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绝命资料(一)
三张薄纸,一幅照片,一副图绘,一幅地图。
瑞杰展开薄纸仔细观瞧。第一张薄纸上是一只黑色的古剑,第二张薄纸上是一只赤红木匣图绘,第三张则是东北九省地图。瑞杰盯着第二张赤红木匣照片,心下震惊不已:这是装紫金钗戒的木匣!
“哥,这能说明什么?”
刘光谦沉默了一下道:“小杰子,瑞丰让我将这些东西送到大帅府,我没有冒然送去,才留到现在,不想却发生了惨案!”
“送到大帅府?二哥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东西的?”瑞杰疑惑地问道。瑞丰是利华德纱厂的法律顾问,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资料,也没有必要搜集这些东西。
“瑞丰没有说这些资料是从何而来的,也没有说为什么要送到大帅府。不过他说日本人已经开展了一个庞大的计划,叫龙魂计划!其他的没有说便走了。”刘光谦凝重地看着那三张纸说道。
龙魂计划?瑞杰又细看了三张薄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刘光谦淡然地吸着烟:“这几天我查找了相关资料,这两幅图我只找到了那张照片的资料,那只黑色古剑的名字叫斩龙!”
瑞杰的心一沉:斩龙古剑?这是传说中的宝剑!
“既然是拍成了照片,怕是这古剑已经有了主的!”瑞杰凝重地说道。
刘光谦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想到了这点。瑞丰送来的资料很令人费解,而且他走的也极为匆忙,但并没有说回尚阳完婚的话!”
“二哥难道没有安排结婚之事?”
“小杰子,瑞丰大婚之事我是知道的,但他定然会通知这些同学校友,而且纱厂也有不少人会同去尚阳庆祝的,但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刘光谦疑惑道:“应该说他是不辞而别才对!”
刘光谦说的极为合情合理,此时宋瑞杰才品出了疑点:二哥在奉天的朋友工友没有一个去尚阳参加婚礼的,连楚老板都没有去!只派了两辆轿车,楚天舒和两个老婆子陪同,这点违背了人之常情。
瑞杰盯着那张彩色图绘小木匣,心里有了猜测:二哥不是回家结婚的,而是取紫金钗戒!他的遗物中的那枚紫金钗戒定然是父亲送给他大婚的礼物,整件事情二哥隐瞒了所有人,包括父母。瑞杰满心疑问,思绪烦乱,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是回家护送钗戒宝函的?
“哥,这张彩绘小木匣我知道,它叫钗戒宝函!”瑞杰叹息道:“里面是彩绘十二金钗紫金戒指,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家传密宝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枚紫金钗戒戴在身旁。瑞杰内心痛苦地掩面沉默着,盯着那张彩绘木匣久久无语。
“小杰子,振作起来!”刘光谦忽然提高了声音:“瑞丰送来的这份资料定然有什么玄机,现在天下大乱,日本人觊觎东北已久,时政不论,但或许这资料隐含着天大玄机也说不定的!”
瑞杰淡漠地点了点头,第二张钗戒宝函彩绘图的确很蹊跷,但不知二哥是何用意。价值连城的应该是紫金钗戒,装钗戒的盒子被凶手遗弃在柜子上,并未盗走。而彩绘图中并未画出紫金钗戒,只绘出了宝函,这里面有何玄机呢?
钗戒宝函现在就在东大宿舍的旅行箱内,如果按照资料提示分析,那盒子应该是价值连城,而非紫金钗戒!瑞杰振作了一下精神,看来父兄惨案绝非一般的劫财凶杀盗案,而是一场阴谋,阴谋的受害者不仅仅是二哥,还有父母大哥。
刘光谦收起了三张薄纸,折叠几下递给了宋瑞杰:“这是瑞丰最后的遗物,希望你能保存好,送不送大帅府全凭你决定吧!”
“哥,我有一件事想知道,二哥和美云姐的感情到底怎么样?”
刘光谦微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故人已西去,我不便说!”
瑞杰知道此中的利害,从上午在奉天茶楼发生的事情就已经猜测出个子丑寅卯,这一问简直是多余。
“小杰子,这两天发生的命案真的与你有关联?”
瑞杰苦笑道:“哥,不是两件命案,是三件!今天上午在奉天茶楼,金钱帮雷春的管家也被射杀了!”
刘光谦脸色一变:“是你干的?”
“不是,但却是我亲眼所见!”宋瑞杰便把这两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刘光谦听罢沉默不语。飞盗以铜钱杀人本就是一桩奇案,而被杀之人都围绕着瑞杰调查灭门真凶展开,是巧合还是阴谋?迷雾愈发沉重,瑞杰自是如坠云中。
“小杰子,这件事很蹊跷!我是律师,你既然知道那个飞盗专门射杀你要了解情况的人,摆明了要切断你的线索,但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你射杀了事?”刘光谦的疑问正是瑞杰的心结。
瑞杰摇了摇头:“除非有一点,他在诱我入瓮!”
“怎么解释?”
“杀我父兄者,金钱帮无疑!飞盗所射杀的都是金钱帮的人,而且都是我在当场之下杀的,意图很明显,是在编织我与金钱帮为敌的假象!”瑞杰沉声说道。
刘光谦拍了一下脑袋:“你说的对极了!我居然没有想到他要借刀杀人!”
“这不是借刀杀人,而是离间诡计。”瑞杰对三十六计烂熟于心,自己的确是前来奉天找金钱帮寻仇,但两天来没有杀死一个金钱帮的人,下手虽重,但都不是什么要害,唯有那个神秘飞盗杀人无虑。效果是一样的,金钱帮的人不会怀疑暗中杀人的飞盗,而是只能怀疑自己。
“小杰子,不仅是离间之计,这是在绝你的后路,逼你上梁山!”刘光谦忽然惊惧地说道:“金钱帮虽然可恨,但不足以滥杀,不出意料的话,明日将会出现你的拘捕令,你无从逃遁!”
瑞杰也是脸色一变愣在当下,刘光谦分析的没错!飞盗的目的不是射杀他,而是在暗中布下了陷阱,自己每走一步都落到了陷阱里,三天的时间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从一名守法的良民大学生到声名狼藉的杀人逃犯,两天足矣。这些都已不重要,身负血海深仇未报,家传密宝下落不明,师傅交给的护送宝函的任务更是无从提起。想及此瑞杰心下一横:逼上梁山也罢!
“小杰子,你不能在奉天久留了,必须及早抽身才是!”刘光谦惊惧道。
“哥,这只是咱们的猜测而已!金钱帮在奉天势力虽大,但身负恶名,除掉一两个也不是什么怪事。”
“此话不能如此说,金钱帮的高层都有军阀背景,他们的势力之所以如此之大,乃是上面的意志,死几个小蟊贼不算事,但会引发一系列的杀伐,就算警署不通缉你,金钱帮的杀手也会盯上你的。”刘光谦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说道。
瑞杰咬了咬牙,师傅要我护送密宝去医巫闾山,数天没能启程,看来真是到了节骨眼上了,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心下已经下了决心,西行医巫闾山才是首选。
“我知道了!”说罢站起身来一拱手:“哥,我先躲避一时,待形势明朗了再回来。”
刘光谦止住瑞杰:“形势分析如此,也不要急于一时,待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瑞杰心下苦涩,不管走到哪里,那个飞盗总能找到他,而且他出现的地方必然会引来血光之灾。瑞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房子,房顶似乎有了动静一般,该是精神太过紧张所至。
辞别了刘光谦连夜赶回皇姑区。大街上车影寂寥,行人稀疏,刚穿过般若寺胡同,但听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响起,学校正门被警察围了起来,校门紧锁,不一会便被打开,警察一拥而入。
瑞杰心下焦虑,几个闪身便进了校园,绕道女舍再摸进了自己的宿舍。王资阳见瑞杰突然回来,吓得面如土色:“瑞杰!你怎么回来了?全城都在命令抓捕你呢!”
瑞杰脸色淡漠地看了一眼王资阳:“资阳兄,不瞒你说,我家四口惨遭灭门,现在又被阴谋陷害,这里已经没有我立锥之地了!”
王资阳惊恐道:“你可以投案自首,说明情况啊,你是冤枉的!”
瑞杰冷笑一声,不再跟这个“老学究”理论,而是拉过旅行箱打开,将钗戒宝函用棉布包好,放到棉袍之中打成个小包袱背在身:“资阳,有缘再见!”然后便闪身出了宿舍,走廊里面传来一阵急乱的脚步,瑞杰跑进了厕所跳出窗户向校外的胡同奔去。
陵北大街上车流涌动,看不出任何异常。瑞杰知道现在的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刘光谦分析的对,神秘飞盗之所以不射杀自己,而是一步步将自己引进设好的陷阱,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奉天车站是不能去的,要走就得从小路。但瑞杰现在还不想走,心里早盘算好了,既然已经身负骂名,那就先搅得奉天鸡犬不宁再走!
金钱帮的五个堂口分布在不同的区域,苍狼堂主管车站一带,这点瑞杰已经知晓了,但其他的堂口他是一无所知。既然要寻仇就得策划周密了。金钱帮老巢是不能去的,五个堂口也不能去,寡不敌众,很容易挂彩!
瑞杰望着街上的霓虹,心下一动,便叫了辆黄包车:“到天下春!”
“天下春”红倌不比那些普通的青楼妓院,那里的嫖客档次高,达官贵人多的是,说不定能碰到金钱帮的大人物!瑞杰从怀中取出那枚紫金钗戒,抚摸了一下便戴在中指上,借着灯光看了一眼上面刻绘的人物,才发现是十二钗中的史湘云!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斜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瑞杰闭着眼睛都能背出香云的判词来。不过现在的境况是“富贵何其远,父母尸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