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地区的地理位置独特,区位优势明显,扼陕甘川之要道,自古为陇右门户及战略要地和商贸中心,古往今来,这里人流物聚,商贾云集,也是西域诸国胡商停驻的重要城镇,与大宋官方的贡赐贸易也一度十分频繁,藩商胡商每每携带货物品种也绝不单一,生金,水银,麝香,茸褐,绒毛,羚羊,竹牛角,花蕊布,黄连,珊瑚,朱砂,犀玉,珍珠,木香,安息香,三雅褐等等不胜枚举,有了如此丰厚利润的吸引,民间的走私贸易也逐渐增多,尤其私下市马极为严重。时有藩商由小路入秦州地界来逃避商税跟沿途官府的巡察铤而走险。
秦州主道,平安街两旁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自大街道坊巷,大小铺子,各色小贩沿街叫卖手中的杂物,人来人往,买卖皮毛,兜售香料,人头攒动混杂着此起彼伏喧闹,一批又一批的货物人抬马驮,络绎不绝,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吆喝,当铺,杂货,算命看相,成群结队的藩人胡商带着自己的马队货车朝茶马市一路赶去。秦州的繁荣也随着西北战事的停歇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种洌此时正陪同种师中坐在临街的祥丰酒楼之上,二楼阁子中种师中轻抿一口杯中茶水,透过窗户看着如此繁荣的秦州街道,不由的微微一笑。
“看看这秦州,何曾想过繁华成这样,当年随兄长去京师,也不见得有此处这般光景,倒也有你的功劳,你那巡检司倒是做的不错,训了半月不足的兵马竟比军中老卒还有模样,这些人交给你倒是给对了人。”
种洌谦恭道。
“二伯过誉了,也就是练出了个兵样子,还差的远,倒是有一桩事,想请二伯予我些马匹。巡检司皆是步军,披甲寻街难免机动不足,实在也是迫于无奈,如有马匹便可解决,望二伯准许。”
种师中挑眉看他一眼。笑道。
“你也已是秦州官员,午间回去写正式呈文递于府衙,明日派人去提马便是,拨你四百匹。”
种洌一听四百,顿时喜上眉梢,本想着要得一百便是极限,却给了四百匹之多,果然应了那就老话,朝中有人好做官呐,刚要道谢,便听得窗外有人大声争吵了起来,竟隐隐压住了街上的喧嚣。叔侄二人循声朝楼下望去。
只见一皮货店铺门前,一个高挑的藩人女子揪着一名老者的衣领喝骂,身后跟着七八个藩人大汉也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那名老者,此时店中几个小厮快步跑出似要去帮那老者解围,被那几名大汉抬手三两招全部制住。
忽听一声脆亮的哨声,一队巡检司步兵已然顺着马口巷转角快步朝这边店铺跑来,驱开围观人群,将涉事几人团团围住,隐隐已然布成两个鸳鸯阵,当中走出一人上前与那女子交涉起来,种洌凝神一看却是巡检司步军第二都都头陈秀,三两句间,那女子便一把丢下老者,转头拔出腰间短刀便意欲与陈秀动手,四周巡检司步军见状也瞬时举起兵器双方立时便剑拔弩张起来。
看到此景种师中已然眉头大皱,种洌看种师中面色依然不善,说道。
“侄儿下去看看。”
种师中点了点头道。
“老夫先回府衙,此事你自行处置,若有难处在来寻我。”
种洌谢过二伯转头快步从二楼走下,出得门来,陈秀眼尖一眼便看见了从对面酒楼走出的种洌,当即一声大喝。
“立正。”
四周士兵本已摆出战斗姿态,听得口令条件反射般,整齐划一双腿并立。哄的一声,反倒吓的那拔刀本欲动手的女子一跳。
陈秀随即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盯着种洌道。
“巡检司第二都都头陈秀,拜见大人。”
种洌也不理他,走近拿起地上的口袋打开一看,略一思索,对陈秀道。
“把这店铺围了,不许走脱一人。”
“喏。”
随即问那藩人女子。
“你们是哪里人,怎的在此寻衅。?”
那藩人女子见他让人围了店铺,心中大定,双眉一挑转头一脸怒意,指着地上畏畏缩缩的老者大声反驳道。
“怎的是我们寻衅,明明是我等被骗,你这个汉人莫不是要包庇这老贼?”
种洌咧嘴笑道。
“何时骗得你,说出来,本官为你做主。?”
女子随即说道。
“巳时时分我跟几位哥哥进城采买,一路逛到此处,这老贼见我们马队载满货物,便使唤小厮将我拦住,说愿用多于二成的价格换购我们的羚羊皮,我见他店中售卖全是上等皮货,便信了他。”
“那小厮引着我与哥哥去城外货仓以百多张羚羊皮换的四十笼茶,当时给我们验看茶并无问题,我便信了他,待我们回返客栈卸货,茶笼不慎翻到,才知被骗,其中二十九笼,全惨了草茎碎叶,过来找他质问,他却死活不认那茶叶是他换给我们的。”
藩人女子说道这里,只见那老者立马翻身跪倒,也是一声大喊。
“军爷,军爷,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小人不曾见过她呀,小人这店铺收售皮货不假,可从未用什么茶叶换过这位姑娘羚羊皮啊,军爷明鉴啊,这可冤死小人了。”
种洌皱眉思索,突然心中一动,抬头问那藩人女子。
“本官问你,你说是这店中小厮是被人使唤将你拦住,你可亲眼所见那小厮是被这老汉支使出来拦住你们去路,?”
那藩人女子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也觉不妥。答道。
“并未亲眼看到,但那小厮就是从他店中跑出。”
种洌随即问道。
“那货栈在城外何处?”
女子答道。
“城西两里的铁门坳集市,我与几位兄长方才已去过那货栈,早已人去楼空,才寻到这里来找这老汉。”
以种洌的聪慧已经想明白这事来龙去脉,转身走到那老汉身边说道。
“本官问你,巳时店中可来过什么可疑人物?”
那老汉偏头想想随即一拍大腿,当即回到。
“大人,巳时末这城中油手李狗儿在小店询问皮货价格,小老儿当时还觉得奇怪这破落户哪里还有银钱买皮货,敷衍了他几句便没有理过他了,想来这位姑娘的皮货怕是便被腌臜之徒给骗了去!”
种洌转头看向陈秀问道。
“陈秀,这李狗儿你可认得?”
陈秀连忙答道。
“回禀大人,认得,此人原名李传正,父亲原为匠作司工匠,政和八年随军征调重修靖夏城,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待大军回返,邻里街坊便传他父亲逃去了西夏,多有嘲讽欺辱,不到一年,他那老娘便病死了,无人管束,这李传正便跟着街面上的一班混混整日里坑蒙拐骗卫生,虽说行止不端,实则本性不坏。”
种洌随即下令。
“传令下去,全城锁拿此人,其余涉事人等,带他们回巡检司备案。”
亲卫接令而去。
种洌对那女子说道
“带上你的人去巡检司备案,不出意外,今日便给你个公道。”
那藩人女子听的此话心中已然松了大半,看着种洌突然笑道。
“你这汉人做事倒是公允,我便随你去巡检司,只是看你年纪好像还没我大,真的能管此事?”
种洌此时刚刚跳上护兵牵来的马匹。陈秀便大声呵斥道。
“大胆,此乃秦州新任都巡检使,种洌,种大人,如何管不得你这事情。”
那藩人女子见陈秀呵斥也不气恼,随即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小女子尚波于颜见过都巡察使大人,这便随大人去巡检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