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欧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是两分钟之后。看到他一张沉着的脸,双双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不过,秘书一脸为难地跟在后面,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经理,我拦不住他!”
双双生气的时候也是极有爆发力的,秘书见过一次。她对这位上司,其实又敬又怕。刚刚双双交代了谁来都不见,可这位傅先生根本不听,脾气也冲,不说话,光是冷着脸,就让人半点也不敢靠近。
双双看到自己的小秘书脸都急红了,她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我知道了,你先去。”
看着秘书出去了,双双才抬了脸看眼前的不速之客,“有事?”她淡淡问一句。
傅时欧怔了一下,双双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就要出口的刻薄话于是咽了回去,寻思着该怎么开口,他却抓起她的手,将她拽出了办公室。双双的手一阵痛,仿佛被铁钳子箍着一般。
“傅时欧,你发什么疯!”她勉强忍下去的怒气,禁不住冒了出来。她顾不上什么,一脚踩在他的脚上,他闷哼了一声,却并未放开,“你现在不跟我走,到时候别后悔!”他强硬地将她拽进电梯,那些原本要进来的人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都缩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电梯门关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双双喘着气问。
傅时欧有些迟疑,将脸歪在一边,并不说话。他越是不说话,双双越是紧张。她将心中的惧怕压了下去,小声问:“是不是我家里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原本她是没有想过的,可就在这么一瞬间跳了出来。看着他的表情,她越发地笃定。
“是不是我爸爸又发病了?”她紧紧抿着唇,整个人几乎懵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几乎瘫坐在地上。可她还是固执地撑着,固执地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问。傅时欧的袖子随着她手的颤动也开始抖着。她这样看着自己,唯唯诺诺,那般小心翼翼,好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他的心里禁不住疼痛,可这种痛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他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把脑袋磕在她的肩上,轻轻说:“不是,是你三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全都被抽空了。他预感,他们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又要远了。
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可能!”三哥怎么会出事?三哥昨天不是才给他打了电话?双双摇了摇头,狠狠地将他推开!他撞在一边的铁板上,却感觉不到痛。
电梯门一开,双双已经拔腿跑了出去。他在众人怪异的眼光中追上去。她跑得极快,像离弦的箭,他差点跟不上。
“顾双双,你去哪里?”傅时欧大声喝道。她像一个傻子一样,手忙脚乱地在前面拦车。她听到他的叫声,只是往后缩了缩,不理他,继续拦车的动作。
“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医院!”他一掌拍掉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拦车,反手将她往回拖。她挣扎了一下,见挣不掉,自己确实也不知道三哥在哪个医院,便由着他了。
傅时欧将她塞上车子,发动了引擎。双双歪着头靠在一边,什么也不问。傅时欧看着她的侧脸,原本就绷着的脸,这下子更是僵硬,一丝表情都没有。她似乎处在临界状态,下一秒就会崩溃一般。
他缓缓将车速放慢了些,腾出一只手,轻轻附到她的手上。突然起来的温度让双双蓦地一惊,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
她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一张脸白得吓人,眼神空洞冰冷,却还是催道:“开快点。”
他看她双手绞在一起,手指上的关节一惊泛红。可是,他没有如她所言加速。这里不是高速路,他已经开到了一百八十码,已经超速了。总有一个人要清醒的,她不是,他就必须保持冷静。
双双怎么也没有料到三哥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当傅时欧将车子开进一个本市的医院的时候,她的神经越发的绷紧,她根本也不知道那根神经什么时候会断掉。她的腿有些发软,若不是傅时欧扶着,她早就瘫到地上去了。
她从前是一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没想到现在还是一个傻子,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徘徊,对别人的计谋一无所知,也不屑于去知道。她以为什么也不知道就不会在乎,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从来不知道三哥在这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所以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然后,他出事了。她甚至不敢问,他是怎么出事的。现在的她,就是这么窝囊。因为一分的幸福,把过去的九分痛苦都给抛在脑后了。
她怎么忘记了,傅家人是惹不起的。惹上了他们,就会出现很多的意外。
“你别担心,正在抢救。会有希望的。”傅时欧看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心中的苦涩已经冒到了嗓子眼,关切的话,总是卡住,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憋着,一阵阵地想要发火,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双双看着手术室上面亮着的灯,那灯一闪又一闪,将她的眼睛都闪花了。她低了低头,不敢再盯着那玩意。泪意涌了上来,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
她站着,傅时欧想要扶着她,她立即退了一步,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你知道吗?三哥从来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即便当年我们还没有分手,他知道之后也是将我狠狠骂了一顿。他说我们不合适。我没放在心上,执意跟着你。后来,后来报应就来了……”她垂着脑袋,哑着声音说。
傅时欧脸色青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将会说什么。他原要伸过来的手僵在了空中,他若无其事地问:“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平淡无奇,可眼神却那般犀利。他知道她的意思,他不过是想自欺欺人。
“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们,我们却瞒着他们去领证……三哥一定是对我失望了……”她语无伦次地摇着头,她看到手指上的那一枚戒指,指尖抖了一下,慌慌忙忙地要将其拔下来。可是,那戒指好像跟她作对一般,怎么也弄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