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涟听完黄警官的话,立马向着舞台的方向走去。我向黄警官笑了笑,也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对我的出现都表现得丝毫不意外,也没有任何要把我赶出去的意思,兴许是余涟早就跟他们提过——但我也来不及多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查案。
我跟余涟来到几个警员聚集的地方,这里是偌大舞台的最左侧,也是最里侧。这种木质舞台很结实,但里面是中空的,里面有结实的钢架,而且有工作人员定期检查,并不怕虫蛀等等危害导致舞台垮掉。
现在那个被打开过的厚实木板被放在舞台上,余涟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口,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手电,然后就钻了进去。我向一旁的警员借了个手电,跟在余涟后方钻进去,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这不是木质空间所会出现的臭味,更像是累积了很久的人类排泄物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我十分熟悉的味道,那是大学时期上解剖课时才会闻到的味道——福尔马林的味道。由此,我确信这里的确有人生活过,而且看地上的打扫痕迹,那个人的确很小心。
此时,余涟已经去到了正中央的位置,我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人类排泄物和福尔马林相结合的恶臭,就先退了出去,留余涟一个人在里面。余涟早已告知警员们不要随意动任何东西,除了发现足够找出嫌疑人的证物,其他的一概不要碰,而在他钻进去之前,一个警员便提到过,在舞台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插线板,而现在余涟就是蹲在插线板前。这个插线板是接在舞台下方的线路上的,对舞台的灯光一定有影响,但显然影响不会很大。
他先是戴好了手套,拿起插线板看了看,又抬头看向上方的框架,这种框架都是整体的框架结构,上下两端有三角结构以增强稳定性,在用手电筒对准那些上方的三角结构观察良久之后,余涟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三角结构。这些框架都是钢材,生锈是很正常的事,但这个框架上三角结构的下角上却有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锈迹被磨掉了一小部分,余涟的脑海中立马映出那个在这里生活过的人所做的一切——那种带着插头的灯,只需要插在插线板上就能亮起来,然后通过延长线挂在这上面,就不需要考虑光源的问题了。
接着,余涟把手电筒倒转,打开了手电筒后方的紫外线灯,照射那个被磨掉锈迹的周围,但很可惜,那上面并没有余涟期待的指纹。余涟苦笑了一声,想来也是,黄警官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怎么可能漏掉这些?结合早先黄警官所说的没有发现任何证据,看样子那个人的确小心得过分,不只如此,这个人还有过硬的心理素质,甚至一定具有相当的反侦察意识,否则是不可能把这里清理得这么干净的。
“有这能耐为国效力不好么?”余涟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啧,回头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并没有发现我的身影,索性也出来了。余涟刚一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我,我当然想知道余涟调查的结果,连忙向他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那个人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短,想要通过监控找出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项伟的死亡日期需要再往前很久了。”余涟缓缓说道。他已经基本分析出了“剧场”是怎么把那些东西放到舞台上的了——他就是吃准了监控录像只会保存七天的特性,在这里住了起码十四天!结合之前余涟提到的某个保安说过半个月前也出现过监控室的保安们一起睡着的事情,这一切似乎都已经串联了起来。
但目前还存在着一个疑点,那就是“剧场”到底是怎么把那些装有肢体和脏器的容器带进来的。要知道福尔马林可是有着一种极具刺激性的味道,就算是舞台的密封够好,没能被发现,那他带进来的时候也不可能不被发现才对,但就是这样基本不可能的事情却被“剧场”实现了。
余涟似乎和我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在把“剧场”的作案方式串联起来之后,把装着肢体和脏器的玻璃容器带进来的事情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这里的工作人员不会那么疏忽的,除非……
我和余涟几乎同时眼睛一亮,他看着我,说道:“你先说。”“有没有可能……那些肢体以及内脏都并不是在那之前泡在容器里的?福尔马林是质量分数40%的甲醛溶液,只要去化学药品店购买一定量的甲醛然后兑水……”我缓缓说着,余涟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没错,检验报告里面有过,项伟的所有肢体以及脏器都有被冰冻过的迹象,也就是说这个推理是完全成立的!”余涟的眼里似乎在绽放着光芒,他继续说道:“‘剧场’这种人不会满足于这一场所谓的‘演出’,他一定会再次犯案,但甲醛虽然是实验室常用的化学制剂,但大批量购买的话一定会留下印象,如果他想要再次犯案,就一定会再次购买!”
“没错,据我所知,C市的化学药品店并不多,如果真有相当量的甲醛卖出,店主一定会有印象。”我也说道。余涟嘿嘿笑,脸上再次洋溢起那种臭屁的表情,继续说道:“他泡的东西可不少,即便是分开购买,每一批也都是不小的量,这样说来,他可是在劫难逃了。”
我们身旁的警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立马也变得兴奋起来,在向余涟和黄警官分别请示之后,由他们几个人前去调查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化学药品店的甲醛销售情况。
“不过……”我又开始有些担心了起来:“这样一个胆大心细会算计的人,能够避开监控和工作人员拿来足够他生活半个月左右的生活物资以及足够生活和兑甲醛溶液的水的人,真的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么?我总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想什么呢,我们的推理绝对没错,关于甲醛会出差错这个的确有可能,但是这位‘剧场’想要再次犯案可就难了。”余涟的话透着自信,但我却看出了他眼神深处的躲闪。
我明白,“搏击”那件事对他的打击不会太小,如当时“搏击”所说,那很有可能会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我没有再多说,突然,余涟一本正经地开口了:“噢,我想上个厕所。”“我跟你一起去。”我连忙应道——和余涟一起去到那个小镇再回来,全程三个多小时,我们可是一直没来得及上个厕所的,现在得出了一些结论,松懈之后立马就感受到了来自膀胱的强大压力,那几乎是一种快要憋不住的感觉,在向某位警员询问了一下厕所的位置后,我和余涟几乎是一路小跑,等到进入厕所,许是心理作用,我真的感觉快要尿出来了。
我走近小便槽,拉开拉链就是一阵畅快的输出,身旁的余涟更是发出一声感叹:“能尿尿真好……”“是啊,真是太美好了。”我应道。
但紧接着,隔间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当时我正仰头闭眼,享受着那种畅快的感觉,压根没有在意隔间里出来的人是谁。但听到脚踏在地上的声音,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心里想道:“高跟鞋?”就在我打算转头看一眼的时候,一个女人又惊又喜的声音响起:“余警官……你是余警官么?”
“噢……噢噢噢……”我连忙捂住下半身,用最大的力量把剩余的尿液全部排空,然后迅速拉上拉链,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不由得向后退了好几步。但余涟比我想象中沉着得多,那个女人就站在他身后,只要稍微偏一偏头就能够看到他的隐私部位,但余涟还是不紧不慢,甚至调侃了一句:“怎么?想看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崇拜余警官你……”那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连忙摇头,说不是,但我却在一旁尴尬至极。好容易等余涟解决完,拉好拉链转过身低头看向女人,说道:“怎么?找我有事?在这蹲了多久了?”
“那个……余警官,我是真的很崇拜你,我想知道一些你查案的细节……虽然你已经很出名了不太需要我再帮你,但是我想让你的形象在公众面前更加立体一点……”女人说着,目光瞄向了站在一旁的我,说道:“余警官,这位是您的搭档么?请问他和你也是一样的人么?可以的话我能同时采访你们两个人么?”
女人的语速很快,我几乎要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但余涟却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看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当然,我不知道余涟在想什么,所以我也没有急着回答这个明显是记者的女人问出的问题。