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欧是见着了她这个笑意,所以脸色更寒了几分,怒意在心中翻滚着。见她这个样子,分明是在挑衅他。怒意之后,又只是一阵害怕,究竟什么感觉,自己也说不出来。她今天的打扮,真是奇特,像个洋娃娃一样。她见了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平时就恨不得将他生生地撕了,这会儿,遇上一个别的男人,不过是吃一个晚饭罢了,就把自己打扮成了这个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得有几分勾人似的。
他那种阴寒的脸色,只是一瞬间的,转而又皮笑肉不笑地低头跟身边的那个女人说话去了,两人只隔着一尺不到的距离,亲密无间,似乎压根没有看到双双一样。他跟那个女人说话的时候,笑得倒是灿烂,嘴唇微微往上弯起,眼神跟星星月亮一般明亮,好像谁不知道他对眼前人有多宠溺一样。
双双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可是,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她素来是知道傅时欧笑起来好看的,可是,他也素来是一个吝啬的人,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他从来都是严肃对待,很多年前,她不知花了多少心思,他依旧是对她蹬鼻子竖眼的……她真是不明白,才说过爱她,转眼又将别的女人宠上了天?他真是对得起他那天的那一番深情阐述。她还相信了他,只差没有哭着投到他的怀抱了。
杜芷江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他淡笑着扶着她坐下来,“这顿我请,想吃什么可别跟我客气。”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双双含笑不做声。
傅时欧已经跟那个女人说完了话,正经坐着了。“表哥,真没想到你说的是我的老熟人了。”他的视线在双双的身上转了转,“双双,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倒是越发惹眼了,真是怪不得。”他嘴角沉了沉,捧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眼神黑亮幽深,双双听着心里一阵寒意。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傅时欧又说,“表哥,若是你打的是别的算盘,恐怕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了。”他并不看任何人,但是,双双总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好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可是,从他的话语中,她揣度不出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跟杜芷江,绝对有什么交易。
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他交易的筹码。她这下不止是心寒,她的手更显得冰冷,她低下了头,不愿再看他一眼。
“从长计议?”杜芷江那邪魅的脸突然柔和几分,眯着眼睛笑起来,“至于吗?知道你跟双双熟,不过是让你帮我说几句好话,做个媒。十个佣金点呢。按理说,应该很划算才是。”他说着,眼睛里多了几分讥诮。说罢,他也不看这里人的脸色,招了招手,点菜去了。
傅时欧手中的杯子停了一下,他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心中竟是惧怕得不得了,他以为自己能忍,不管任何事,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是高估自己了。他恨不能跨过去,抓起双双的手,告诉她,不是他。杜芷江的阴谋和他无关。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缩在杜芷江的一边,像受了伤的小猫。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恨极了他。用十个佣金点来做媒,说起来好听,要是他答应,就相当于,他亲手把她卖给杜芷江了,依着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杜芷江的目的或许不是要得到她这个人,他只是想唤起她心中的仇恨,用她来对付他。
“你们在说什么?做媒?给谁?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傅时欧身边的女人耷拉了一下脑袋,插了一句。她圆溜溜的眼睛在双双的身上盯了一会儿,三分嫉妒。双双记得,在路上的时候,杜芷江跟她解释过,这个女人叫文澜文氏地产大亨文宽的独生女,家里自然有钱有势,娇生惯养。
双双先是不以为然,傅时欧的身边从来没少过女人,可是,现在她似乎恍然间明白了,傅时欧没了中齐,要东山再起,靠着文氏地产,不出半年,绝对会有一番大作为。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是不抓着,那就不是他了。她除了在心里自嘲一下,还能做什么呢?想到了这些,她心里的那一点痛楚终于烟消云散了,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或许对她有过几分情,但是,这些在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
双双仰起头来,抿嘴笑了一下,“是啊,文小姐,傅先生今天准备给我和杜先生做媒呢。不过,不用了。”她说,“我跟杜先生早就认识了。杜先生温润如玉,待人温和,总是给人一种温暖。我对他,一见如故。不用傅先生说什么,我自然是知道他的好的。”
杜芷江已经点好了菜了,听到她的话,低低地笑了一声,“一见如故?我可不信。要不是我机灵,差点被你骂个狗血淋头。这会儿说话倒知道客气了。”他握住她的手,双双由着他握着。他的手温热温热的,反而是给了她一点温暖。
“可不能给别人坏印象,不然我就被定位了刁民了。”双双别过脸,轻轻说了一句。她声音细细的,不仔细听,根本也听不出来。但是,傅时欧听得却十分清楚。他喝下去的茶水,突然之间,那么苦涩。可是,他硬生生的,还是咽下去了好几口。
“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还要时欧来拉什么关系,杜先生,你别是故意找个机会在我们的面前秀恩爱吧?”文澜看了他们许久,嗤嗤地笑了起来。她去揽傅时欧,傅时欧轻轻推了推,她只是握到了袖子。她有些不悦,可是,真正一碰到他的手,她不由轻轻叫了一声。
“你手怎么这么烫?”
傅时欧说:“几天前着了凉,发了点烧。没事。”他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根本不在意。
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晚餐总算结束了。双双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掉了。她基本只跟杜芷江和文澜说话,傅时欧不会说什么。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似乎真的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分手的时候,文澜还调侃,说什么喝喜酒的事。双双没敷衍,杜芷江倒是称职地敷衍了去。她被塞上了车子,下边,文澜还挽着傅时欧的手,跟她挥手告别,倒是像好朋友一样。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连气也懒得喘。车子就这样渐渐地远去了。
朦朦胧胧的,她似乎还可以听到文澜那嬉笑怒骂的声音。像她那样的女人,终究是人见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