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欧盯着她那发红的手指,心里冒了一阵火,冰冷地望着她。“就算你将戒指拔下来了,也不能说明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昨天没反对,现在再反悔,不觉得晚了?”
双双动作一停,却没再出声。他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微微抖着。尽管心疼,可根本没有办法。他确实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似乎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感。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他从未见她这般无助过。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拉进怀里,“别担心,会过去的。”
“先别告诉我爸妈。”过了很久,双双才扯着他的袖子说。她的声音很弱,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已经去了半条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更是焦急难耐。抢救了四个小时还没有抢救过来,估计是希望不大了。他早就知道的,偏偏不告诉她。
“好。”傅时欧应了一声。
双双顺了顺气,压着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昨天还通了电话。”她望着他,空洞的眼神中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她以为自己不会说出后面的那一句的,可终究是没有忍住。
傅时欧的眼神晦涩起来,胸口也发涩。原来她已经知道。他怔了怔,呼吸突然一滞,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你答应了他什么?他从小最疼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他的交易物品之一。你的条件应该很诱惑吧?三哥一向高傲,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威胁的。”她的声音渐渐滴下去,直到两人都再也听不见。低低的声音,听得人心寒。那种讽刺就像寒剑,刺痛他的身心。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这次的事是意外,我会查清楚。至于我和你三哥之间,那是我们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是吗?”她看了他一眼,好像根本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既然是意外,又有什么需要查的?还需要查,就说明跟你,跟傅家人,或者跟杜家人有关系了。”
“也许有关系。”他沉沉地道。
“那就等你查清楚了,再来找我。”双双将他推开,“若是查不清楚,我们就算了吧。我三哥的命,没有这么不值钱。另外,他若是真回不来了,我们也再无可能了。”她垂着头,一直垂下去。
傅时欧握紧了拳头,血管冒了出来,显得狰狞。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很重很重。可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觉得自己脑袋里绷着的那一根经就要断了,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没有一点生气,他只能由着她。由着她将他推开。
“你走吧。他从来就和你不对盘,或许你在这里,他还不愿意醒来。”她终于还是下了逐客令。
傅时欧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她很久。双双觉得他那个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了。她迎着他的目光,半点不肯示弱。她就是退让太多了,才让自己满身都是伤。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退让。
两人相视很久,傅时欧终于退了步,在她的冷眼下离开。走到边角的时候,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种无边的伤痛。她慌乱地低下了头。直到他真正离开,才抬了头。
她告诉自己,她不需要他陪着,她一个人没有问题,她可以的,这么多年,她不是过来了?
她很困,可是,她不能睡。她得等着三哥醒过来。
可是,手术室一直亮着,又这样亮了两个小时,那个灯光很闪很闪。双双感觉自己又一次经历了生死。原来,看着别人在生死之门徘徊是这样的感觉。当年,当年,三哥守着奄奄一息的她的时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有一次,她情绪太低落,服用了大量禁服药物,差点丢了命。路上堵车,根本打不到车,三哥就一直背着她,跑了好几里的路。也是抢救了半天才救过来的。
“谁是病人的家属?”
这个声音让双双从回忆中猛地清醒过来。原来那手术灯已经黑了,手术室的门也已经开了。“我是,我是。我是他妹妹。”双双冲上去抓着那白袍子医生的袖子。“医生,我哥怎么样了?”
“要是二十四小时内可以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脚被重物压了,一时无法恢复,需要几个月的复健。”医生说。
双双一阵激动,连连说谢谢。那医生安慰了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三哥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双双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的酸楚又冒了上来。她找到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三哥助理的号码,三哥出差经常带助理的,或许,那助理会知道什么。
“顾先生说约了客户去去看工地,没让我跟着。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你先等等,我去查查。”助理说。
双双挂了电话,趴在病床的一角,崩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很快睡着了。可却睡得不踏实。反反复复都是梦,噩梦。醒来的时候,只是一身的虚汗。她看了看三哥,他安安静静地躺着。
手机亮了一下,她看了一下,是三哥的助理打来的。
“顾小姐,听那边的人说,只是工地出意外,顾先生从下面经过的时候,上面的水泥板突然压了下来,顾先生没有来得及躲开。”
“哪里的工地?从多高掉下来的?”双双屏住了呼吸。
“顾先生刚刚跟海润签了合同,是海润的工地。不过,水泥板是从三楼掉下的,傅先生也拉了顾先生一把,没有砸到要害。”
那助理又说了什么,双双已经听不清了。手机从她手中滑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还是路过的病人帮她捡起来的。她茫然地接过了,躲到风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可她似乎又和这些空气格格不入,呼吸更加困难起来。
“老板,顾先生已经醒过来了。”吴征镒从外面推门进来。傅时欧坐在沙发上,正盯着手上的戒指出神。
他抬头,“她呢?好吗?”他知道顾双航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更担心是另外一个人。
“顾小姐没什么事。”
“知道了。你出去。”傅时欧说。
吴征镒依言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可是,老板,你的伤?”老板推开那位顾先生的时候,也被砸了腿,磨掉了一块皮,却根本没有处理,一心都在那对兄妹身上了。
“我叫你出去!”他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