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璧本难双,分符刺小邦。崩云下漓水,劈箭上浔江。负弩啼寒狖,鸣枹惊夜狵。遥怜郡山好,谢守但临窗。”
——《答刘连州邦字》
“金色流光?”幼麟失声叫道。
唐须臾点了点头:“是的,那道金色流光撞入一座深山中后,便消失不见了。五毒教差遣百名弟子满山搜寻,至今无果。而更有意思的是,同一日,藏剑山庄的叶灏然领了剑令,乘飞雕前来苗疆拜谒曲云教主。”
唐须臾不由得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眯着眼望着公子。
公子却面不改色,只淡淡问道:“藏剑山庄之事,有多少人知晓?”
“同时知道这两件事的,只有我与你二人。”唐须臾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来,微微一笑:“世人只知西山钱庄财力通神,却不知道西山钱庄的背后究竟是谁。”
“是谁?”幼麟顿感摸不着头脑,呆呆问道。
公子瘪了瘪嘴,轻声道:“是隐元会。这天下之大,除了隐元会,还有谁能有如此强大的情报网络?”
“哈哈哈哈哈”唐须臾朗声大笑,不由得称赞道:“无歌真是聪慧,说的分毫不差!”
公子此时心情却有些压抑,只是面色古井无波:“须臾,多谢你将此等机密告知。五毒出此变故,我也得早些启程,早日赶到五毒教中,才能赶得上大戏。”
唐须臾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如此,你性子如此,我也不久留你了。我听闻这几日十二连环坞在各处把守,应当是搜查你等行踪。你准备怎么走?”
“我准备从渠县过华蓥山渡江,穿过大娄山,在谋去向。”
唐须臾摆了摆手:“这又是渡江又是翻山,怎么来得及看到好戏?这样,你们今晚便在我这休息一夜,我在城中为你们摆宴,是接风也是践行。明日一早,自有我西山商会的货船往苗疆方向去,你们便随着货船过去,过了五莲峰,便不会再遇到十二连环坞了,那时你们再做行动。”
公子点了点头:“善,这般甚好。只是幼麟如今伤势难愈,十二连环坞的水贼又认识他,带他上路怕是多有不便。”
唐须臾大笑:“这个好办,便让幼麟留在我的别苑之中,安心养伤,等你们从苗疆归来。”
幼麟左顾右盼,眼见着自己就被这二人安排妥当了,一阵无奈。
唐须臾又开口说道:“幼麟,你便老实留在我这儿,每日陪我说道说道。莫要为无歌添麻烦了!”
公子也轻轻拍了拍幼麟:“你且在这待上一段时日,我们取了三角梅便让风君送回来为你疗伤。只是还需修书一封传于林临,让她莫要往苗疆去了。”
几人频频点头,都觉得如此安排甚妥。就在此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娇呼。
“公子哥哥!你们若是要去苗疆,定要带上我!”
只见一道黑影像猫儿一般窜了进来,正是刚才拉着鹿衔出去玩耍的唐婉婉,她此时睁大着双眼,满脸的兴奋劲儿,期盼的望着公子。
“胡闹!苗疆此时极为危险,无歌过去乃是办正事,你怎能过去添乱?”唐须臾佯装生气道。
公子早已知晓唐须臾,不禁莞尔:“无妨,烦烦本就武功不凡,自保无虞,更何况她生于西南,对苗疆的风土人情也比我们了解的多,只是,烦烦你须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唐婉婉高兴地险些跳了起来,叫囔道:“莫说三个,三百个我也应允!”
“第一,你须得改换服装,莫要四处张扬你唐门弟子的身份。”
“应得!”
“第二,你须得听我们的,不得私作决定,不得任性而为。”
“这也应允。”
“第三。”公子微微叹了口气,又望向唐须臾,缓缓开口道:“若是在苗疆遇着你唐门弟子,你须得立刻改换面貌,隐藏身份!”
“啊?”唐婉婉有些莫名其妙,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出门去闯荡江湖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公子心里暗暗思忖:“苗疆变故,若是背后没有唐门的影子,我真是难以相信啊。”
翌日,渡头
一艘偌大的货船停靠在岸边,公子、鹿衔、风君与唐婉婉携袂走来。
唐须臾与幼麟送行,只是幼麟被唐须臾强行按在了担架上,由几位下人抬着,在渡口处与四人依依惜别。
唐须臾摸了摸唐婉婉的头,心中有些黯然,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道:“鸢鸟长大了,总是要张开翅膀飞出巢穴的。烦烦,你长大了。”
唐婉婉虽然高兴能够出门,到了离别时刻,却也涌起一股愁绪来,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此刻,眼角也不由得噙着眼泪,望着兄长的面庞,终于失声大哭起来。
唐须臾一把搂过妹妹,轻拍着后背安慰着,眼中也有几分血丝,心中的牵挂更甚几分,但强忍下眼泪,轻声安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又深吸一口气,转而叮嘱道:“你第一次行走江湖,须得听无歌风君的话,莫在耍你那小姐脾气,平安归来。”
唐婉婉重重的点了点头,松开哥哥的臂膀,抹了抹眼泪,带着抽泣声缓缓道:“大哥,我不在家,你须得常回门中看看父母,代我照顾他们。”
唐须臾强挤出几分微笑来,也重重点了点头。
几人登上货船。
风君此时身边没了幼麟,也如泄了气般,坐在船舱中郁郁寡欢。反倒是唐婉婉,毕竟是第一次出门,抛却了方才的伤心,此时好奇的打量着货船上的一切,不时与几位来自异邦的商人交谈起来。
鹿衔推着公子来到甲板上,今日天气和煦,虽江风强烈,却并不刺骨。两人望着江流奔走,双双失神。
公子突然握住了鹿衔的手,鹿衔此时却并未惊讶,反而是自然的与公子十指交叉着,握在一起。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待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突然,甲板上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二人回头望去,只见数十人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本在船舱中休息的风君也被惊动,走了出来,来到公子鹿衔身旁,三人面面相觑。顿时心中一紧,大抵知晓发生了什么。
鹿衔连忙推着公子往人群中走去,还未挤进去,便清晰的听到了唐婉婉的声音传来过来:“姑奶奶今日便让你领教领教!都散开,都散开!”
人群顿时四散开来,挤着三人也往后撤去,待众人散开,三人才望个真切,只见唐婉婉与一吐蕃打扮的壮汉,在人群中争吵了起来,此时正要动手。
鹿衔见状,正欲上前阻拦唐婉婉,却被公子一把拉住了手,不由得回头望着公子,只见公子笑着轻声说道:“莫急,且让我看看,这几年唐门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风君嘴里吊着束狗尾巴草,也不知从哪儿采来的,斜靠在栏上,嘴角噙笑,望着唐婉婉,他素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想看看唐婉婉究竟有什么本事。
那吐蕃壮汉冷哼一声,环顾四周,对着唐婉婉轻蔑一笑:“小姑娘,还是叫你家大人出来吧,莫要说我欺负你们中原武林无人。我下手素来不知道轻重,把你这娇滴滴的脸儿弄伤了就不好了,嘿嘿。”
唐婉婉眉头微蹙,丝毫不怵,往前上了一步,挺起胸脯傲然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你这等货色,我便够了!动手吧!”
吐蕃壮汉无奈,他若与这小姑娘动手,勿论输赢,传出去都不好听,只是唐婉婉咄咄逼人,只得喘了口粗气,从背后抽出一柄大刀来,拖在甲板上,恶狠狠的望着唐婉婉,想要将她吓退。
谁知唐婉婉见这大刀,只是轻蔑的笑了起来,脚下一道真气掠起,腾的向后跃去,和那壮汉拉开了十丈的距离,这才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巧的弩箭出来。
“鸢翔天?唐须臾还真是舍得。”公子望清楚那弩箭的模样,不由得失声笑道。这鸢翔天乃是唐门之中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也不知唐须臾使了什么手段,将这鸢翔天都拿了出来送给妹妹。
谁知那吐蕃壮汉一看到唐婉婉手中的鸢翔天,便大笑了起来:“小妹妹,你这是稚童的玩具吧,就这也能与我的藏刀抗衡?”
唐婉婉啐了一声,娇喝道:“试试便知!”话音未落,她便又腾的起身,顿时弩中箭镞装载,随着一声冷哼,一道真气猛地灌入鸢翔天中!
一道银光顿时从鸢翔天中“蓬”的一声激射出来,直直的向着壮汉奔去。壮汉却不慌不忙,直把藏刀挥舞起来,化作一道刀光之盾,随着“砰”的一声,藏刀与箭镞相撞,那箭镞顿时便没了后力,跌落在地。
唐婉婉一惊讶,连忙又射出几箭,无不被那壮汉的刀光拦下。而那壮汉也在徐徐前进,此时离唐婉婉已不足十丈距离。轻蔑的望着唐婉婉,想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却见唐婉婉突然嘴角弯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竟将鸢翔天放在了身后,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她的背后竟仿佛有一个机关,此时架住了鸢翔天,随着一声“咔嚓”的机关运转,一双机关鸟翅竟从她的背后延伸了出来!
“那壮汉要输了。”公子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双眼休养起来。
那边唐婉婉待鸟翅伸出,脚下顿时真气肆虐,猛地腾空而起,借助鸟翅,悬浮在了空中!趁壮汉还未反应过来,右手猛地一道黑光掷了出去,狠狠的砸在了壮汉的刀光之上,顿时一阵雷光迸现开来,壮汉只觉得眼前一白,手脚也随之一软,险些连刀也握不住了,直直僵硬在了原地。立刻内力运转起来,将周身渐渐恢复。
还不待他恢复行动,唐婉婉又将右臂袖口对准壮汉,“锃”的一声,一道银光射出,径直扎在了壮汉的身上,壮汉一惊,只觉得被扎之处,一股冰冷的感觉汹涌扑来,像是要将自己冻僵一般,刚刚略有恢复的四肢再度僵硬在原地。
唐婉婉这才“嘿嘿”一笑,又从身后将那鸢翔天取了出来,却仍旧保持着悬空。只听她嘴里轻轻念叨了一声:“百里追魂!”
掌中真气如泉涌般灌入鸢翔天中,令原本黯淡无光的鸢翔天也发出了绚烂的光芒,似乎有一道黑光在弩口处飞速凝聚了起来。
“疾!”随着她的一声娇呼,真气戛然而止,一道如游龙般的黑光从鸢翔天中猛地迸发出来,咆哮着狠狠的冲向被定在原地的壮汉身上!
“砰!”的一声,一道烟雾弥漫开来,顿时看不清唐婉婉和壮汉的身影来,四周众人心中十分好奇,纷纷上前去拨开烟雾一探究竟。
待烟雾散去,只见人群中间,唐婉婉一脚踩着壮汉,满脸的骄逸,得意洋洋的叫着:“叫声姑奶奶我就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