咦”地发出一声叫喊后,头一偏,“倏”地一边似猩猩般滑稽地用力捶打着胸部,一边连续不断地发出尖锐的吼叫声。
南鹤轩见了,在持续不断的笑声里,挺起腹部,高高举起双手,一边“哦哦……哦哦……哦哦……”地放开喉咙吼叫着,一边也似猩猩般捶打着自己的胸部。嬉戏了片刻,兄弟俩便勾肩搭背滴沿着长长滴巷道朝前走去。
拐过一个弯道,一口小池塘和一条毛胚公路映入眼帘。南鹤轩见了,说道:“哥,等下我们去码头嗨,看有木排在扎么。”
“ 行啊。”
兄弟正说着,二只麻雀“扑”地一声从池塘对面高墙缝隙处一前一后飞了出来。眼明手快的南鹤轩见了,捡起一块鹅卵石,嘴里喊一声“叫你个娘MB滴”,右手一扬,鹅卵石便狠狠地朝飞鸟砸去。
“哈哈……轩啊,你太猛了吧?你竟然想用石头砸飞鸟,那坚决是在痴心妄想。”望着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鸟儿,南鹤伟瞬间手舞足蹈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只听到“厅嗵”一声响,鹅卵石掉落在了前方路边的池塘里,激起高高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