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分赃,高谈谬论,好啊,海姆达尔,你学会忍辱负重了;休里斯你还是一副伸手逐利的老样子,本色不改啊。”父神无上的威压使这两颗从不低首的高傲头颅几乎垂到了胸口,而父神淡淡的一句更让他们惶恐不安。
“至高的父,你怎么会在这儿?”匍匐在地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中谁最热衷于父的权柄,没想到竟是二位。”父神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觊觎父的权柄,其罪可诛,你们还是随我去永眠之地吧。”
“至高的父,请宽恕我们。”
“宽恕?”父神沉吟片刻道:“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都起来吧。”
海姆达尔与休里斯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海姆达尔,我剥夺你全部的神力,但赐你永恒的生命,你就以罗德里格的身份去追随风扬吧。”
父神话音刚落,罗德里格浑身洋溢的青春与活力一下离他而去,恢复了与之年龄相符的苍老与迟缓。
“至于你嘛,休里斯……”父神仍有些迟疑。
“至高的父,我也愿追随风扬,哪怕、哪怕作为他的坐骑。”休里斯生怕父神改变主意,一时慌不择言。
“如你所愿,我保留你所有的能力,准许你自由通行于三界,但我更要赐予你无上的忠诚。”
罗德里格与休里斯相对苦笑,心头百般滋味,刚才还是高高在上的神魔,转眼变成了仆从与坐骑。
“敬畏他,服从他,你们将会有意想不到的福报……”父神的声音随着身影慢慢消失在虚空。
身后巍峨的碧玉神宫轰然崩塌,烈焰旋即填满了所有空缺,风扬如熟睡的婴儿,被一团光影包裹着,从废墟中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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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终于醒了。”弗洛特喜极而泣。
“我睡了多久?”父神、正义的力量、各种传承的讯息还在脑中纠缠,风扬睁开眼,接过弗洛特递来的冷毛巾,努力让自己清醒。
“整整十天,十天前是罗德里格大人与一个陌生的黑衣人,一起把少爷送回家的。十天里,不管我们怎样呼唤,少爷就是醒不了,罗德里格大人说没事,我爷爷就是不信,还以为少爷生病了,四处张罗着求医呢。”弗洛特因为兴奋,变得有些喋喋不休。
“哦,我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你快去告诉你爷爷,我好了。你爷爷年纪大了,不要再让他为了我一点小事,到处奔忙。”
“少爷醒了就好,我马上去告诉爷爷。”弗洛特乐呵呵地跑出去,刚出门又急忙返回:“哎呀,我光顾高兴,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前几天,黛妮小姐的侍女送来一份信,说是务必要请少爷看一看。她还说,黛妮小姐与公爵的婚礼,定于今日中午在水神殿举行,黛妮小姐希望能在婚礼前,见你一面。”
她终究还是嫁给了公爵,见一面又有何用,去道贺?去祝福?风扬一阵酸楚,不过,他还是打开了信封。
粉红色的心形信封,娟秀的小字,是黛妮的亲笔,在风雷的岁月里,这样的信封,风扬已记不清打开过多少,微微叹了口气,风扬一字一句读着: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父亲悔婚的怨恨以及对未来的深深绝望,被泪痕模糊的字迹到处都是……
风扬,我不甘心,我要见你一面!黛妮的最后一句,唤醒了风扬心中最柔嫩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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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少爷,千里之遥,对我来说,不过片刻。我们现在就出发,绝对误不了少爷的大事。”休里斯自信满满,开始轻念咒语:“以父之名……”
黑雾弥漫了整个落霞,雾中,一匹脚踩火焰的神骏黑马,正拉着黄金马车,疾驰而来。
“罗德里格还愣着干嘛,快请少爷上车,去威克斯郡首府啊。”黑骏马口吐人言。
风扬赶紧与罗德里格、弗洛特上了马车。
黑雾幻化成一条通天大道,转眼,马车就成了大道尽头的一个光点。黑雾散尽后,黄金马车已在苍穹中飞翔。
“啧啧,少爷真像是巡视天界的神啊!”弗洛特惊叹道。
“哪个神能担得起我休里斯为他拉车?弗洛特,你这个傻小子,也太小看风扬少爷了。”休里斯有些为风扬愤愤不平,当然更多的是为自己叫屈。
“休里斯,有劳了,多谢!”风扬安抚了一下休里斯,转向罗德里格问道:“罗德里格先生,为什么我老是感觉不安?”(罗德里格、休里斯本想称呼风扬为主人,可风扬坚决不允,尤其对罗德里格,因为祖父的缘故以及他对自己的帮助,风扬总觉得亏欠太多,最后折中,休里斯跟着弗洛特称呼风扬为少爷,罗德里格直呼风扬其名,风扬尊称罗德里格为先生。)
“很抱歉,父神已剥夺了我的神能,我无法看到黛妮的命运,不过,她既然决意见你一面,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异状吧。”罗德里格尽力宽慰风扬。
一时无语,不到片刻,黄金马车已飞临威克斯郡首府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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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里斯收了马形又复人身,笑嘻嘻的跟着风扬等,疾步向水神殿走去。
在黛妮的神主殿举行婚礼,看来爱莎公爵真是迁就和体贴啊,风扬的心抽痛起来,难道,自己与黛妮都错了?
“妈的,神族在人界真是风光。”远远看着庄严高大的神殿,休里斯掩饰不住嫉妒道。
一行人进了神殿,风扬急切想寻找黛妮的身影,休里斯东张西望,一边胡言乱语:“谁把咱可爱的罗丝妹妹塑造成这副吓人样的,简直是污蔑妹妹的绝世容颜啊,妹妹,你大显神威,降下神罚吧……”
“够了,闭上你的臭嘴,没人会当你是死马的。当心,主教们拿圣水泼你。”罗德里格低喝一声,休里斯乖乖噤声,给人圣水淋头,饶是他堂堂魔君,也消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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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扬男爵,你怎么来了?”阿尔贝伯爵又是吃惊又是紧张,黛妮大喜之日,风扬只要稍稍一闹,不但毁了婚礼,也极有可能毁了黛妮一生的幸福。
“伯爵阁下,我只想见见黛妮,别无他意,请告诉我,黛妮在哪?”
“爱莎公爵正陪着黛妮在内殿化妆,男爵阁下,你不方便进去。”阿尔贝边说边攥紧风扬的衣襟。
正僵持着,内殿的门“呯”一声打开,爱莎公爵阴着脸走了出来,紧接着,是侍女的尖叫声:“啊……,黛妮小姐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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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曾经娇媚的脸如纸一般白,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任凭风扬怎么呼喊,再也不会睁开。
“你说要见我一面,我来了,你却走了,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傻?”风扬抱紧黛妮渐渐冷却的身躯,喃喃自语,如疯如癫。
“滚开,松手!我不允许你玷污我的妻子,你这个异端。”爱莎公爵暴跳如雷,手持马鞭,雨点般打在风扬身上。
疼痛被悲伤覆盖着,风扬丝毫不觉,可“异端”二字却刺激的他,蹦了起来:“你,你刚才对黛妮说了什么?”
“我对黛妮说,不要再等了,即使我放弃,你们也永远不会结合,因为你所等的,是异端,是必须受到裁决和毁灭的。”爱莎公爵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笔记本,阴测测笑道:“想反驳吗,男爵阁下,这可是你祖父的日记。”
“卑鄙!”风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揭发异端是神圣的责任,要说卑鄙,那是你祖父,身为异端裁判所所长,竟然隐瞒自己孙儿是异端的事实,他也必须受到审判。黛妮为你这个异端殉情,实在太不值了,是你害死了黛妮!”爱莎公爵咬牙切齿。
“你这个异端,我要你偿命。”阿尔贝伯爵扑上来,又踢又打。
这是个颠倒的世界,望着如同熟睡的黛妮,风扬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公爵大人,要不要把他送往裁判所?”随从讨好般问道。
“不,我等不及了,贺布尔所长大人早就接到我的密报,应该快到了。先把他押到神殿门口去示众,让他在羞辱和唾骂中痛苦死去。”爱莎公爵恶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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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刺的藤条紧紧缚在神殿的石柱上,血从一个个伤口中流出,渐渐填满脚下的一处低洼,好像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一样,风扬陷入深深的迷惘中,无意间,他把沾有黛妮鲜血的手按在胸口的“卍”符上,突然,他仿佛听见黛妮在叹息:为什么,爱你的,你爱的女人们,总是这样的命运。
黛妮为什么这样说?谁给我答案?风扬心中的一声怒吼,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神秘的禁制,记忆如潮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