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用过早饭,一位道家弟子便带着陈云浪、蔡尽铖几人前往擂台。擂台设在半山腰处,前前后后约有十几个台面。这会虽是清晨,但来来往往的人群早已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擂台一旁还竖着一面小旗子,旗上写着每个擂台的台号,旗下是几张椅子,坐着道家门人充当裁判。陈云浪在台下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擂台,他爬将上去,只看到台下乌压压的全是人,而其他擂台的观众远不及这里多。其中有些人不住打量他的模样,有些人担心他瘦弱的身躯打起来会不会受伤。还有些人则拿他赚起了钱——用他的输赢当筹码下注。
卯时过半,台下一个中年道人用尖尖的嗓子喊道:乾台一号擂,开!由乾卦一号陈云浪对乾卦九十九号肖百川。陈云浪!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陈云浪如同条件反射,下意识地举起了手。
这个小伙子惨咯,你看他像是能打的?我看待会不出三声他就倒啦!你知道肖百川是谁?他可是阴阳家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是啊是啊,看这人一副呆相,恐怕等会要躺着下来咯!台下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看衰的言论。
这些言论说得陈云浪的脸火辣辣的,他默默地呆在原地,跟个木头人一样。道人又喊道:肖百川!肖百川!一连叫了两次都无人应答。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一个背着剑的小孩子急匆匆地跑过来,对道人说:我肖师兄昨日旧伤复发,今早痛得下不来床了。他差我来告诉大家,这场他不打了。
咦,哎,呸.....人群中发出了各种声音,无外乎叹息肖百川不战而败,鄙夷陈云浪不战而胜。有人还说这肖百川是浪得虚名。
中年道人听完小孩子的诉说之后,走上擂台向台下宣布:本局胜者,兵家陈云浪!
陈云浪闻言如在梦中,他抬起了头,中年道人望着他友好地一笑,他也咧开了嘴,尴尬地朝着道人报以微笑。
切....台下一片鄙夷之声尽出......
陈云浪下了擂台,徐尽钧、吕尽铎、庄尽锋,谷梁尽锐四人立马围了过来。
徐尽钧说道:恭贺陈兄弟不战而胜啊,哈哈!今天可算你运气好。你不知道那个肖百川,下手可贼狠。和他过过招的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重伤。
哦,陈云浪应了一声。
走,快去坎台看看大师兄,下一场就该是他了!
说着,四人拥着陈云浪走向了角落里的一个擂台。不同于陈云浪的乾台,这里看的人明显要少许多,周围簇拥着一群穿着兽皮的汉子,有虎皮、鹿皮、狼皮等等,还有几个人蒙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
老陈,你怎么比的这么快?输了也没事,我回头再对你进行几场“特训”!江钰儿从后面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那个....那个我赢了的!陈云浪小声说道。
江钰儿听到赢了二字异常兴奋,一把抓住陈云浪的两肩摇了起来。
不多时,台上走上来个穿狐狸裘子的精瘦汉子,这汉子长得贼头贼脑,鼻子细长细长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闪着亮光。活脱脱像只狐狸。与对面的蔡尽铖比起来,真可称得上是“人兽大战”了。
江钰儿看了这阵势直想发笑,但徐尽钧却说这“狐狸”不可小觑。这狐狸是西南边陲“兽家”之人。因距离中原太远,加上又是处于蛮荒之地,故而几乎与中原各家毫无接触。兽家认为百兽皆有灵,人为万物灵长,可从百兽之灵中得道。其门人弟子皆着兽衣,其皮毛即代表自己在门中的地位。此家上设一领袖,称“兽尊”,下有龙、虎、朱雀,玄武四护法。其下又有二十四尊。门人道法高深莫测。
坎台二号擂,开!由坎卦挂二十二号狐狡对坎卦七十八号蔡尽铖!一个声音喊道。
二人听得,互相拱了拱手。蔡尽铖率先祭起自己的法器“冷月剑”,此剑是他用精铁,在月下打造数年而成。剑长五尺,重两百余斤。当下,他挥剑向着狐狡击去。狐狡也不闪躲,一阵蓝光击过,早没了狐狡的影子。蔡尽铖见状一剑朝着身后劈下,强大的剑气把擂台的地面劈出了一个大坑,坑中狐狡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哈哈!蔡尽铖收了剑笑道:看来是我....我字还没出来,狐狡突然起身,一爪向蔡尽铖胸口处抓去。蔡尽铖忙抬剑抵挡才不至被伤到。血,一滴滴地从他的胳膊滴落。他的肩头,赫然呆着一只小猫般大的银色狐狸,这狐狸一口死死地咬在自己的肩上。这时,狐狡又是一爪向他袭来。蔡尽铖忍者剧痛,转身闪避。但狐狡速度实在太快,蔡尽铖的另一只胳膊也被抓伤。狐狡趁机连续进攻,在不断地躲避之中,蔡尽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台下,江钰儿、陈云浪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而身边这些穿兽皮的汉子像是喝了鸡血一样,一个劲地给狐狡呐喊。
台上,蔡尽铖见不是办法,翻身向后一滚,将全身的灵力运至肩头,肩头瞬间增了数倍之大,一下子就弹开了小狐狸。趁这当口,他祭起冷月剑,打出一阵“剑雨”,数十条剑影飞向狐狡。狐狡一下子躲闪不开,啪啪啪,狐狡身上被一阵剑雨打中。
蔡尽铖趁机插剑于地,双手平放,伸向剑柄。这剑一下子变成十柄,分别以圆环装将狐狡团团围住。
大师兄要赢了!陈云浪喊道。
正在蔡尽铖觉得自己要赢的时候,自己身后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重击。这一下打的他头晕目眩,扑向了前方。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身后站着狐狡。
这狐狡的神情像极了刚才咬自己的小狐狸。他向剑阵中望去,那里困着的哪是狐狡,分明是一只小狐狸!
难不成.....难不成那狐狸才是狐狡的本体?或者说它们都是狐狡?蔡尽铖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看起来刚刚咬自己的狐狸有毒。但不容他多想,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个狐狡和小狐狸......
大师兄要输...江钰儿输字还没说出口,蔡尽铖就重新站了起来。
狐狡冷笑一声,举起爪朝蔡尽铖心口抓去。关键时刻,蔡尽铖祭起一个发光的东西,金黄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擂台,同时,也亮瞎了众人的双眼。这,就是兵家至宝“七宝葫芦”。在光照之下,四面八方的狐狡渐渐消失,只剩自己左前方的一只不能动弹的狐狸。蔡尽铖拿起葫芦喝了口酒,朝着狐狸的方向使出“火神咒”,一阵大火烧得狐狸全身冒火。飞也似的跑下台。另一边被剑阵困住的狐狡也失了力气,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本场胜者,蔡尽铖!在几人欢呼中,蔡尽铖一步一拐走下了台。徐尽钧、吕尽铎一左一右将他扶住。台下一个穿着熊皮裘衣的人走了过来说:我们输了,不过你也中了银狐毒,把这个吃了吧。说着,将一粒黄色药丸递给了蔡尽铖。
蔡尽铖服下药,正欲道谢,谁知那人自顾自地离去了。
几人眼下也不管那么多,让陈云浪、江钰儿扶着蔡尽铖回了厢房疗伤。
时至中午,江钰儿安排陈云浪守着蔡尽铖,自己跑向擂台处打探情况。这一早,兵家可谓是“折损大半”。除了徐尽钧被安排到下午比试,其余人等尽皆落败,庄尽锋还被打的鼻青脸肿。眼见太阳高高升起,江钰儿赶紧拉着几人去向“兑”擂。擂台上,一水铃正和一个中年人打斗。双方各自使剑,你来我往,一招一式极快,看得人目不暇接。
此时艳阳高照,这烈日照的人睁不开眼。中年人瞅准时机,祭出宝剑,喝道:日焰,来!一股热浪自太阳到剑身,再由剑尖喷射而出。热力灼的台下人群惊散走开,水铃举起剑,周身环起一面薄薄的气墙防御。
中年人笑道:小姑娘,你就此认输吧。我这日焰才使了不到一半的,再打下去恐怕你会有性命之虞。
水铃默然不答,只是不断地将灵力释放,巩固这气墙。
中年人叹了口气,屏息凝神,不断地将热浪增大。这时,台下的观众离擂台已有数丈之远,擂台边的温度已经快赶上炉灶了。
热浪,依旧在不断增强,无形的热度让擂台的地面变得火热。江钰儿在台下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灵力,看来,这个中年人的实力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热浪吞噬着整个擂台,焦灼的空气“噼啪噼啪”地响着,围观的人群看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眼中,水铃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中年人得意地笑着,你输了!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天空祷告一声,一团一人大小的火球向着水铃飞来。
江钰儿“啊”的一声叫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这声惊呼起了作用,火球突然在水铃面前定住了,换句话说,应该是火球被冻住了。不知何时,空气中噼里啪啦的声响逐渐变小,台下众人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反而还感到了一丝丝凉爽。
擂台上,水铃周身的气墙已经变了了一道冰墙,此刻水铃在晶莹剔透的冰墙中犹如一道“冰雕美人”。正在众人吃惊之际,一阵乌云笼住了天空。
中年人脸色忽变,左手做掌,一道金光打向乌云。那云硬生生被打了一道缺口,中间一道阳光顺着口子照在了擂台上。水铃喝了一声,一剑指向中年人,顺着剑指的方向,一条一丈多的冰柱连着剑打向中年人。中年人急忙闪过,冰柱打向身后的一株树上,这树立刻被劈成两半。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拢,眼见着就要下起雨来。江钰儿心里知道,这是中年人方才的热浪让水汽蒸发,到天上遇冷之后才形成的。这知识还是陈云浪向她普及的。
中年男子脸上的得意之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在他看来,水铃在自己的热浪之中撑不过半刻,看来是自己低估她了。不及他多想,水铃举起冰柱接着砍来,中年人又是一跃。水铃将剑尖上的冰柱融化,任凭一滴滴的水流在自己身上。随后,举剑向天。台下众人不解其意,但有一人跳出喊道:“惊雷诀”!这是水家的“惊雷诀”啊!
天空愈加昏暗,数道蓝色闪电闪耀在半空之中。滚滚雷霆咆哮着在擂台的天空中狂奔,“嘭”一声,惊雷响起,众人脑中被雷声打的一片空白。有不少人已无心再看比试,纷纷逃开。“嘭嘭嘭”数道惊雷击在擂台之上,打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洞。中年人不敢托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水铃,但人的身法怎会快过闪电?一道蓝光在水铃身前落下,击中了中年人。
好!江钰儿开心地叫到。看来,这次比试水铃已经十拿九稳了。
“噗”!一口鲜血从水铃口中喷出,水铃整个身体飞出了数丈之远。中年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左手不停地按着已成焦炭般的右手。方才在雷霆重击之下,他以右手挡下,并以“淬钢手”猛击水铃。
江钰儿看水铃倒地,急忙跑到擂台边,喊起了水铃的名字。
没用的,中年人说道,被我的“淬钢手”打中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台下的欢呼一下子被这句话点燃了。人群中有人说道,他会“淬钢手”?难不成他是“炎家”曾爃?对,就是曾爃!我一百年前曾经见过他!另一人接话道。二人说话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纷纷对中年人展开议论。“炎家”曾是南海大家,门人聚居在南海外两千里的“日炎火山”之上,门人弟子皆奉凤凰、金乌为神。所修炼之功法、招式,灵力等都来自火山。因与中原隔绝,少有人知。几百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日炎火山”从南海神秘地消失,“炎家”也慢慢淡出了历史的舞台。
中年人就是曾爃,“炎家”最后一任领袖。他捂着右臂,慢慢地转身准备下台。可台下一阵欢呼又重新被燃起。他急一回头,水铃已经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曾爃不解,道:莫非你还要再打?认输吧,再打下去你可能有性命之忧!
水铃脸色惨白,以手按住胸口,笑道:请阁下出招吧!
曾爃点点头,左手持剑,在空中挥舞几下,写起一个火字。水铃运起周身残余的灵力,挺剑向曾爃刺去。
焰起!一阵烈焰打向水铃,水铃立马举剑向天,一滴滴雨水落在了擂台上。
“以水灭火”,看来还有的打!台下众人纷纷说。
不料,环绕在水铃身边的火焰遇了水竟越烧越大。“三昧真火”!水铃脑中闪出了师父对自己说的话。人间的火焰都可以用水来灭掉,但“鬼火”“天火”却能遇水而旺。自己经过刚才的打斗,身上的灵力已不足五分之一,也只能勉强抵挡此火一阵。时间一长定会被烧成灰烬。
江钰儿看着水铃如此,心里的弦绷得紧紧地。她不敢发声,在这关键时刻绝不能让水铃分心。
水铃在烈焰中受困,她打定主意,瞬间撤下了防御,以剑指天,一道惊雷落在了地上,中年人眼疾手快,一下又跳了开来,正当自己松下一口气时,这雷又朝着自己打来。躲过一次惊雷的他不及反应,伸出左手抵挡,“嘭”一声,曾爃被雷击中,倒在了地上。
台下的观众被这景象看呆了,两人都倒在地上,由于没了灵力来源,水铃周身的火焰瞬间消失不见,可她在最后依然被烧伤,身上的衣服一片焦黑,有些地方衣服甚至和烧伤的皮肉融在了一起。
曾爃两手焦黑,睁着眼睛,用肩膀顶着自己慢慢地站起。水铃也恢复了一丝气息,她感到身上一片空虚,一点点的灵力也感觉不到。而对方好似还有一丝灵力。看来,对方还能运力施法。
我,输了!曾爃转头向台下的裁判说道。
裁判先是一愣,而后上台,面向众人宣布:胜者!水铃!
台下瞬间一片欢呼。江钰儿听到水铃胜了赶紧跑上台去看水铃。不料在她之前,几个年轻的小姑娘飞也似的跑上了台,一边大喊师姐,一边将她抬走。看起来,这几个小姑娘都是水铃的同门师姐妹。江钰儿也不甘落后,跑上来慰问水铃。
再打下去你就交代在这儿了!不知何时,曾爃出现在水铃身边。
水铃笑着摇摇头说:我要赢的!
唉,好吧!祝你往后顺利!曾爃摇摇头说道。
好!精彩!台下一阵欢呼传来。在震动山谷的欢呼之中,双方的对话淹没在强大的声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