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陈云浪发现自己处在一个破庙的大殿之中,庙里净是稻草,而正中间的大殿之上不知供奉着哪路神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这味道惊得陈云浪赶紧跳起。
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昨天,对,昨天自己和那个老酒鬼喝酒,然后,然后自己就,就来到了这里。对了,那个老酒鬼呢?陈云浪耸了耸脑袋,在庙中巡视起来。滴答、滴答、滴答。突然间,一连串细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陈云浪本就不大胆,加之又处在这诡异的破庙之中。这突如其来的怪声把陈云浪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可不能做头待宰的羔羊,起码得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再说。在这个想法的支撑下,陈云浪慢慢起身,朝着大殿门口挪去。等他稍稍探出了点头,眼前一个全身血迹的人惊得他叫了出来——老酒鬼!陈云浪顾不得许多,一脚迈出大门就想跑路。
蓦地,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这力道和之前抓自己的力道一模一样,不用猜也知道是老酒鬼。
陈云浪一惊,立刻用上两只手去掰开老酒鬼,但这一切只是徒劳。
小朋友,你答应我一件,咳,一件事。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死不瞑目!
听声音听着好生悲惨,竟没有一丝气力,看来这老酒鬼像是强弩之末了。陈云浪虽是害怕,可他从来都是个心善之人,听到老酒鬼此时说的话,他也放弃了挣脱,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老酒鬼闻言说道:我...噗,一大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陈云浪赶紧将他扶了起来,这时再看他,只见他眼耳口鼻都渗出了黑色的血液,身上不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身上遍布伤口,不住的往外滴血。这惨状看得陈云浪心里直发麻。即便是这样,陈云浪依然拍打着老酒鬼的背,想让他吐出淤积的血。
你帮我,把,这个东,西送去扬,扬州..稽,兵家,咳咳,老酒鬼说罢,从葫芦里倒出了块小石头。这石头通体黑色,看上去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
陈云浪接过石头,问道:这是什么?
老酒鬼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我月前便看到城中有“血鸦”飞过,想必此处定有魔教妖孽作祟,咳咳,我看你想,想救百姓,你不是妖邪。咳咳,老酒鬼的身上又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看起来他的全身骨骼都已经碎掉。可,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要走....我要除,咳,除妖....孽。你,葫...芦。不想遇,遇,遇,咳咳咳,老酒鬼越说越虚弱,气息也一点点变小。
忽然,老酒鬼看向陈云浪的手中,手中的石头竟慢慢消失在了他的手掌之中,陈云浪诧异地张大了嘴巴,而老酒鬼也瞪大了双眼,指着陈云浪说: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之后,他突然往后仰去,没了气息。陈云浪大惊,伸手去摸老酒鬼的气息,可哪还有什么气息。老酒鬼面目狰狞,七窍里的血还是一滴滴向外流着。那双眼睛如死前一样,瞪得大大的。
这是陈云浪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身旁死去,也是他第一次接触死人。他心里虽是害怕,可更多的确是莫名其妙的悲伤。这悲伤盖过他害怕的情绪,让他如石雕一般杵在原地。
是悲哀么?是遗憾么?还是无法驱除的恐惧?他不想多想,但这现实却必须要他明白这情感。老酒鬼,这个与自己相识不到一天的人居然就这么死去了,对自己而言,他完完全全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的死活与自己何干?可是这想法哪里经得起推敲,当事实发生在眼前,他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自己善,自己多数时候要为别人想。
陈云浪骨碌碌地站了起来,不一会儿又蹲了下去。他双手将老酒鬼的尸体抱起,一步步走向了庙门口。不论如何,老酒鬼也没有伤害过他。而且从他昨天模糊不清的话里,好像他也和自己一样,知道血鸦的事情。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先将他安葬再说。
现下已是清晨,天已大亮,自己的害怕早已减少了大半。陈云浪在庙中翻出了几块木板,借用木板,他把老酒鬼的尸体埋了进去。正在陈云浪要填土的时候,他蓦地发现老酒鬼身上有东西发出金光。他好奇心起,拿木板挑开老酒鬼的衣襟一看,原来是之前的那个葫芦。联想起昨天这葫芦里倒出的石头消失在了眼前,陈云浪又惊异又疑惑。他回想起这老酒鬼说着葫芦,难不成让我把这葫芦也带上?他昨天说也想对付什么魔教妖孽,看来也和句大哥是一样的人。嗯,肯定不是坏人。于是乎,他大着胆子拿出了那个葫芦,并且把这个巴掌大的酒葫芦塞进怀里。
呱,呱,呱呱呱。天突然暗了下来,一群红眼乌鸦遮蔽了整个天空。待陈云浪抬头看时,那场面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成千上万的黑色让南安城的白昼变成了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