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双双都在医院里陪着父亲。母亲劝她回去工作,她却不答应。父亲话很少,基本不跟她说什么。她心里堵得慌,可是又从来不敢主动问他什么。一医生说父亲没什么事了,她依旧担心,担心得不得了。
她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垂着头,想着什么。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有一双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皮鞋亮堂堂的。
“坐。三哥。”她懒懒地道。声音有些哑哑的。好久没见人坐下来,才缓缓抬起头来。眼前的人也是紧紧盯着她,眼中满是疲惫,她怔了怔,心里突然又是慌乱又是惊喜还有心疼。不自觉地就将他一把抱住,将脑袋紧紧埋在他的胸膛。
傅时欧原是满腔的怒气,但见她如此,再多的气也消了。他缓缓抬了手,将她锁在怀里。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奇怪地盯着他们看。双双有些难为情,想到母亲随时有可能出来,她脸上腾起一片红潮,将他缓缓推开。可是他却不肯放手,扣着她的腰,似乎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很痛。
她莫名难过起来,鼻子酸酸的,“傅时欧,疼。”她低低地说。说着眼眶也不由得红了,哽咽起来。
傅时欧心中一震,松了手,茫然地望着她。她根本不是那种随便会哭的人,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刚刚才从病房里出来,她父亲已经醒了,好好的。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他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拭了拭,小声哄道:“别哭,是我不好。”他不会哄人,来来去去都是那么几句。听他这样一说,她眼眶里那打着转的眼泪啪啪地落下来,他的手心一下子已经是一片濡湿。
他顾不上,身上也找不到纸巾,伸了袖子就给她裹着。她直直盯着他,见他有些狼狈的样子,眼泪这才不往下掉了。只是轻轻将他推开,径直往外面走去。
“双双!”
叫了好几声,她似乎没听见一般,反而越走越快。他不得不小跑着,才将她拦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他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逼她直视着自己。
她摇摇头,“没事。我回去给你收拾一间房,你休息好了就回去吧,我还要在这边呆几天。”她什么也不想告诉他,她心里很乱。
他面色冷了下来,可还是轻声说:“好。”心里却是一阵冰冷。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隔了几步的距离。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等着他上去。他不动声色地坐了进去,她也上来了,只是和他隔了一个位置。他不说什么,转了脸,静静地看着她。一个星期不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特别是刚刚哭过,更是狼狈得很。这样看着她,他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来。
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不一会儿,双双便催着他下车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家里走去。
双双开了门,傅时欧跟进去。她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接了过来,正要说话,她却转过身往厨房去了,他先前的那么一点点欢喜,一下子荡然无存,空空的,只是握着杯子发愣。水是热的,可是,他越喝越冷。
往厨房看过去,却见她围着围裙,正在忙活着什么。他没有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她很近,却又很远,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他还在发着愣,她已经端着一碗面出来了,在桌子边叫他。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愣着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他反问。
“你吃了就奇怪了,哪天你把自己饿死你自己还不知道的。”
桌上的面热气腾腾的,她这么一说,他还真的饿了,忙不迭地走过去,“有你在,总不至于饿死。”他拿了筷子,吃了几口,抬头,见她正盯着自己,“你饿不饿?”他问。
她不答,只是小声说:“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
他握住筷子的手莫名一紧,抬头紧紧盯着她,她说得虽小声,可他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他装作没有听见,冷冷问道。
“没有。你先吃,我去里面看看。”她说。
她若无其事地想要走开,却被一个力道一把拉了回来,撞在他僵硬的胸膛。一抬头,就见他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你说,你要离开我,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散发出来的冷气,几乎可以将她冻僵了。
她缩了缩,颤颤地道:“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不耐烦地打断她。他的声音很大,震得她的耳膜一阵痛,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似乎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让你离开。”
她不说话,他松了一只手,继续坐到一边吃面,另一只手却拽着她,不肯放开。她没有挣扎,静静地站在一边,他吃得很慢,一碗面并不多,他却吃了半个小时。
刚刚吃完,就听到母亲回来的声音了。双双一惊,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傅时欧似笑非笑,转向母亲,“伯母,您回来了?”
母亲点头,见了桌上的碗筷,瞪了双双一眼,“你这孩子,怎么随便做这些来打发人?面吃多了不好。”母亲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了,相比前几日,她脸色好了许多。
“哦,我知道了。不是让他先垫垫胃吗?”双双低着头说。
母亲还要说什么,双双端起碗,说:“我去洗碗了,你陪陪我妈。”她对傅时欧说。不等傅时欧说话,她已经进了厨房了,哗哗的,只是听到水的声音。
“这孩子,还是老样子,跟小时候一样皮。”母亲旁若无人地说。
傅时欧弯了弯唇角,“我倒是不知道她小时候是一个什么样子,认识她的时候就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文文静静的,可是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
“哦?”母亲有些惊讶,“你们不是最近才认识的吗?”
他怔了怔,缓缓说:“那个时候,她并不认识我。”是啊,他知道她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